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紅柳綠,若離騎在驢背上甄一脈牽着毛驢走在通往高坪鎮的路上。
清明剛過,正是農忙時間,家家戶戶都忙着種瓜點豆。只是這裡種的瓜並不是大西瓜,而是一些梨瓜窩瓜冬瓜之類的,種西瓜的特權都留給了玉瓜村。他們曾經試驗過也將玉瓜村的瓜子留下來做種子,卻種不出玉瓜村那樣甘甜可口沙瓤的西瓜,估計是土壤的問題。
人們都在山頭地間忙活,路上並不見人,若離騎在驢背上雙腳不停地踢打驢肚子兩側:“一脈,我們人品就是好,做什麼都順當,你看看他們忙的鬼吹燈,一年到頭還沒多少收成。而我們只是隨意的丟下種子,你看看那果苗長得,翠綠翠綠的。”
甄一脈聽若離自己誇自己,想想也對,贊同地說:“姑姑說的對,你要說那些樹苗,就是隨便撒下種子,你看看那些豆子玉米的,我們也沒像以前那樣一顆一顆的點,就隨手那麼一扔,還有院子後面的菜地,它就瘋狂地長了起來,擋都擋不住。”
“一脈,我最得意的是院子裡的那些個牡丹,你看看它們,個個亭亭玉立的,再等兩個月,我們就富貴滿院了。說真的,一脈。如果以後不能回都城,在這裡真的很好。”
甄一脈沒說話只是笑了笑,若離這樣有感而發孩子氣的話也只能是說說而已,不回都城,家裡的冤案怎麼平反,爺爺爹孃怎麼辦?
見甄一脈不說話,若離吐了吐舌頭:“一脈,姑姑只是說說,怎能不回去呢,不回去怎麼行。”
甄一脈看着周圍已經敗落的桃花杏花,隨手摘下一株開得正旺的梨花給了若離。
和若離單獨在一起。是甄一脈最開心的時候。這個時候他最自由自在,不用裝模作樣,可以隨意說話。
若離手裡拿着潔白的梨花,想起臨走之前去常婆婆家取東西,常婆婆試探性的的問她隨心和着甄一脈的事兒,她知道老人家想將自己最疼愛的重孫女交給甄一脈,卻知道甄一脈絕非一般人家的孩子,所以試探一下她的意思。
這件事若離看得比常婆婆還清楚,兩個孩子從小一起長大,可謂是青梅竹馬。可是她有問過甄一脈,他說過不想娶隨心,卻也不想傷害她。
對於隨心。她是一心喜歡的,這孩子樸實能幹,長的喜慶,這些年來爲回頭客客店陸立下過汗馬功勞。小小年紀就爲她撐起了一個門店的生意。
可是這件事情,還要聽甄一脈的意思。
“一脈。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姑姑覺得隨心這孩子不錯,現在你也大了,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隨心更是不敢再等,你什麼意思就明說得了。不要耗着人家。”
甄一脈和若離在一起很放鬆,他回過頭,將自己心裡的想法說了出來:“姑姑。我現在還不想談論這件事,也不知道該怎樣跟隨心說。”
“那就實話實說,一脈,男子就是到了三十最成親也不算大,可是女孩子家等不起啊。過了二十,就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
“隨心才十六歲。黎家大小姐都快十八了,姑姑,你信不信我們到了鎮上那個黎小姐就在門口等着。”
聽甄一脈說起黎馨蘭黎小姐,心裡一緊,這些年來黎馨蘭一直等着鮑天麟,鮑天麟卻視而不見。
她知道黎馨蘭心裡一定很苦,作爲一個女孩自子在這個年代確實很勇敢,可是從心底來說,她不希望黎馨蘭和鮑天麟有所發展,所以一般不參與這個話題、
現在甄一脈說出這個敏感的話題,她胡亂打這茬:“黎小姐人家眼光高,一般的人入不了她的法眼。”
甄一脈一雙眼睛緊緊盯着若離:“她的眼光是夠高的,看得上的人果然不是一般人,姑姑你說,天麟哥哥會給黎小姐一個說法嗎?”
若離目光有點躲閃,她隱隱的知道鮑天麟對黎馨蘭的態度和自己有關,嘴裡敷衍着:“這個我怎麼會知道,不過兩人應該沒有什麼需要說法的事兒發生吧。”
甄一脈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若離,似乎要看出她的心事:“黎小姐一直在等天麟哥哥,這誰都看得出來,兩人有沒有什麼事兒發生,誰知道。”
甄一脈的目光會讓若離心裡發毛,自從和鮑天麟有過肌膚之親,面對甄一脈她總覺得有點心虛。總覺得他會看出一點什麼。
但是心虛歸心虛,嘴上還要僞裝:“一脈,話說的有點偏激啊。剛剛還說隨心對你一往情深,照你這麼說,你和隨心也有什麼事兒發生了?”
