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玉石擡頭，圓溜溜的眼睛萬分哀怨、欲言又止的看了她一眼，轉身出門去了。
顧思哲被那個眼神看得毛毛的，不知道劉玉石搭錯哪根神經，那眼神活像他是苦守寒窯十八年的王寶釧，而她就是那個娶了西涼公主的負心薛平貴。
“……”
顧思哲被自己奇怪的念頭冷的打了個寒戰，太奇怪了。
她搖搖頭，把那個可怕的念頭搖出腦海，打起精神準備繼續發射那坨圓溜溜的紅小鳥。
正把那坨紅小鳥繃得遠遠的，瞄準了要發射的時候，秦煥巖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顧思哲望着那個“A親愛的”的名字彷彿在耀武揚威般的顯示自己的存在感，躊躇了好一會，還是接通了。
“喂，秦總，有什麼事嗎？”
她一開口的語氣就十分的公事公辦，明明白白的告訴秦煥巖，我要和你保持距離。
“沒事就不能打電話給你嗎？”
“……”
顧思哲無語問蒼天。
她沒記錯的話，這句話應該是肥皂劇裡面男的變心了在外面逍遙，女的打電話質問的時候最喜歡用的句式之一吧。
爲什麼用在了她身上，而且，爲什麼是秦煥巖用這句話來質問她？
“不，你是我的老闆，你可以任何時候打電話給我。”
顧思哲努力去忽略那種怪怪的感覺，儘量保持自己語氣的平靜冷淡。
“你也知道我還有一份在醫院上班的‘正經‘工作，所以同樣的，我在醫院上班時間裡也可以選擇什麼時候接你的電話。”
“難道你覺得給我當私人營養師這份工作不正經嗎？”
“我們之間的僱傭關係是通過口頭協議成立的，並沒有簽訂勞動合同，當然不能算正經工作。”
顧思哲暗暗腹誹，心想就算我一口咬定了說我沒答應過給你打工，你秦大少爺把我告上法庭也沒用。不過她自尊心那麼強的人，除非秦煥巖主動開口解除僱傭關係，否則她是打死也幹不出那麼low的事的。
“哦，那很好，今天晚上我會讓我的秘書長準備好一份絕對具備法律效力的勞動合同，就等你過來簽訂了。”
即使透過手機也能聽出秦煥巖語氣裡的愉悅。
“……”
顧思哲後悔不迭，她怎麼給自己挖坑往裡面跳呢！
要不是還跟秦煥巖通着話，她要保持她淡定的形象，顧思哲都懊惱的想往自己腦門上拍一巴掌了。
“那就這麼說定了，給我的員工兼未來的女人一份正經的工作是很有必要的，也許會讓你更有安全感一點。”
秦煥巖的語氣裡有着不加掩飾的淡淡笑意。
“哦對了，今天的晚餐我要點單，唔，就神戶雪花牛排吧，你看怎麼樣？”
不怎麼樣，顧思哲在心中默默吐槽，反正她不會做，誰點單誰做飯。
“秦總決定就好。”
“很好，那麼你醫院下班時間到了的話，是要我去接你，還是你自己過來？”
“我自己過去吧，那就這樣，我這邊還有事要忙，先不跟你聊了，再見。”
顧思哲忍着氣，當機立斷掐斷通話。
秦煥巖那要笑不笑的語氣一下子就讓她從心平氣和的狀態給撩起了點點怒火。
看她吃癟，很好笑嗎？
顧思哲有點煩躁，她把她修長的手指插進她柔順的秀髮裡胡亂抓了抓，這是她心裡混亂時的小動作。
怎麼說呢，秦煥巖總能輕易的找到她的弱點，然後慢慢的試探，探尋她的底線，然後他每次都會在快要觸碰到她的底線、她即將爆發的邊緣的時候，又非常精準迅速、絕不戀戰的退了回去。
這種感覺很不好，就好像蓄滿了力量的拳頭用盡全力打了出去，結果卻打在一團虛無的空氣裡。
顧思哲腦子裡亂糟糟的，她覺得她太容易被秦煥巖影響情緒了。
畢竟就算顧思遙辱罵她，她都能冷淡的面對，心中不起半點波瀾，甚至吝嗇於給她一個眼神。因爲她知道用惡毒的話語去攻擊對手並不是對她最大的輕蔑，把對手當空氣、完全無視纔是。
可秦煥巖卻不一樣，這個可惡的男人在撩撥她的情緒波動方面簡直是個天才，一撩一個準。
無論是三言兩語就激起她的怒火，還是一個溫暖的擁抱就平復她心中的傷痛，這真是一件可怕的事。
顧思哲忽然有點不寒而慄。
她有時候覺得自己的反抗在對方看來其實不過和一隻後頸要害被捏住了，卻仍然不死心的揮舞着尖牙利爪竭盡全力想要打倒對方的小貓一樣。
而她討厭那種被掌控的感覺。
在這幾次和秦煥巖的交鋒裡，她一退再退，到快要無路可退。
顧思哲握緊雙拳，琥珀色的美麗眸子裡盛滿的不是似水柔情，而是堅決果斷。
