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1章九爪奪命索

《梅花引》又名《玉妃引》。乃東晉時桓伊所作笛曲,流傳千古,蕩氣迴腸。後被世人改爲古琴曲,因此曲結構上採用循環再現的手法,重複整段主題三次,故而後人稱其爲《梅花三弄》。此曲風哀婉愁緒,南宋詞人蔣捷便由此寫下膾炙人口的《梅花引》。

白鷗問我泊孤舟,是身留,是心留?心若留時,何事鎖眉頭?風拍小簾燈暈舞,對閒影,冷清清,憶舊遊。舊遊舊遊今在否?花外樓,柳下舟。夢也夢也,夢不到,寒水空流。漠漠黃雲,溼透木綿裘。都道無人愁似我,今夜雪,有梅花,似我愁。

聽說宇文邕率兵打了場漂亮仗,兩戰連勝大快人心,消息從長安一路傳到了雍州。這位大周赫赫有名的將軍,早已名聲在外,鄰國忌憚敵手懼怕,大周無數女子盡拜倒在他的駿馬之下,盼着有朝一日能夠一睹其風采。作爲消息主人公的妾室,本應該暗自竊喜,盼望自己那位大英雄夫婿早日凱旋歸來,共敘夫妻情意,暖情美酒後再來個醉臥鴛鴦,豈不美哉。

可是此刻的薩玉兒卻如何都歡快不起來,她蹙緊眉頭在房間裡來回踱着步子,手裡掂量着害得自己被長亭護衛捉回來的‘九爪奪命索’搖頭嘆息道:“失策啊失策,我該用粗一點繩索的。難道是我最近吃胖了嗎?怎麼會斷掉呢?失策啊失策……”

九爪奪命索,顧名思義,九個鉤子捆在一起像只銳利的鷹爪一般,殺人於鋒利的爪尖之下。這東西是薩玉兒花費了三天三夜絞盡腦汁纔想出來的,她曾設想着用這個東西勾住府內諾高的院牆,然後再憑藉自己女俠一般的功力飛躍出這個牢籠。於是,她在昨夜更深露重時分,趁着大家都歇下了偷偷跑出房門來到院牆角落處,用盡渾身力氣掄起那‘九爪奪命索’。當她看到鐵鉤勾到牆頭時,激動得險些熱淚盈眶。誰知,就在她像只崑崙山大猴子一樣往上爬的時候,繩索突然繃斷。墜地時的她摔得七葷八素,聲響驚動了巡視的護衛,第八十六次逃跑計劃以慘敗收場。想起昨晚那驚險一夜,薩玉兒仍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還好自己只是穿了夜行衣沒有蒙着面,好在昨日巡視的護衛長是長亭,自己平日裡待他也算不錯,好在長亭手中的劍長了眼睛,認出了自己,否則此刻的她可就要去西天問候佛祖了。

就在薩玉兒思索着下一次行動的時候,貼身婢女阿紫跑進來興高采烈地對她道:“夫人!夫人!將軍,將軍的人馬剛剛來報,將軍今晚就回來!”

薩玉兒一把拉住阿紫的衣袖激動問道:“真的嗎!”

阿紫用力點頭,笑得燦爛。這大半年看薩玉兒在府裡折騰得雞飛狗跳,阿紫整日爲她擔驚受怕。雖然她不知道這個夫人整日腦子裡都想些什麼,不過她想一定是夫人思念將軍心切,所以纔不顧一切地想要跑出府中去見將軍。而將軍臨行前卻偏偏交代過,務必要看好夫人,若是她不見了,大家提頭來見。此舉在阿紫的眼中瞧去,也是將軍愛妻心切的一種表現。多麼郎情妾意,情比金堅啊!

