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坐在車裡,林夏自然而然地坐到副駕,這讓路悠然很滿意。但凡她顯露出一絲猶豫的神色,他都能借口生氣。路悠然沒有馬上開車,在暖車期間,他悄悄伸手,鬆開了兩人的保險帶。他努力定了定神,彷彿下了很大決心,拍了拍自己大腿,目不斜視地說道:“過來。”
林夏不解,想了一會才反應過來,頓時滿臉緋紅。她扭頭看窗外,假裝沒聽到。
路悠然內心焦灼,耐着性子又說了一遍:“過來。”
林夏依然紋絲不動。
路悠然沒辦法,若是之前,遇到不聽話的女伴,肯定當場翻臉將人趕下車。順風順水習慣了,周圍的人,無論是看在他家世背景的份上,還是貪慕他本人,都是萬般討好。如今碰到一個倔強的小女子,自己又不捨得拋下她,也只能自己忍了。
路悠然放不下面子,悶哼道:“你和別人卿卿我我,不該給我一個交代嗎?”
林夏聽他說的那麼直白,更是羞紅了臉頰,連耳根都在發燙。她小聲辯駁道:“我沒有。我和凌雲都是恪守本分。”她話音未落,路悠然聽到在演出落幕之後,她還沒改口,依然喚他“凌雲”,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怒氣,他從不自詡“君子”,一向秉承能動手絕對不囉嗦的原則,伸手按住林夏,扭過她的身子,狠狠地吻了下去。林夏沒有防備,或許是他的動作太快,太出人意料了,她整個人瞬間被他的氣場所包圍。本能掙扎了一下,換來更猛烈的吞噬。林夏腦海裡一片空白,不久,猶如一潭春水融化在他懷裡。
路悠然艱難地結束了這個長吻,心裡舒服了很多。他看着懷裡一臉迷濛的林夏,又忍不住在她臉頰上輕啄。
林夏回過神,已經在副駕上坐穩,繫好安全帶了。她彷彿斷片了。車子飛馳在高速,窗外夜色如水,一片桔色的路燈。路悠然又吻她了,她心裡是歡喜的。她無力反抗,也不願反抗。等她從紛亂的思緒裡回過神,發現不是回家的路。她暗罵自己發花癡,居然忘了告訴路悠然自己新家的地址。
她看着一臉專注開車的路悠然,側顏俊朗不凡。她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問道:“悠然,我們去哪裡?”
“回家。”他的聲音恢復了平日裡的清冷。彷彿剛纔脾氣火爆的人不是他。
林夏說:“我搬家了。不在原來的小區了。”林夏將薇薇還給路家的時候,搬家了;她逃離他身邊的時候,搬家了;她返回上海,搬新家了,租的房子又在合約期中途被房東收回去了,再次搬家,無論在國內還是國外,彷彿她一直在不停搬家。她自己都記不清搬過幾次家了,更是不知道路悠然記得的是她哪一個家。
路悠然簡短地說明道:“去我家。”
“啊?”林夏小聲驚呼。
“不樂意?”路悠然威脅地瞥了她一眼。
廢話,當然不願意啊。
路悠然見她不語,知道這是她變相拒絕的表現。他懂得林夏的倔強的脾氣,他更清楚如何讓她變成乖乖的小貓咪。
“戒指呢?”聲音異常冰冷。路悠然強迫中獎給林夏套上一枚戒指,作爲幫助紀凌雲渡過難關的回報。林夏不肯要,戒指是隨便送送的?更何況是鑽戒!可在他寵溺的眼神和悠長的深吻之中,林夏迷失了,她放棄抵抗,渾渾噩噩地居然戴上了戒指。等看到路悠然得逞地笑容,她纔回過味來。回家後,她把戒指收好,平日裡自然是不能帶的。如今,她和紀凌雲的情侶身份“被迫曝光”,戴上戒指不是更招人話柄嗎?在見紀家二老時,又該如何解釋呢?
昨天陪二老逛逛,路悠然果然賭氣沒有出現當“專車司機”,是林夏開車帶他們四處看看,紀凌雲隨時替二老講解,充當導遊。晚上,四人吃了一頓大餐,紀母手術後不能吃油膩葷腥的,卻也不能委屈三人陪她吃清淡的菜餚。紀父吃得很高興,難得和兒子一起喝幾杯。遙望着江景,夜風微醺。林夏不喝酒,正好送他們回家。今天去機場送機,自然更不會戴着戒指了。此刻,路悠然一問一個準。
林夏早已恢復鎮定,說道:“在家裡。”
路悠然說道:“以後都戴着。”
“不要。”
“不許不戴。”
“不方便。戴着上班,同事看到會怎麼說?”這是大實話。她和紀凌雲是同事,剛曝光兩人關係,馬上又有鑽戒,讓別人會怎想?婚期將近嗎?以後更說不清了。
路悠然顯然忘記了,紀家二老回家不是故事的結束,而是另一個故事的開始。林夏和紀凌雲是同事,天天共事,見面的機會比他還多,更要命的是,如今,林夏是他的女朋友,雖然是名義上的,但戒指上又看不出誰送的。輿論自然一邊倒是認爲他們兩人好事將近了,自己豈不是替他人作嫁衣裳?
路悠然陷入兩難境地。
林夏見他不語,臉色陰晴不定,心裡默默滋長同情他的念頭。路悠然已經做得很好了,他幾乎斷絕了之前夜夜笙歌的生活,一改上班渾水摸魚的態度,積極努力參與公司大大小小的決議,而且他自己的小公司也搭理得井井有條。
一個默默生氣,一個默默回憶。兩人沉默着,直到車子停穩在了地下車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