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世德成了土匪,萬傑和七夫人還有他的屋裡人親口聽他說。在這個世界親口講的話那不一定是真話,但這次世德講的是真話,真話假不了,世德真的成了土匪。萬傑曾經是土匪,說具體一點應該是被土匪抓後變成土匪的,七夫人卻是真正的土匪,不過萬傑和七夫人變了來不是土匪。因爲某種原因,他卻成了真正的土匪,按世德的話來說:“這種世道,不做土匪還做啥,難道做官,官,比土匪還土匪。”
人家世軍做土匪是想做,因爲別人做了土匪害得那些當官的要大動干戈去消滅。所以他就想做土匪,按世軍的話來說:
“乾土匪比整啥子都要得。”
當然這是世軍這種只當過農民的人來說的志向。世德不一樣,他讀過書,也教過書,還想過一些當農民無法想的問題,不教書後,一是因爲屋裡人不會生孩子。二是自己總想像他姐她們那樣做點不一樣的事,於是他就離家出走了,準備是去跑會兒濫灘子,覓點兒別的出路,於是在某個夜晚世德就走了,離開了陰山,書也不教了,教室又成了祠堂,不叫教室了,但陰山仍叫那兒學堂。
自己的女人也不管了,這只是便宜了他爹,世德跑出來後並非跑到山外就行了,而是來到離陰山很遠的地方,都差點兒出省。他到了一個縣城。開始的時候是在街上爲別人寫寫字,念念信什麼的,混口飯吃。後來就投奔到了一個叫衛國平的統領的部隊裡當寫信的人,在這裡呆了半年後,一次偶然的原因救了衛統領的女兒被提升爲副手。
當時世德正在屋子裡寫一張佈告,聽見門外有馬蹄聲,出去一看,只見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騎馬過來。誰料姑娘騎馬正在興頭上,忘了前面有一根涼衣服的繩子,快馬加鞭,忘了低頭,竟摔了下來,世德見了,一種本能反應。衝了過去接住了小姑娘,姑娘沒摔着,而他的腳卻受傷了,也不是很嚴重,由此,世德也被衛統領賞識,提升爲副手,剛上去的時候也沒人服他,後來見這人識字,有謀略,也有膽識,還靠着在家幹農活練就的一副好身體,在裡面摔跤還是一高手,很快就和手下混熟了,還給他們講故事,教他們識字,差不多半年左右的時間裡,世德在這裡網羅了二百來號人。
(二)
一年後
一年後的某天,衛統領突然召集隊伍訓練,是強化訓練,說要到兩省的交界處去打仗。
訓練了三天後,部隊出發了,這些兵都是沒打過仗的,一聽說要和正規兵爭鋒相對,大家都很怕,這一點被世德發現了。
衛統領的一副手是一個叫赤龍的,是一個彝族,一個血性漢子。他雖然不怕打仗,但是在世德的慫恿下,竟相信了世德的鬼話,把衛統領給一槍崩了,叫兄弟們分掉軍餉後回家過日子。
而此時,世德出現了,不,應該是該他說話的時候了,正如當時法國革命時拿破崙出現一樣,有點傳奇,也負有使命。
“大家兄弟,赤龍大哥救了大夥一命,我們免遭於和正規軍打仗,我代表着衆兄弟感謝赤龍大哥。既然大統領已經死了,大家分軍餉後想回家過日子,其實,回家可不是什麼好事,如今這年頭,兵荒馬亂的,不當土匪農民吃啥子,大家回去不就是種點地嗎,還不是當農民,這當農民啊,不要說是這兵荒馬亂的年頭,就是太平世啊,農民的日子也是不好過的,我相信大家已是農民出來的,應該知道情況。其實,大家沒必要分錢回家,事情已經到了這個份上了,我們還不如將就行事,大統領死了,我們何不讓赤龍大哥領導着咱們。按赤龍大哥的意見,我們先返回縣城,再打着大統領的旗號把縣裡給搶了,然後再逃回來,這兒正好是滇川的邊界,是交通要塞,也是一個地勢險要的地方,我們就用搶來的錢作爲經費在這裡安營紮寨,佔山爲王,再幹點別的事情,大家兄弟如果不同意就請自己決定。”大夥都同意,回去當農民不是好當的。
當晚,赤龍就帶着兄弟們連夜回來,搶了整個縣城,他們打着衛統領的旗幟說是收查要犯,連縣令都抓了下來捆打了一頓,搶完後,連夜趕了回來。
從此,一共298號人,全部穿起對襟衣服,赤龍是老大,世德是老二,改名赤虎。有五十把獨子槍,100支長槍,百來把短槍和一些手榴彈。頭目用短槍,別的用長槍。雄踞於滇川的交界,從此龍虎歸位,在這一帶活動了好長一段時間,稱霸一方。
