傅鳳兮沒去過宣政殿,但是這左兜右轉,都快要繞過大半個皇宮了,宣政殿還沒走到,反而越走越偏了。
她察覺到不對勁,停下腳步,防備地看着良全,“良公公,這條不是去宣政殿的路吧?”。
良全不知是不是見已經把人騙到這兒來了,兇相畢露,朝身後使了個眼色,立即竄出兩個牛高馬大的侍衛,就要來抓傅鳳兮,她躲閃不及被抓了個正着,手腳一下子被人制住了。
“傅鳳兮,我勸你還是乖點好,萬一等下奴才們手腳不穩,一不小心傷到你可就不好了。”良全見傅鳳兮還想掙扎,不冷不熱地威脅了一句,那兩個侍衛馬上抽出大刀在鳳兮面前晃了晃,以示威脅。
傅鳳兮見狀就收回了握在手中的銀針,冷冷地看向良全,“良公公這是何意?不知鳳兮什麼時候得罪了您,勞得公公這樣大費周折來對付鳳兮?”
良全是個人精,問言只是冷笑一聲,“大娘不必試探灑家,等你到了地方,自然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傅鳳兮被識破也不慌,聳聳肩,由着他們壓着自己往更偏僻的地方走去。
一路上,傅鳳兮做了很多猜測,可等真正見到那位幕後主事者的時候,她反而不驚訝了,只覺得沒意思。
“看來鳳兮早就猜到是本殿下了?”
傅鳳兮被帶到了宮中一間偏僻的宮殿,屋裡頭,蕭爭斌半靠在一張睡榻上,懶洋洋地看着她。
鳳兮也跟着笑了笑,裝出嘆息的樣子,“說實話,鳳兮見到大殿下之前一點都沒猜到,畢竟大殿下要見鳳兮的話,簡單一句吩咐就好,何必鬧成現在這個樣子?”
這話謙遜有禮,說得倒好像是蕭爭斌無理取鬧故意刁難她了。
蕭爭斌被噎得說不出話,半晌冷哼一聲:“你能說善辯,本殿下不與你計較。你可知本殿下喚你來有什麼事嗎?”
鳳兮作惶恐不安狀,“鳳兮不知,還請大殿下明示。”
“秦家是你和五皇叔硬生生拉下臺的,現在你跟本殿下說不知道,你以爲本殿下會信嗎?”蕭爭斌嗤之以鼻,眼珠子轉也不轉地盯着鳳兮,好像要從她鎮定的外皮中揪出她的內心想法。
可蕭爭斌半點都沒有學到蕭承君迫人的氣勢,那瞪眼看起來要多外強中乾就有多外強中乾,傅鳳兮根本不怕她。
之前秦家沒倒臺,蕭爭斌是最有希望繼位的皇子,她都不怕這個自大狂,更何況現在秦家一倒,大皇子就相當於失去一條手臂,她就更加不擔心蕭爭斌對她做什麼了?
她正想隨便說把這人打發了,就見蕭爭斌突然坐直身子,似屈尊降貴地走到她身邊,作出俯視的舉動,“傅鳳兮,本殿下允許你向我投誠。”
“什麼?”傅鳳兮覺得自己耳朵不好使了,不然爲什麼會聽到那麼臭不要臉的說辭?
蕭爭斌真以爲自己是什麼呢?向他投誠,他也配?
“本殿下說,如果你現在過來幫我做事,待日後本殿下得勢之後,就不追究你之前對我的無禮了。”蕭爭斌還真當鳳兮愚笨沒聽懂他的話,又詳細地解釋了一通,當然,語氣是高高在上的,活像是施捨一個幹饅頭給路邊的乞丐。
傅鳳兮終於沒忍住,嗤笑出聲:“大殿下莫不是忘了,鳳兮是三殿下的人,大殿下對我說這番話,恐怕不太妥吧?”
