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天麟伸出兩根修長的手指輕輕壓在她嘴上:“小姐,輕一點,在下沒有惡意,只是覺得和小姐實在是有緣,所以冒昧的進來問候一聲。”
黎馨蘭用力移開鮑天麟的手指,卻沒有喊叫,壓低嗓門說:“誰問你這些了?你說你是怎麼進來的?這可是本小姐的繡樓,男子不能入內,還有,你是怎麼進府裡的?”
“在下也不知道怎麼進來的,看到了小姐跟着就進來了。”鮑天麟直起身子,高大魁梧面如傅粉脣如塗朱星眼濃眉器宇不凡相貌堂堂,說話的語氣也是相當的輕重有度。
黎馨蘭都點被鮑天麟的相貌迷惑,忘了繼續追問,鮑天麟看起來年紀應該和她相仿,卻是已經出落得一表人才了,看慣了府裡低聲下氣的下人,氣焰囂張流裡流氣的哥哥二哥黎寶根,儒雅不苟言笑的大哥黎全根在她心裡就是完美的男子了,現在看到鮑天麟,忽然覺得大哥高大的形象有點萎縮。
她不由得臉一紅小聲問:“那你跟我來有何貴幹。”
鮑天麟輕輕一笑,眼睛明亮乾淨:“小姐應該也知道在下的名字,不過在下還是介紹一下,在下叫田麟,都城人士,現在被流放在玉溪村,就住在山那邊,跟着小姐進來一來是和小姐有緣,二來是想求小姐一件事。”
黎馨蘭剛要問鮑天麟什麼事,門外傳來菊香上樓梯的聲音,鮑天麟很沉着的看了眼黎馨蘭,微微一笑:“小姐受累,等會請你的這位丫鬟迴避一下,在下出來再求小姐幫忙。”話說完便不慌不忙的站在了窗簾後面。
黎馨蘭聽到菊香的腳步聲,心裡開始發慌,看到鮑天麟的樣子。竟然平靜了下來坐回繡架前。
菊香端着一個托盤,裡面放着兩個小磁盤一壺茶:“小姐,點心來了,還有一壺茶,菊梅說這是大少爺帶回來的花茶,全都是曬乾的花瓣泡製而成的,聽說喝了皮膚好。”
黎馨蘭輕輕笑了笑:“大哥真是細心,不知道以後誰有福氣做我大嫂。”
菊香笑着倒了一碗茶放在繡架旁邊的小方桌上:“大少爺心氣高,一般的女子他根本就看不上眼。”
“這倒是。自從大嫂過世後他就沒正眼瞧過誰。”黎馨蘭跟着菊香說了句,轉過臉對她笑了笑:“菊香。孃親說了,牡丹是花中皇后,得恭恭敬敬的繡。才能繡出它的雍容華貴,爲了表示我的誠意,我想一個人安靜的繡,你先下去吧,繡完了你再上來。”
菊香愣了愣。在她的記憶中除了她有事要做,或者小姐入睡,平時她都得在小姐身邊。
便不解地說:“小姐。奴婢只是在旁邊看着,不說話。”
黎馨蘭堅決的說:“不說話也不行,你下去吧,拿兩塊點心去。”
菊香低着頭應了一聲。拿了兩塊點心退了出去。
聽得菊香的腳步聲下了樓梯,黎馨蘭眼睛離開了繡架轉向窗簾後面,窗簾風平浪靜。一點看不出鮑天麟的影子,。黎馨蘭急速的站了起來,快步走到窗簾錢輕輕一拉。
一直拉到牆根處,鮑天麟才露出帥氣的溫和的笑臉走了出來,抱拳說了一句:“多謝小姐幫忙。”
黎馨蘭個頭小。站在高大的鮑天麟身邊更加的嬌小,聽鮑天麟的話愣了愣。擡起頭問:“田……麟,你還沒說要我幫什麼忙啊?怎麼就先謝上了。”
鮑天麟揚起眉毛,他的眉毛又黑又濃,但是很活潑,一揚如跳動般:“小姐如此好心,一定會幫在下的,小姐你請坐,在下就借花獻佛,小姐請喝茶。”
鮑天麟請黎馨蘭坐在繡架前的凳子上,自己坐在了旁邊,順手將剛纔菊香倒好的花茶送到她手上。
黎馨蘭被鮑天麟抖動的眉毛晃得心底顫動,接過茶碗小聲說:“你還是沒說出讓我幫你什麼忙,我怎麼知道能不能幫得上。”
“能,一定能。,”鮑天麟很肯定的說完,一晃亮晶晶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黎馨蘭,純真而熱情:“小姐也知道,我們被流放之人除了三個月的口糧,農具什麼都沒有,還不能跟外人打交道,所以這段日子過得也比較艱難,多虧了河對面的常婆婆幫忙,她偷偷地躲過蔡老爺給我們送點吃的用的,還指導我們耕田種地,這幾天呢她病了,聽說這十里八鄉的只有貴府有位郎中,所以在下想請郎中給婆婆瞧瞧,抓點藥。”
黎馨蘭以爲鮑天麟請她幫什麼忙,聽他說只是請郎中,輕輕出了口氣:“這倒不是什麼大問題,你就是爲了這件事進府?”