“我和姑姑在一起,和隨心有沒有事兒你最清楚了,但是天麟哥哥不一樣,他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還有不止是黎小姐還有我那陰陽怪氣的二姐,我那二姐現在也是每天翹首以待的,不知道天麟哥哥會給她個什麼說法。”
提起甄貝兒,若離心裡就來氣。這個個美麗無雙的女孩真的是陰陽怪氣,明明死乞白賴的求她原諒,她剛剛放下心裡的積怨,才幾天時間,一轉眼就變了。她的臉似三月的天妖婆的臉,說變就變。而且不止一次。
她沒好氣的說:“你那二姐就一神經病。那臉比翻書還快,你說實話,我怎麼她了?剛來這裡的時候我也幫她做飯洗衣服的,是她們老找我茬對吧。你爺爺我義父當時說的輕輕楚楚的,我是她的義女,是你們的姑姑,不是丫鬟啊。以後我要是再理她我就是孫子。”
甄一被若離的話逗笑了:“不理就不理,,誰讓她這麼不知好歹,姑姑多好啊,給我們做伴做飯,還操心。”
若離一點不謙虛的說:“我也覺得我挺偉大的,也不是姑姑我自己誇自己的好。這些年我就算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沒有苦勞還有疲勞,沒有疲勞也得有點話嘮吧。”
甄一脈搖着頭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難道姑姑我不夠偉大,你想想看一個未婚姑娘,不顧閒言蜚語,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將你們看大,就算是你爹孃也未必有我這麼好吧?就說你那兩位一直鄙視我牴觸我的姐姐,我雖然言語上沒讓過她們,吃的喝的穿的我哪裡虧待過她們了?這些年她們沒幹過一點活,照樣吃喝,換了誰都不行,我也比她們大不了多少,也是個女的。”
甄一脈見若離急了,忙陪着笑臉:“我沒說姑姑不偉大啊,姑姑比我爹孃都好。”
“一脈也好,說實話,這麼多年就是爲了你一脈,我也是值得。不管你以後怎樣,姑姑都是你姑姑。”
兩人閒扯了一會兒,若離再次言歸正傳:“一脈,我們說歸說笑歸笑,對隨心還是有個了斷吧。農家孩子年紀太大,人家會說閒話的。”
“可是姑姑我怎麼說啊?我想我們沒找媒人去她家提親,就說明了我的態度。”甄一脈無奈地說:“再說我總不能面對面的給她說,我不想娶你吧。”
“這個當然不行,不過你可以換一種方式,婉言拒絕。知道嗎,是婉言。或者你就找一點理由,將責任全都攬在你身上。”
甄一脈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說話間就來到了高坪鎮。上了鎮邊山坡,通往鎮上的四面八方的小路上人來人往,還沒到集日,鎮上早已沒了以前的蕭條,以後天天是集日也有可能。
“一脈,快停下,我還是早早下來吧,騎在驢背上太招搖了。”
甄一脈笑着扶若離下來:“姑姑,以後我們還是買匹馬吧,騎在馬上好看一點。這頭老驢也該休息了。”
“騎什麼馬啊,買輛車子,兩匹馬拉着。”若離活動活動手腳:“車廂內用上好的繡品,擺張條几,我也享受享受,不過這貌似得等到路修好。”
甄一脈聽若離說的很嚮往,眼神黯淡一下:“姑姑,以後我會爲你買輛豪華馬車,八匹馬拉着。”
若離小感動了一下,小時候一樣拍了拍高出她一頭多的甄一脈:“那我就等着了,等着享一脈的福,姑姑這些年來也沒白疼你。”
路過黎馨蘭家的繡品店,果然如甄一脈所說,黎馨蘭在店外翹首企盼。
若離覺得很不自在,好像是自己妨礙了她,下意識的往甄一脈身邊靠了靠。
“若離姑娘你們來了。”黎馨蘭卻似乎正在等她,不顧姑娘家的矜持,遠遠地就打招呼::“進我店裡坐一會兒吧。”
“不了黎小姐我們還有事兒,再說還拉着毛驢。”若離忙推辭:“等閒下來我再過來。”
黎馨蘭卻不顧若離的推辭,上前二話不說挽起她的胳膊:“若離姑娘,明兒纔是集日,先進來跟我說說話嘛,毛驢就讓甄公子牽回去吧。”
“可是我……”若離還想說什麼,剛剛張開嘴,黎馨蘭就拉着她進了自家的店,一進門就喊:“菊香,上壺好茶。”
甄一脈牽着老驢笑眯眯的看着若離被拉進了繡品店,對上若離求助的目光,不以爲然的縱了縱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