何止是不妥,簡直到了腦抽的地步。
鳳兮是想不
明白,這人怎麼會那麼大臉,以爲隨口在她面前說兩句,就能讓她俯首稱臣呢?
她沒有直白說蕭爭斌癡心妄想是她一貫說話含蓄,已經夠給蕭爭斌面子了,可對方卻只當她太貪心,嫌給的誘惑不夠,又端着架子,道:“你也別忙着拒絕,本殿下知道你想要什麼。”
蕭爭斌自以爲拿捏住了傅鳳兮的軟弱,立了立衣領,擺出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傅鳳兮,你要知道,你現在已經是那傻子的伴讀了,要我直接納你爲妃是不太合適的,不過你若是願意改名換姓,本殿下倒是可以許你一個后妃之位。”
傅鳳兮被蕭爭斌這一番自說自話驚得半天說不出話來,再次感覺三觀被人刷新了。
蕭爭斌到底需要怎樣的自信,才能說出這麼自以爲是的話?
而且這人張口閉口‘傻子’地叫蕭爭鳴,聽得傅鳳兮不爽極了,也懶得再與他周旋,直接就說:“傅鳳兮既然已經被指爲三皇子的伴讀,自然不敢再肖想其他,也請大殿下自重。萬一今天的話傳到聖上那裡去,可就不好了。”
言盡於此,傅鳳兮甚至連客套的道別都懶得說,直接轉身走人。
真是浪費時間!
“站住,本殿下準你走了嗎?”
蕭爭斌還在鳳兮身後怒吼,聲音氣急敗壞,可鳳兮纔不理他,繼續向前走,並打定主意如果蕭爭斌想和她動手,就別怪她不客氣了。
可沒想到蕭爭斌接下來就涼涼地說:“傅鳳兮,你儘管走,到時候你可別後悔。”
這人話說得自信,彷彿有什麼倚仗一樣。
傅鳳兮停頓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再聽聽蕭爭斌怎麼說,便轉頭,冷聲問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蕭爭斌見終於把傅鳳兮唬住了,面上一喜,又擺出高傲的樣子,慢慢走回牀榻,半躺着,才從懷裡掏出件玉佩,在鳳兮面前晃了晃,笑問:“你對這東西該不會陌生吧?”
鳳兮簡直受夠了蕭爭斌的做作,暗罵自己剛纔謹慎過頭浪費時間,就要轉身走人時被那玉佩晃了下眼。
先是一愣,繼而明白過來,神色不善地盯着蕭爭斌:“你把三殿下怎麼了?”
蕭爭斌反手將玉佩一手,重新放入懷中,得意洋洋地反問:“你說呢?”
玉佩是三皇子的專屬玉佩,據說是宣帝在蕭爭鳴小時候親手爲蕭爭鳴帶上的。蕭爭鳴很喜歡,平時輕易不肯離身,可現在玉佩竟然在蕭爭斌手上,那豈不是意味着……
傅鳳兮不敢想下去,只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蕭爭斌既然用玉佩威脅她,肯定是有什麼事情需要她去做,所以蕭爭鳴暫時不會有危險的。
她深吸一口氣,看向蕭爭斌,就問:“你要我做什麼,才肯放過殿下?”
蕭爭斌本來對拿蕭爭鳴威脅傅鳳兮這件事還抱有幾分懷疑,要不是手下的人極力勸說,他險些錯過了這等好處,不由嘲諷道:“看來你倒是真的關心那傻子?怎麼,該不會是真的愛上了那傻子,這才死心塌地,連本殿下許諾的后妃之位都看不上了。嘖嘖,傅鳳兮,你這愛好可真是夠獨特啊!”