可是隻有薩玉兒和宇文邕兩個人心底清楚,這個婚姻是多麼的荒唐而又可笑。她一次次的逃跑是爲了做江湖俠女的,她從沒想過自己要被困在這個府中一輩子,更沒想過要和只見過一面的男人共度一生。想她薩玉兒也是梅花道長的閉門弟子,也算是一個武林人士,雖然還沒有開始闖蕩江湖,但是她認爲在武林中遲早會有屬於自己的一片天地的。原本打算在大婚之夜就同宇文邕談判,威逼利誘無所不用其極地使他休了自己,可是沒想到大婚那日,宇文邕還未來得及掀開自己的紅蓋頭便接到軍令,匆匆離開奔赴戰場。

臨行前,他冷冷地對薩玉兒道:“我很快就回來。”這句話雖然比較溫存,可是他的語氣卻猶如寒冬臘月的冰霜,說出來就像是一句“我再也不回來”那樣叫人心寒。

當然,寒冬臘月的冰也好,盛夏酷暑的火也罷,這些她都不在意,她在意的是宇文邕是否能如自己所願休了她。所以,從宇文邕離開的那一刻她就開始盼星星盼月亮盼得花兒都要謝了,可他還是不曾歸來。薩玉兒沒想到,這一句很快竟然匆匆過了大半年。如今回想起來,宇文邕的面容在她的腦海中都有些模糊了。如今聽到他終於要回來的消息,她怎能不激動不歡快不手舞足蹈、上躥下跳呢。

見薩玉兒高興地滿屋子亂蹦,活脫脫一隻崑崙山大猴子,阿紫不由得抿嘴偷笑。終於捱到了晚上,薩玉兒收好自己的夜行衣、九爪奪命索、肝腸寸斷散、行俠仗義劍……所有爲出逃而做的準備後,便梳妝打扮,宛如一個大家閨秀。

秀娘一邊服侍她更衣一邊打趣道:“將軍回來了,終於可以新婚洞房了。”

秀娘是這府裡照顧薩玉兒的老媽子,爲人忠厚善良,對宇文邕更是沒話說的忠心不二,會將薩玉兒的一舉一動都如實地稟告給長亭,長亭再飛鴿傳書給宇文邕。所以,宇文邕不在府中的這些日子,薩玉兒的所有情況他都一清二楚,就連她的九爪奪命索從哪個部位斷裂的他都知道。自然,這些事情薩玉兒是不知情的。

阿紫也跟着笑道:“可不是嗎,這大半年夫人爲了見將軍吃了多少苦頭啊,翻過牆越過樹,若是被將軍知道了,可不知要感動成什麼樣呢。”

“這事千萬不能讓他知道!”薩玉兒急忙道。

“是是,不說。知道夫人怕羞,等將軍回來您自己跟他說吧。”阿紫壞笑看着秀娘。

秀娘也笑着說:“夫人膚色白皙,穿着大紅的衣裙真是好看。”

薩玉兒扭扭身打量着鏡子中的自己,倒是沒有感覺到秀娘說的好看。她歪了歪腦袋,發間插着的那根于闐白玉梅花簪若隱若現,倒是極美的。這支簪子跟了她不知多少年了,她恍惚夢中記得是個俊朗男子所贈。只不過往事匆匆,那個夢中的男子不知去哪兒了,樣子也記不清了。

接着她對着鏡子美美地做了個鬼臉,然後隨着秀娘和阿紫走出房門去迎接這位凱旋歸來的大將軍。儘管是夜間,可是無數只火把仍然將整條街照得通亮。僕人婢女站了滿院子,薩玉兒站在院子中央恭恭敬敬地等待着宇文邕的歸來。都出來快一個時辰了,別說人影子就連鬼影子都不見一個,這樣規規矩矩地站着,真是活受罪。薩玉兒只覺得腰痠背痛,雙腿發麻,頭昏眼花。看着漸漸黑沉的夜色怕是要下雨了。一聲聲悶雷迴盪在頭頂上,她的手心有些冒汗。薩玉兒最怕打雷,尤其是在夜間更是懼怕的緊。如今要她站在院子裡聽着轟鳴的雷聲,果真是難爲了她。

瞧着府門外還是靜悄悄地一片,她不由得心底罵着宇文邕是烏龜是蝸牛,怎麼還沒回來!

“來了來了,將軍回來了!”府裡管家丁叔跑進來笑道。衆人一聽都深吸一口氣,薩玉兒也緊張地用力瞪圓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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