鮑天麟點了點頭。
黎馨蘭小聲說:“你知道如果被發現了,會被打個半死,甚至會送官的。”
鮑天麟點了點頭:“這點道理在下還是懂得,只不過受人滴水之恩定當涌泉相報,常婆婆與在下非親非故,能有如此情意,爲她做點事也是情理之中。”
鮑天麟說的有情有義,黎馨蘭一口應承:“田,,公子,這點事小女子還是能做到的,明兒個就讓黎伯去玉溪村幫那個常婆婆瞧瞧,你說的是河對面的常有發家吧。”
鮑天麟點了點頭:“正是他家,有勞小姐了,不知這個黎伯診費是多少?”
黎馨蘭臉一紅:“田公子客氣了,什麼診費不診費的,讓他去瞧瞧就是了。”
鮑天麟忙搖頭:“小姐,這個可使不得,診費藥費是一定要給的,而且一定須是在下來給。”
黎馨蘭再次搖了搖頭:“田公子,黎伯是我家僱來的郎中,按月給月例,田公子無需另外多給,小女子自會有賞。”
黎馨蘭無意識的就將對鮑天麟的稱呼由田麟變爲了田公子,鮑天麟說話時眼睛看着黎馨蘭,雖然很是親和真誠卻有種說不出的高貴氣質。
鮑天麟想了想便不再堅持,抱了抱拳:“那在下就先謝過小姐了,小姐好心有好報,常婆婆已經七十多歲了,在下能報答她的機會不多了,但是小姐正值花季,如果以後有什麼需要在下幫忙的,一定在所不辭。”
兩人商量好第二天黎伯自己去玉溪村幫常婆婆看病,如果是一般的如鮑天麟所說受了風寒或是老年病,黎伯會帶一些常用之藥,如果是什麼疑難之病,黎伯會回來配好藥交讓小醫童送過去。
商量好了,鮑天麟起身告辭:“多謝小姐幫忙,有緣再會。”
鮑天麟說完走到窗簾後面,對黎馨蘭說:“那就麻煩小姐和菊香先去睡覺,在下等你們睡了,就出去了。”
黎馨蘭不放心的看着鮑天麟:“天都這麼黑了,大門也關了,你要怎樣出去,要不然就在這裡湊合着躺一會兒,天亮時混出去吧。”
鮑天麟搖了搖頭:“多謝小姐美意,在下是一定要回去的。”
黎馨蘭見鮑天麟堅持,便示意鮑天麟藏好,對着外面喊了聲:“菊香。”
不大一會兒菊香走了進來,看黎馨蘭並沒有繡一針一線,甚至連線都沒搭配好,笑着問:“小姐,敢情你在這裡比劃了半天,還沒配好線啊。”
黎馨蘭搖了搖頭:“配不好,看來明兒個還得去請教孃親,哦對了,菊香,你明兒個一大早就去後堂請黎伯過來。”
菊香緊張地問:“小姐,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黎馨蘭看了菊香一眼:“我哪裡都不舒服,問這麼多作什麼,叫你去你就去,多嘴!好了,天不早了,下去睡了。”
菊香聽黎馨蘭語氣加重,不敢多問,便將繡架收拾好,轉身去拉窗簾,黎馨蘭忙說:“算了,不拉了,明兒一早還要來,怪悶的,油燈也不用滅了,就讓它着着吧。”
菊香有點奇怪地看着黎馨蘭,不明白小姐今兒個是怎麼了,黎馨蘭被看的心虛起來,輕輕的瞪了她一眼:“你這個小蹄子,看着我幹什麼,我們走啊。”
菊香便不敢在做聲,跟在黎馨蘭後面,黎馨蘭走到門口忽然看見小方桌上的點心雞腿,轉身對菊香說了句:“你先下去,我忘了件事。”
菊香忙說:“小姐忘了什麼,奴婢去拿。”
黎馨蘭愣了愣,隨即白了菊香一眼:“我是忘了絲線的顏色,的自己去看看,晚上好好琢磨琢磨,你在這兒等着我。”
說完黎馨蘭又上了樓,還不忘對菊香說了句:“你等着啊。”
回到樓上,黎馨蘭將點心雞腿端了起來,放在窗臺小聲說:“田公子,剛纔忘了請你吃,都吃完啊。”
窗簾後面傳來鮑天麟的感謝聲,黎馨蘭才轉身又走了出去。
聽着樓下沒了動靜,鮑天麟從窗簾後轉了出來,看了看窗臺上的點心雞腿,拿起繡架旁的一方絲帕包心,又伸手拿過擦手的馬糞紙包起雞腿揣進懷裡,仔細聽了聽外面的動靜輕輕打開門走了出去。
月光朦朧,院子裡的燈籠還亮着,他順着牆根來到大門口,輕輕拉開門閂走了出去,和上門拿出銀針從外面細心地將門閂有好,這才順着迷宮一樣的過道找出路。
來的時候只顧着找沒人的路,忘了看方向,每個院子大門都是一樣的,左轉右住轉好半天,終於走過了院落羣,來到了一片空地。
空地的一側是高高的院牆,要找大門還要費事,不如從牆上過吧,拿定了主意,看準了一邊的院牆便向那邊走去,忽然空地上閃過一道亮光,他忙停住腳步定眼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