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放不下面子。她指着臉道:“我總不能頂着這個出去吧?”冰敷了一會,臉上的紅腫消退了不少,但仔細看依然可以看得真切。路悠然怕她反悔,指着自己的胳膊道:“我們這樣出門,人家只會以爲小兩口鬧彆扭。來,我幫你上點粉,保證看不出來。”
林夏從來不知道路悠然會用化妝品。在她印象中,他是個只會吃喝玩樂的紈絝子弟,因爲長得還不錯才騙得不少女生垂青。原來自己是小看他了。她自己心裡琢磨了小片刻,等回過神,發現路悠然已經熟練地用粉撲和美妝蛋幫她上粉底了。林夏看着鏡子裡的自己,看着專注的悠然,心裡五味雜陳。她知道,如果真的再這麼和悠然耗着,自己早晚要投降。他是個很有耐心的獵手,蟄伏了一年,如今他磨好了爪子,準備狩獵。
林夏只是個普通女子,只想過相夫教子的普通生活。路悠然的出現打破了她既定的生活軌道。想愛不能愛,想恨又恨不起來。
路悠然似乎很滿意自己的手藝,他不由分說,拉着林夏就往外走。林夏着急叫道:“怎麼能這麼就走,不換衣服嗎?”
路悠然笑嘻嘻地打量她,說道:“我覺得挺好。你穿什麼都好看。”
林夏一臉嫌棄,心裡卻十分受用。她說:“我要換的,你也要換。”
“我?”
“你不是要吃蔥油拌麪嗎?我知道有一家小店很好吃。但你這身去……”她上下掃了悠然的衣着。一身名牌吃路邊攤?
“我沒有帶備用衣服。湊合吃吧。”
“你等等。”林夏轉身進了臥室,在衣櫥的角落裡翻出一套男士便裝給悠然。衣服不是全新的,一看就是舊衣服。
悠然心想:她家居然有男士衣服?
林夏見他愣着,又將衣服往他面前一送,催促他去換。
悠然賭氣道:“我不穿別人的衣服。”
林夏彷彿明白了什麼,笑着說:“你仔細看看,是你自己的。”
路悠然將信將疑地接過衣褲,展開一看,頓時想起來了。那還是很早之前了,林夏和薇薇的老房子裡,他死皮賴臉地留下過夜,順便放了一套自己的衣服。他看清了是自己的衣服,回憶着當初和林夏的美好時光,又想到林夏輾轉搬家,卻一直留着他的東西,心裡頓時熱浪涌動。他忘情地抱住林夏,不顧她的掙扎,熱烈地,用力地抱着她。
兩人換好衣服,驅車去吃麪。林夏猶豫了一下,打開了副駕駛車門。她低頭系安全帶,悠然全程看着她,恍若隔世。曾經她也坐過他的副駕,如今的她依然有些小緊張。自從洛熙點破“副駕是女朋友的座位”後,悠然的心思發生了變化。
林夏繫好安全帶,發現悠然依然沒有發動車子,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悠然啓動引擎,不經意地問道:“你敢坐我的副駕了?”
林夏的心思很簡單,她不能把路悠然當司機吧?況且後排扔着他的外套。
林夏不解道:“副駕不讓坐?那我坐後面可以嗎?”
悠然笑道:“既然坐了,以後都要坐穩這個位置。”
麪館在一條破舊老街上,路面狹窄,若不是熟客,很難找到。這家是傳承老店,老闆一家都客客氣氣的。店面不大,招牌有些破舊,雖然能看得出翻新過,但依然是有些年頭了。內堂稍顯寬敞,老城區格局,見縫插針地擺放着桌椅,居然都坐滿了。兩人挑了一張靠門的桌子,老闆娘剛清理完,熱情招呼他們入座。林夏要了一小份蔥油拌麪加單面煎荷包蛋。路悠然要了一份黃魚面。他看着牆上的價格表,感慨道:“這頓真是省錢。”確實,兩人份加起來還不夠原來的開胃蘑菇湯貴。
林夏極爲鄙夷地看着他道:“我們小老百姓就這樣的消費水平,委屈路大公子了。”
路悠然自然明白她的弦外之音,一絲氣惱都沒有,依然好脾氣地笑呵呵地說:“不委屈不委屈。吃什麼不都是吃,重點要看和誰吃。再說了,路大公子是我哥,我頂多算二公子。”
林夏聽着他狡辯,低頭偷偷笑。只聽不遠處傳來:“既然路二公子不嫌貴,幫我們也買單吧。”
兩人循聲望去,只見角落的那桌居然是韓少遊和顧洛熙。
韓少遊雖不是西裝筆挺,卻也是正式的衣着,在這個店鋪裡顯得格格不入。周圍其他食客衣着都非常隨意,有人穿着睡衣,有人還是沙灘褲和大拖鞋。路悠然心裡暗笑,感激地看了一眼林夏。洛熙和少遊已經吃完了。洛熙抹抹嘴,嬉皮笑臉地蹭到悠然這一桌,嬌笑道:“謝謝老闆。”
一頓飯錢,悠然自然不會和洛熙計較。他突然想驗證一件事。於是,他故作嚴肅地對洛熙道:“去跑個腿。”
洛熙果然一臉不樂意:“吃你一碗麪,還使喚人了?”
悠然一副“你隨意”的表情,緩緩說道:“後備箱有蛋糕,想吃嗎?”
洛熙一聽有蛋糕,頓時眉開眼笑道:“就知道悠然哥哥是好人。”說着,屁顛屁顛拿着悠然的車鑰匙,一溜煙跑了。
韓少遊大半是被洛熙逼着請吃飯的,林夏心裡暗暗思忖。他肯定看出來小丫頭對他有想法,肯定會想方設法避嫌。既然大家都要吃蛋糕,自己也不好掃興。少遊只能也坐到林夏這桌。他尋思了一會,在林夏身邊坐下了。悠然不語,低頭喝湯。
洛熙切了一大塊給悠然,嘴上和抹了蜜一般,拼命誇讚悠然。自從顧思銘來上海,洛熙明顯乖巧了很多。每天準時上下班,醫院都不敢多跑。難得有機會逮到韓少遊,自然不會錯過。洛熙硬生生將一磅蛋糕切成四塊,林夏看着都覺得飽了。不是剛吃完飯嗎?還能吃那麼多?真是羨慕洛熙的好胃口。
林夏發愁地看着眼前的蛋糕不做該如何是好。洛熙看出了林夏的爲難,笑嘻嘻道:“夏姐姐,我可以。”
洛熙落落大方地和林夏分食了一份蛋糕。韓少遊一直沒有動,他將自己那份包起來推到洛熙面前:“我不吃甜食的。”
林夏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隨即明白的他的用意,偷偷笑了。
洛熙滿眼都是小星星,開開心心地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