赤龍是一粗人,帶兄弟們搶劫還行,出謀劃策的事少不了世德,赤龍實則是老大,但得聽世德的,別的兄弟就更不須說了。一個月後,有了自己的旗幟,把組織叫做烏龍,烏龍是這個地方的一種動物,會長期聚集在一起活動,所以世德把組織改爲烏龍,一改以前土匪的常態,不搶平民百姓,只搶大戶人家和縣城,兄弟們分爲各頭目管轄,易管理。
短短的一個月,他們已經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地方勢力了,世德又有了自己的女人,是赤龍搶回來送給世德的,十五歲,身子都還沒有發育全,世德謝了赤龍後,把姑娘帶回了房間,他有很久沒碰過女人了,記不起有多久了,這女人反正是別人送的,管他先睡掉再說。
姑娘哭喪着臉不說話,世德可管不了這麼多,抱上牀,脫光衣服再說。
世德脫了她的衣服,看了半天后卻沒脫自己的,反而把衣服拿給那個女的,說道,穿好衣服走吧,拿着這塊牌就可以走下山去。
姑娘起身。
“你就好心收下我吧,我會洗衣、煮飯、掃地的,你不要我都行,我可以幫着做這些的,你趕我走我也沒地方去,我們家鄉都被壞人給炸完了,人都死得差不多,我的親人都死了,我是好不容易逃出來的,在路上遇見了大鬍子,他把我帶上山來,說你一定會收下我的。”世德點了點頭,也抺了抺淚水。
“好吧,你就跟我吧。”
姑娘成了世德的女人。幾個月後,這個女人還是沒懷上孩子,世德感到有些奇怪,就下山找了當地一老中醫看了看,結果是他有問題,並不是女人不會生孩子,突然間,他似乎失去了所有的一切,失去了活着的力量,也想到了自己的女人還在屋裡,是自己對不起她。
於是就出現了世德喝醉後回家的那個晚上。
那晚還沒天亮,世德就走了,他並不知道自己的女人懷上了孩子,但他的女人卻真的懷上了孩子,這孩子不是他的,他也不知是誰的,因爲自己不可能會有孩子,原因不知道,也許是那兩隻螞蟻和獨蒜,讓他這些年……
世德有點後悔,也不知後悔什麼。從此,他就更加瘋狂地幹自己的土匪生活,別的事早也隨着老中醫的話消失了,爲了掩蓋這個事實,在一次搶劫行動中他殺了那個老中醫和赤龍送給他的女人,以後再也沒找過女人了。
後來,赤龍被人打成了殘廢。世德成了大當家,他不喜歡別人叫他大當家,喜歡他們叫他老師,因爲這曾經是一個在他心中潛在的夢想。
(三)
世德的勢力越來越大了後,當時在這一帶活動的共產黨的地下黨就曾經和他商量過,叫他跟着共產黨幹。世德連共產黨是整啥子都不曉得,他纔不管這些,連地下黨也抓了捆了打一頓,直到國民黨來後,世德仍是一大勢力,國民黨派人招降,世德見這夥人有氣派,有好槍,有好炮,還有自己喜歡的重機槍,也就歸順了國民黨,自己幹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官,兄弟們又一次換上了軍裝。
後來,這些國民黨軍撒走後,世德還是管理着這個地方,其軍也是,其匪也是。想幹啥就幹啥,只是有些命令得聽上面的。
後來
當國民黨決定把雲南當作大後方的時候,這個叫赤虎的世德已經是一大土匪了,他不幹軍人了,又改行幹了土匪,這一次他轉到了雲南的滇東北一帶駐紮在烏蒙山裡,投奔了一個特大的土匪,這是後話,以後再說。
還是說世德從自家出來後的事。
走出大門後的世德不是醉的,已經清醒了。醉了的時候,他又睡過了自己的屋裡人一次,感到自己對不起他,也對不起他的爹和娘,想着這些的時候,他想到一些更恨的事,老天爺你要這麼對我,也不能怪我以後的生活了,因爲我已經死去,只剩一具屍體在人間。
現在的世德不怕死,是心已經死去。乾土匪的人不怕死,對於世德來說,死那更是一件好事,死了後屍體能依附着靈魂,但人不是說死就死得了的,除非你自殺,但心死了和自殺這種死是兩回事的,心死的人,肉體還在,自殺的人,肉體和精神都不在,世德不想死。自殺的人是想死,世德是認爲自己死了,也把死當成是一種活着的方式,一種逃避的方法。
不死,那就得活着。活着不可能什麼事都不幹,你得找事幹。活着不做事,那也跟死人差不多,世德的心死了,可肉體還活着,他選擇了乾土匪,憑藉着肉體的存在已經把當土匪當成是一種樂趣,當然一個覺得死也是一件好事來看的人來說,在不死期間乾的事也是一些想怎麼幹就怎麼幹的事。早已是一部機器,後來的表現足以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