她不能再往後退，她不能再讓城池失守。
她要反擊！
劉玉石的小情緒來的快去的也不慢，等他一手各端着一杯咖啡回來的時候，他已經振作起了精神，圓臉上掛着可愛的笑容，還有兩個小酒窩。
那些年紀比他大的女護士女醫生都特別喜歡他，看見他就忍不住逗一逗，他還挺得意的，以爲自己異性緣很好，完全不知道那些護士醫生揹着他都說小劉醫生好可愛，有說像自家寵物的，有說像自家兒子的，一致認定他把大家潛藏的母性光輝本能都給激發出來了。
也幸虧劉玉石沒聽到她們的心聲，不然要氣得吃不下飯了。
不過劉玉石被姐姐阿姨們順了一頓毛，在顧思哲那裡磕磕碰碰得滿是傷的一顆少男心多少也收穫了不少慰藉，精神頭也打起來了，興沖沖的端着咖啡就進了顧思哲辦公室。
結果剛一進去就看到顧思哲兩隻眼睛閃閃發亮，跟狼似的，從沒見過她那副模樣的劉玉石給嚇了一大跳。
"顧，顧醫生？"
沒經歷過大風大浪的小男生小心翼翼的開口了，他有點摸不清現在是個什麼狀況。
"小劉，回來了？"
顧思哲衝着劉玉石淡淡笑道，眼睛裡的精光也倏忽不見了。
劉玉石看着她，這才感覺熟悉的顧醫生又回來了。
"給，顧醫生，你的咖啡。"
年輕最大的優點之一就是不怕挫折，永遠有用不完的熱情。劉玉石屁顛屁顛的端着咖啡小跑到顧思哲面前，討好的遞過那杯還溫熱的咖啡。
"顧醫生，你剛纔在想什麼啊？"
劉玉石緊緊盯着顧思哲，眼神裡滿是憧憬。
"你的眼睛都發亮了，我還以爲你附身了呢，哈哈。"
劉玉石搔着腦袋，笑得憨厚又可愛。
"不過，那、那個樣子，很帥啊，又帥又美。雖然跟平時的顧醫生不大一樣。"
劉玉石大着膽子、結結巴巴的讚美道。
他的臉的溫度高的可以燙熟雞蛋，通紅一片，扭着臉，不敢直視顧思哲。他有點不敢置信自己居然可以那麼勇敢，把他的心裡話當着顧思哲的面說出來。
"不錯啊小劉，"顧思哲啜了一口咖啡，似笑非笑，"越來越會說話了。"
說着，擡手揉了揉劉玉石毛茸茸的腦袋，動作有幾分親暱。
劉玉石整個人都要僵成大理石雕像了，他一動不敢動的接受了顧思哲分外難得的親密舉動。
"我、我說的都是真心話……"
劉玉石紅着臉辯解，聲音小的可能只有他自己能聽到。
"嗯嗯，好好。"顧思哲微微一笑，顯然並不把劉玉石鼓足了勇氣才說出口的真心話當回事。
劉玉石又被打擊到了，軟綿綿的趴在辦公桌上，不甘心卻又無可奈何。
顧思哲正滿心的鬥志昂揚要和秦煥巖速戰速決，她知道不能再拖下去了，再拖下去她的情緒只會更容易動搖，那會給秦煥巖可趁之機的，秦煥巖可不會放過一絲一毫的破綻。
她擡手看了看腕錶，快到下班的時間了。
顧思哲端起那杯咖啡，一口氣灌了進去，然後站起身來整了整白大褂。
劉玉石像只蝸牛無力的趴在那裡，看顧思哲一副要動身出發的樣子，也趕忙跳了起來。
"顧醫生是準備去哪裡嗎？"
顧思哲看着他緊張摻雜着渴望的表情，臉上赤裸裸的寫滿了"我也想跟着去"這幾個大字，不由得輕笑起來。
"一點私事，你不用跟着來。"
"哦……"
劉玉石原本滿是期盼的神色瞬間變得失望。
"那、那我能方便、問問是什麼私事嗎？"
儘管劉玉石已經做好心理準備默默的做一個顧思哲的守護騎士就知足了，但秦煥巖嘲笑他懦弱的話語還時不時迴響在他耳邊。
他已經下定決心了，要更勇敢，不能再當一個懦夫。
劉玉石藏在背後的雙手緊握成拳，手掌心裡漸漸沁出*的冷汗來。
他很害怕顧思哲會反感他的這個舉動。
作爲在醫院裡爲數不多和顧思哲貌似相處的還不錯的幾個人之一，他知道顧思哲表面上看起來很溫和很好脾氣好相處，然而實際上一直都很注意和別人保持距離，絕不讓任何人靠得太近。
除了那個男人……
劉玉石的雙拳握得更緊了。
沒功夫再去多觀察劉玉石的緊張行爲，顧思哲在聽到他問出那個問題之後，不引人察覺的皺了皺眉頭。
她是把劉玉石當成弟弟一樣，也挺喜歡這個單純熱情的小男生，只不過也僅限於此了。
她不喜歡別人過多的干涉她的私生活，或者試圖干涉她的私生活。
劉玉石不敢看顧思哲，兩隻眼睛盯着地面，一會看自己的鞋子，一會看別人的鞋子，眼神到處亂飄，神色是掩飾不住的慌亂。
他見顧思哲遲遲沒有開口回答，越發的緊張，額頭上也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