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就在法索柔情萬分地結束髮言時,女人抹着鮮豔脣膏的嘴脣隨即張開,重複着他說過的話,“我是嫉妒她和秦氏總裁在一起,才這麼做的。”
話一出口,衆人譁然。顧思哲更是睜大了眼睛,正在腦中不斷搜索詞彙來形容法索時,頭頂已然傳來另一道低沉磁性的男聲,“你該知道,你那次有多幸運。”
她側頭去看他,秦煥巖的臉色未變分毫,只是那眸子深深地落在她的臉上,滿是不可言說的慶幸與深情。
在他的注視下,顧思哲驀地記起自己被法索催眠的那晚,他綠眸中的顯現的擔憂與驚恐是那樣的清晰。似乎那是第一次,她真正地感受到他對自己的在乎。
“走吧,思哲。”秦煥巖垂下眸,眼角餘光瞥見了法索向着他們的方向悄悄做的快走的手勢,只輕輕點頭以示感謝,便拉着她離開了。
法索……
似乎變了不少。但是哪裡變了,她又說不上來。
今天倒是便宜了顧思遙,無意間幫她洗白了。
他們出門的時間不長,短短几個小時,地面卻早已被陽光蒸得發燙,走在路上灼人的腳。但那地表溫度完全不自知似的,仍舊一個勁地噌噌往上升,仿若一個巨大無比的煉爐,讓人沒來由地在其中熱得心累。
不過,顧思哲知道,她的心累,不是熱出來的。今天出的這趟門,成功消耗了她僅剩的那點心力,接下來的幾天,她應該是不會想要出門的了。
出一次門演好幾齣戲,她承受不來。
因爲她的堅持,秦煥巖後面的計劃只好全部作罷,開車帶她回家。
一路上他們都沒有交流,簡直和出門前沒有變化。
今天這一系列多得過分的巧合,是他們都沒有預料到的。也因爲這些該死的巧合,他的一番苦心都付諸流水,全白費了。
他的心情不佳,但在另一邊病房裡的範明明,面色卻因爲得意而十分紅潤。
坐在病牀上享受着恰到好處的冷氣的環繞,範明明打開了手機免提,聽小趙給她彙報現場的情況,高興得忍不住連聲笑起來,“你是說,顧思哲站在那裡說了句‘不是’之後就什麼都說不出來了?還不讓巖哥哥幫忙?”
好想看看那樣的場景,一個站在那裡面紅耳赤被圍觀,一個卻只能袖手旁觀。顧思哲有骨氣啊~有骨氣怎麼還說不出話、無言以對了呢?
小趙聽着手機裡傳出來的笑聲,臉色有點尷尬,他知道,如果範明明聽到最後,就笑不出聲音來了,更有可能會把自己罵個狗血林頭。所以想想,他沒有彙報後半部分,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隱瞞不報了。
“行了,就這樣吧。顧思哲現在不在醫院,你以後有事可以直接過來,不需要防備。”範明明說完就掛了電話。
說起來醫院……
本來從醫院趕走顧思哲就不是她的主意,顧思哲在不在醫院對她來說,其實影響不大。她的目的和顧思遙不同,不過現在——她想要看顧思哲在人前出醜,這是和地點無關的。
比如今天,給她本來就不好的心情加一勺鹽,搞不好也能讓顧思哲像顧思遙一樣發精神病呢~
嘖嘖嘖,顧家兩個女兒,都神經不正常的話……倒是真有看頭。
將與小趙的通話內容保存好,範明明卷着自己的頭髮滿足地哼着歌。
看,就算顧思遙被關起來,她也能夠自己做到她希望的。
反身趴在牀上玩手機,她一如往常一樣保持着甜美的笑容,因爲心情陽光燦爛,範明明甚至大方斬斷了自己現在打電話去聽顧思哲狀態的念頭,決定給他們一個喘息的機會。
畢竟在她的認知裡,顧思哲如今剛剛經歷完圍觀羣衆的唾沫洗禮,應該正是一個打電話去假裝安慰、獲取笑料的好機會。
指尖滑到顧思遙的名字,範明明忽然靈機一動,想發揮“獨樂樂不如衆樂樂”的傳統美德,輕輕一點便把電話打了過去。
“有屁快放!”那邊的顧思遙,聽起來戾氣很重。
迴應她的,是範明明毫不掩飾的愉悅笑聲,“告訴你一件事,讓你閉門思過的日子有點陽光,怎麼樣?”
顧思遙不耐煩地呼出一口長氣,沒有說話。
範明明倒也不介意,嘻嘻笑着把剛剛小趙說的事情重複了一遍,很是沾沾自喜。
聽到後面,顧思遙不可思議地跟着笑了出來,“顧思哲真的被圍在人羣裡面,什麼話都說不出?”
哈哈,沒有想到,顧思哲也有傻的一天。這樣的事情,不管換了哪個女人,都會首先向身邊的男人求救吧?她還不要秦煥巖的幫忙。
光是腦補顧思哲像只猴兒一樣被人圍觀,就足夠她樂一整天了。
“我騙你幹嘛~”範明明懶洋洋地答道,“不信,你可以去問你的朋友啊~好了,我要休息了,就這樣!”
