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車在硬抗住一陣機槍的掃射後勉強能夠繼續行駛已經是僥倖,石辰對於加特林機關炮這種東西的威力有着極爲深刻的體會和實戰經驗,先前那幾輛變成廢鐵的火箭車便是最現成的例子。
在這漸漸匯合連成一線的彈路徑前,石辰沒有絲毫猶豫便猛打方向盤,早已經因爲接連中彈並胞胎顯得不怎麼穩定的吉普車,瞬間就像是在冰面上打飄一樣猛轉了百餘度,但後車車輪依舊被那恐怖口徑的炮彈命中。
一聲爆裂的響聲中,吉普車的後車廂冒起狼煙,就像喝醉了酒的瘸腿男人,跌跌撞撞一頭撞向了街道旁的一家公立醫院的立柱上,引擎蓋迸的一聲彈起,煙霧蒸騰。
車廂內,石辰痛苦的擡起頭,視野已經出現了些許血色,那是額頭傷口溢出的血跡浸入了眼中,耳中也有些一些遲滯的幻聽。
更令他心沉下去的是,因爲劇烈的碰撞,車前箱已經完全變形,他的雙腿被變形的發動機完全壓在了下面,甚至已經有些失去知覺,哪怕是以他的蠻力也無法短時間內撬開。
而他身旁的蘇耶牧嵐,先前的駁火中,她的肩頭再中了一彈,上身那層早已烏黑的龍袍滿是血腥氣息,此刻面上也是有些慘淡。
透過已經失去玻璃的車窗望去,那十二臺機甲正在急速臨近,而他們似乎沒有絲毫要檢查目標生死的意思,眼見那輛疑似目標的吉普慘然翻倒在路邊,其中一臺機甲擡起了肩頭的加農炮口,用機械臂裝填進了一枚口徑爆裂鉛彈。
被這種加農炮中的巨無霸正面轟中,哪怕車裡乘着的正是那位最強大的陛下,也絕跡沒有生還的可能。只有灰飛煙滅這一個下場。
蘇耶牧嵐察覺到了石辰的危境,也看到那枚即將發射的爆裂鉛彈,但讓石辰有些意外的是,這個萬分金貴的女皇帝竟是沒有在第一時間丟下他奪門而逃。而像是有些惘然的擡頭看着窗外。看着煙霧繚繞的天空。
正在等待死亡降臨的石辰也聽到了某種尖嘯的異響,感受到了一股仿若天塌的沉悶壓抑感。他終於想起了什麼,眼瞳驟然縮至針尖大小。
下一刻,整個天彷彿真的塌了下來!
整個街道建築上因夕陽映照的燦金色瞬間被一道陰影所淹沒,一個巨大無匹的身影從春風崖躍了下來。直接砸進了南山郡城之中。
落腳處正在離吉普車不遠處的街道上。
那處街道面驟然塌陷了下去,而周遭的地面如同加熱的膨化餅乾般爆裂翻滾起來,強大的衝擊波緊隨而至,將街道兩側的水泥碎礫都激的飄了起來,迸迸地擊打在周遭的建築羣上。
整個地面就像是被一個頑童一屁股坐下去的模擬城市,以戰爭使徒爲圓心的建築羣都齊齊歪斜傾塌。
哪怕是質量最良心的南山市公立醫院,也儼然成了聯邦古地球時代的比薩斜塔。
那十二臺正準備將這個國度帝王處決的機甲當場被這股由衝擊波帶起的碎石風暴掀飛了出去。四散砸進附近的建築裡,瞬間摔的七零八落,扭曲的不成人形,其中那臺正準備發射爆裂鉛彈的機甲則是在半空中被一塊碎石擊中。鉛彈提前在加農炮管中爆炸,當場化作了一顆巨大的火球。
唯一一臺較爲完整的機甲是半個身子砸進了公立醫院不遠處一家雜貨鋪中,再也沒有動彈。
而石辰與蘇耶牧嵐所處的那輛破吉普則像是滔天巨浪中的紙船,翻滾着砸進了那家公立醫院的大廳裡。
緊接着只聽得無數連綿而至的爆炸坍塌聲在街道的兩側驟然響起,被那巨無霸砸落毀壞將塌的高層建築裡,驟然噴出無數煙塵,門外的水泥立柱也是紛紛從中爆開,樓層上無數萬噸的水泥鋼筋傾瀉而下,形成巨大的死亡陰影,將整個門口都埋了起來,又像是泥石流一樣涌入了醫院大廳,將吉普拍進了牆體內。
與醫院外大規模坍塌造成的大災變的喧囂沸騰相比,被水泥碎石掩埋的公立醫院一樓大廳內反而顯得有些靜謐的詭異。
渾身是灰的石辰痛苦的咳嗽了兩聲,在看到那臺戰爭使徒從天而降的那一刻,石辰便知道自己逃亡的生機驟然降至了冰點。
面對着死亡的威脅,他的臉上沒有任何慌亂之色,反而顯得有些平靜,他就這樣平靜的看着身旁的女人一眼,握住了手邊的一把槍,想着要不要在臨死前將這個同樣沒有多少逃生可能的女人一同帶走。
如此的話,便可以保證帝國將在很長一段時間都陷入無主的混亂之中,爲聯邦的內部整合多爭取一些寶貴的時間。
然而蘇耶牧嵐卻是從他的眼神中察覺到這個想法,嘲諷道:“如果你敢把這個念頭付諸實施的話,朕就先廢了你,想必雅姬若是知道你變成了太監,臉色一定會變得很精彩吧。”
聽到這句話,石辰原本已經有些灰敗死氣的面色頓時變得精彩起來,他雖然不想死,並在已經必死的時候卻並不怕死,但有些事情比起死亡卻更加可怕。
便比如此刻此刻女皇帝毫無德操的威脅,若是在臨死前還要被一個女人當場廢去一個身爲男人的最後尊嚴,那是他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的結局。乃至於原本面對死亡心如止水的石辰都有些慌亂的喊叫起來,“你不要亂來啊!”