這話充滿了惡意,蕭爭斌一得勢就極盡可能地羞辱傅鳳兮,彷彿這樣就能將他剛剛失去的面子撿回來。
傅鳳兮滿心都是蕭爭鳴的安危,根本不搭理這個自視甚高的傢伙,等他自說自話完了,才道:“既然大殿下知道我重視三殿下,那就請您打開天
窗說亮話,別讓鳳兮等急了,也浪費您的時間。”
蕭爭斌見鳳兮三句話不離蕭爭鳴,不由得多看了這女人幾眼,彷彿要看出她到底爲什麼會對一個傻子上心,可他註定要失望的,鳳兮平靜的臉上毫無波瀾。
蕭爭斌訕訕地收回目光,指着剛纔起就站在門口的良全,道:“父皇這時候召見你,你知道是爲了什麼嗎?”
傅鳳兮先是頓了頓,隨後才意識到原來良全在落華苑說的不完全是假話——真的是宣帝召見她,只是被大皇子先截了胡。
她誠實地搖搖頭,“鳳兮不知道。”
“是嗎?你不知道,可本殿下卻一清二楚!”
蕭爭斌忽然變得咬牙切齒起來,滿臉猙獰,“哼!那老東西真以爲他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就沒有人知道了嗎?想爲他的寶貝兒子鋪路?也不看看人家有沒有這個命享受!”
這話越聽越心驚,傅鳳兮聽到最後意識到自己一個偶然又觸碰到了什麼皇室秘辛,而且蕭爭斌竟然真就毫不顧忌地當着她的面罵他爹。
她該不會要被滅口的吧?
可是鳳兮沒時間擔心這個,她強迫自己去分析蕭爭斌突然說出那番話的意思,靜默兩秒,強硬地說道:“三殿下稚子之心,與人無害,若是大殿下不能保證三殿下平安無恙,那我想我們也沒有談下去的必要了。”
蕭爭斌聞言一陣詫異,似不相信,“你這是在威脅本殿下?”
“不敢!”鳳兮涼涼回嘴,“只是大殿下您與鳳兮交易的籌碼就是三殿下,若是三殿下有所損傷,對我們都沒什麼好處,所以不管殿下要鳳兮做什麼都好,都請您保證三殿下安全。”
最後的懇求語氣終於滿足了某人要高人一等的變態心理,蕭爭斌這才點點頭,又問:“你這話的意思是,不管本殿下要你做什麼,你都肯去做?”
傅鳳兮心裡冷哼,你都抓了蕭爭鳴來威脅我了,再問這些話有意思嗎?
她低頭掩去眸中的不屑,應道:“力所能及,自當盡力。”
“包括毒殺當今皇帝?”
傅鳳兮猛地握緊拳頭,擡頭直視蕭爭斌,卻見對方滿臉愉悅,漫不經心,一點都不像是馬上要弒父的人,倒像是要去郊遊了。
這般狠心毒辣,饒是傅鳳兮早有準備,心裡此時也只有兩個字:臥槽!
她原以爲蕭爭斌再腦殘,也最多逼迫她去跟宣帝求情什麼的,保住大皇子一派的勢力,讓蕭爭斌不至於在爭位之戰處於劣勢。
可沒想到這一位如此異想天開,竟然想要暴力地弒君奪位,而且還要借她的手?
“大殿下可知道您這樣的行爲叫謀反?”傅鳳兮實在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開什麼玩笑,弒君可是要誅九族的大罪,她不想玩脫啊!
只是蕭爭斌毫不在意,對她笑道:“等本殿下當上皇帝后,自然就沒什麼謀不謀反的了?我相信鳳兮你一定不會令本殿下失望的,對吧?”
說完,良全立即走上來,將一包藥粉遞到了傅鳳兮面前。
傅鳳兮哪裡敢接,可蕭爭斌又拿出蕭爭鳴的那塊玉佩在她面前晃了晃,意圖明顯:你如果不接,蕭爭鳴會怎麼樣我可就不敢保證了。
傅鳳兮再次被逼着趕鴨子上架了一回,爲了救蕭爭鳴,這藥她不得不接。
這反,她估計造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