與此同時,秦煥巖也剛掛斷了季東明的電話,那小子今天被他奴役着在公司全勤一整天,趁着休息時間打電話來巴拉巴拉地抱怨,言語間還有意無意地提醒了他明明心臟的事情。
他怎會不懂這些人的關心,他們一開始回來的目的,就是爲了給明明治病。不過現在明明還沒有到末路,也許他還能在這之前找到合適的心源呢?
沒有必要時時提醒他,自己身邊的女人本來應該是什麼身份……
顧思哲彷彿累極,閉目靠在座位上,看起來是睡着了,模樣安詳美好。她那晚發燒後一直沒有恢復得很好,整個臉色都是蒼白的,雖然不至於像法索那樣白得近乎透明,可也是明顯的不健康的顏色。
“砰!吱——”
光顧着看她,秦煥巖一時沒看清突然出現在車子前方的白色影子,直接撞了上去,幾乎是在撞到的那一瞬間,他立即緊急剎車,在安靜的路面上製造出來一聲突兀的響聲。
刺耳的剎車聲將顧思哲從睡夢中驚醒,她忍住驚醒的頭疼,蹙眉看了秦煥巖一眼,很快猜到發生了什麼——他撞到人了,還是別的什麼?
秦煥巖正在解開安全帶,知道她醒來,只是十分平靜地說了一句:“我下車去看看,你在車裡等我。”
從醒過來的那一刻,顧思哲的心臟就提到了嗓子眼,暗暗祈禱着千萬不要撞到人。
熾熱的天地夾攻,雖說路上的行車數量寥寥無幾,不過這邊出了事情,還是有人會放慢車速觀看。她沒有勇氣去看他們的表情,一雙杏眸只是一直隨着秦煥巖的身影移動。
一方面是今天的意外已經足夠多了,她不願意再從外人的眼神中去得到不希望得到的答案,而另一方面,她更害怕會錯過秦煥巖任何一個神情,如果真的出事,她知道,這個男人會竭盡全力地掩飾,然後把自己推遠。
過了一會兒,秦煥巖仔細查看完畢後,從車子的前輪抱起一團白色的影子,走回車邊,“思哲,沒事,只是一隻流浪貓。”
是一隻毛色雪白的流浪貓,儘管長久的風餐露宿讓它的毛髮染上了一層土黃,身上的毛也亂糟糟的,但仔細看一些小地方,還是可以看得出來它本來的毛色。
伸手去給他看車門,顧思哲擔憂地看着它,問道:“傷得嚴重嗎?還是……死了?”
它現在一動不動地躺在秦煥巖的手臂上,雙目緊閉着,除了濺出來的血,什麼生命跡象都看不到。
男人默了默,“沒死,前肢流血而已。”它在他的手上,還能感受到微弱的呼吸,還有因爲疼痛而時不時的顫抖,怎麼會死……
“能不能給我抱着它?”她仰頭看他,邊說邊伸出了雙臂。
那團柔軟的白色就這麼轉交到她的手上,她注視着手上無家可歸的貓,看起來,真的挺可憐的,不知道,自己看起來是不是和它一樣的可憐。
哪怕她自己並不這麼覺得。
這麼抱着它,她頓時生出一種相依爲命的感覺來。沉默了許久,她扭頭望向早已上車擦拭手中血跡的男人,“可以帶我去寵物醫院嗎?我想收養它。”
聽到她那個“想”字,秦煥巖的眼睛都要亮起來了,這麼多天來,她第一次明確表達,她想要一樣東西,而且她想的和自己想的,一模一樣。
薄脣漾開笑意,他發動了汽車引擎,清晰地說出四個字,“正有此意。”
說罷便直接開車前往寵物醫院。
這隻貓的外傷看起來只有前肢,但是其他地方未必沒有受傷,加上流浪貓一般都有些身體上的毛病,很難說,它是完全健康的,這樣的情況更容易感染,所以還是越快到越好。
既然決定要領養了,在這些方面絕對不能含糊。
他們很快到達寵物醫院,那些獸醫看見,二話不說立即幫它手術處理,最後的結果是接回了斷骨,縫好了傷口。
“二位,幸好送來及時,它已經沒有大礙了,”給貓做手術的是一位中年的女醫生,手術一結束便出來告訴他們結果,“不過由於它的身體狀況不好,所以要留在寵物醫院裡觀察一段時間。請問二位……”
“有勞,留院觀察需不需要辦手續?”秦煥巖微微頷首致謝,用一句問話,表明了態度。
那位女醫生只是在詢問他們的意見,由於一般人要是傷到流浪貓,頂多就送到寵物醫院治一治,極少人會支付多餘的錢來幫貓調理身體。因此她也是慣例一問,卻不曾想,話還沒說完,就被人截了話茬。
女醫生笑了笑,釋然道:“那請跟我來去辦理手續吧。”
一切手續都順利完成,他們卻在醫生問“它叫什麼名字”,準備作好記錄的時候,雙雙愣在了原地。
給人起名這種事情……他們從出生至今都沒有做過,更別說給動物起名了。
糾結了許久,顧思哲弱弱地問了一句,“就叫貓,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