隨後他就驚恐的看到蘇耶牧嵐將雙手伸入變形的車前箱底下,正打算豁出一切和這個女皇帝拼命時,發現對方卻並不是無聊的要將他石某人變成太監,而是在一聲低喝中,那完全變形更是嵌進牆體的車前箱竟是被那雙纖瘦的手生生撕離了底盤,連帶着牆體都開始不住崩裂,內裡的鋼筋發出拉扯的呻吟。
這恐怖的爆發力當真是把石辰驚的半響無言,心道難道姓蘇耶的女人都是人形怪物嗎。
察覺到自己雙腿漸漸恢復知覺和自由的石辰有些不解的看着身旁因爲過度透支力量肋下肩頭傷口蹦出血箭的女人,不解問道:“爲什麼?”
“你活着,朕才能誘出雅姬,所以,在此之前,你不能死。”蘇耶牧嵐面色蒼白卻依舊平靜道。
得到解答的石辰在感懷這個女人對阿爾薩莉雅的執着之餘,唯有苦笑,“你覺得我們還能在一臺戰爭使徒手中逃得掉嗎?”
在戰爭使徒出現在面前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有所覺悟了,此刻太空近地軌道一定不止一臺粒子軌道炮對準着它,即使能夠撐到軌道炮發射,在那恐怖轟擊的餘波中,以他們肉體凡身的速度又怎能逃脫餘威的波及。
“你當年在須嶽黑下過我們帝國的磐石機甲?”蘇耶牧嵐忽然問起了一個看似無關的問題。
石辰也猜到了對方的想法,眯起眼睛道:“不錯。”
“你現在還能不能辦到?”
“當然。”石辰蹙眉道:“可問題是我們沒機甲。”
“外面有。”
石辰很想說這麼短的時間恐怕連從這所公立醫院內脫困都很成問題,但緊接着他就看到這個女人下車後一記腿鞭甩在西側的一處牆壁上,醫院底座鋼筋水泥的承重牆便被轟出了一個大洞,讓石辰那句話還沒說出來便不得不嚥了回去。
這時他纔想起了星河彼岸另一個同樣姓蘇耶的女人。
似乎有些看似不可能的問題,對這些蘇耶氏的人型女暴龍來說,根本就不是問題。
而就在這時,整棟公立醫院忽然劇烈顫動起來,石辰隱隱有種自己在坐電梯的錯覺,不由加快了步伐。
公立醫院外南海路上,那臺戰爭使徒在從海拔兩千餘米的春風崖上直接躍下落入南山郡城後,膝蓋以下都直接陷進了地面之中。
它似乎也看到了那位女皇帝所乘的機車被吹進了醫院之中,而它的時間緊迫,似乎擔心若是被那個生命力無比強大的女人躲進公立醫院的地下室逃過一劫,於是它沒有選擇直接從上層去破壞建築結構,而是伸出雙手,抓住了公立醫院兩側的基層底座。
在戰爭使徒一陣仰天咆哮之中,整座高達一百二十餘米的南山公立醫院大廈開始了劇烈的顫動,無數水泥構件或是高層的辦公室病房裡的座椅牀鋪乃至驚恐尖叫的人們自歪斜的建築窗口中滑落,墜入塵埃。
透過衛星監控看到的這副畫面的很多人都面色煞白,畫面在一陣短暫的凝滯後,這臺戰爭使徒,竟是將公立醫院的整座大廈連帶着其下深達四十餘米的地基都一起緩緩拔離了地面!
一陣轟鳴巨響中,整棟大廈被戰爭使徒斜舉了起來,然後狠狠的砸了回去。
這座已經有了上百年曆史的建築終於變成了幾截,通體完全碎裂開來。
似乎害怕那位陛下難以死絕,戰爭使徒將陷入地面的腿拔了出來,然後朝着基座地下室和一樓大廳連接的部位重重踩了下去,又在廢墟上碾了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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