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水凝起身逃跑後,並非是只顧着逃命。而是一邊跑一邊緩慢的將自身氣息收斂,給欲途製造出一個錯覺,認爲自己的氣息漸弱是因爲越跑越遠造成的。而直至水凝完全收斂了氣息後,便不再沿着路跑,而是轉身奔向叢林之中,想要以此來掩蓋自己逃跑的路線。
結果也是沒有辜負水凝這一點小聰明,硬是將那欲途騙了過去。也是那欲途太過自信了,若是他一路仔細查探也不至於如此。
再說留在原地纏鬥的二人。煉陣子因爲一路上經常與水凝切磋的原因,此時的身法、招式大有長進。再加上突破至築基期,反應速度也有所提升。而另一邊的杜雨松本就不想傷他,只是拖拖他的後腿。此消彼長之下的二人斗的也是旗鼓相當。只恨那杜雨鬆狡猾的很,一路上邊打邊逼着自己不停換位置,使自己無法佈下陣法。
眼看着那老者追着水凝而去,時間也是逐漸流逝,煉陣子心中不由得越發的焦急。彷彿是看出了煉陣子心中所想。
“小朋友,欲途那老鬼已經追了這麼長時間,恐怕你那同伴已經身首異處了。即使你現在去了也沒什麼用。我不想傷你,不若咱們就罷手吧?”杜雨鬆說着,但手下卻是不慢。不是他不想慢,實在是不敢。這小子也真是太難纏了,所用招式,找找致命,自己一個應對不好必定被其所傷。
煉陣子就是甚至杜雨鬆所說的沒錯,才如此焦急。可他心中還是抱有一絲希望,以水凝的心思,萬一呢!萬一有那一線生機呢!於是煉陣子緊咬牙關手下動作更是快了幾分。一把摺扇,上下翻飛,猶如花叢中的蝴蝶。飄逸之下隱藏着縷縷殺機。
見煉陣子如此,杜雨鬆也不再浪費口舌,手中的柴刀也是揮舞的密不透風。一道道傷痕也開始出現在了二人的身上。
此時的欲途回過頭,仔細尋找路邊水凝可能留下的痕跡。不一會便來到一處,看着眼前新折的雜草,還在溢出點點草漿,向着內側走了幾步。看着地面上斷裂的樹枝,他知道,自己沒有找錯。
再狡猾的狐狸,也逃不過獵人的眼睛。於是一路邊觀察,邊追了上去。
傍晚,太陽羞紅着臉,緩緩躲入山中。世間的萬物都明白,自己又過了一天。期待着明天的太陽再次升起。
與之相反,密林中的水凝一路奔行,他不期望能用這種手段甩掉欲途,只要能爲自己拖上一點時間就好。可他此時卻是有些茫然無措,只能機械的跑着。打,肯定是打不過。跑,那老頭兒早晚會追上來。下一個城市離自己太遠了,沒有半點可能。可自己除了煉陣子又無其他朋友。自己到底該怎麼做?難道自己真的山窮水盡了麼?
心中悲涼,但水凝腳下未曾放慢半步。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是自己?麻蛋,多活一秒算一秒!只是可惜了自己剛剛確定關係的晴兒。
突然水凝心頭一凜,身後一股氣勢漸漸出現,不是欲途又是哪個?水凝繼續低頭死命的前行。
跑着跑着水凝眼前一亮,只見前方不遠處緩緩出現一處村莊,燭光點點。稀疏的草房中升起裊裊炊煙。一片祥和、安寧。水凝心下一狠,就要向着村莊而去。可當他走近,村莊中不時傳出嬰孩的啼哭聲,便隨着其父母慈愛的關心。水凝心中頓時一陣內疚升起,罵了自己一聲“混蛋”後,便轉向另一個方向,繼續跑去。
不久,欲途也看到了前方一片溫馨的村莊,再看看逃向別處的水凝。若是當初你能懷有惻隱之心,那還有今日。念罷,欲途又是一臉堅定的繼續追了上去。血債,必須用血來還!
水凝再次縱身,竄進了叢林。他不知道這樣能不能擋得住欲途,因爲自從煉陣子突破,水凝一直向煉陣子“請教”了許多問題。特別是關於如何幹掉築基期的修士。可聽到了煉陣子的描述,無論是從身體上,還是從靈氣上來講。當初自己二人選擇對抗欲途,能活着簡直是奇蹟。若非是煉陣子用了唯一的後手,恐怕此時二人的墳頭草都有一尺來高了!
而這小小的叢林對於普通人來說可以算是艱難異常。可對於拖延一個築基期的修士來說,恐怕是聊勝於無吧!
弦月當頭,已是夜中。
叢林中奔跑的水凝,呼吸開始粗重,但他仍然極力控制呼吸,因爲他知道此時的情況他的呼吸還不能亂,不然就完了。其額頭上已是汗如雨下。一面是累得,另一方面也是心中怕的。是的,他開始怕了。人,一旦心中有了牽掛,便開始怕死了。
感受着身後越來越近的欲途,他不停的問自己怎麼辦?自己到底該怎麼辦!該死的!
漸漸眼前的樹木越來越稀疏,藉着月光。他看見前方有一座小丘,小丘上有着什麼東西,直到小丘前,他笑了。那笑中有着苦澀、絕望和一絲釋然。他不能再跑了。他的體力已經快要透支。如今支撐他的就只剩下對活着的渴望。
而眼前的景色在他心中已經預示着他的結局。
與其說那是小丘,倒不如說是一座小山。一眼看不到邊。而那小山之上,有着一座座小土包。有的土包前插着一節圓木。有的卻什麼也沒有。這是一處——亂葬崗!也是,自己最終的歸宿。
他轉過身,整理了下衣袍。甩了甩手中的長刀。緩慢的調整這自己的呼吸,就在這裡,做個瞭解吧!
幾個呼吸,水凝的氣息平穩下來。林中緩緩走出一人。滿頭的白髮,陰翳的雙眸,閃動着擇人而噬的光芒。
“怎麼?選好地方了?”看着水凝身後的亂葬崗。欲途玩味的說着。
“說不得,是給你選的呢。”水凝雖然勢弱,但嘴卻是硬的很。
欲途也不廢話,一刀向着水凝砍來。水凝見狀,連忙一刀,將那砍來的一刀盪開,隨即
轉身,甩刀,向着欲途脖頸削去。欲途頭一低,左手一掌擊向水凝胸口。水凝大駭急忙抽到擋在胸前。只是那一掌擊在刀上,帶着刀一起撞向了水凝的胸口。
水凝雙腳在地面拖行數米才止住身形。而其胸口氣血翻涌,但他硬是將口中的鮮血嚥了回去,使得他更是傷上加傷。而他握刀的右手也開始發麻。僅僅只是拼了兩記,一蕩、一檔自己的手便支撐不住了,築基期果然厲害!
見水凝止住身形,嚥下瘀血。欲途一臉讚賞,但仍是拖着到向着水凝走去。水凝將握刀的手反覆的抓握了一番,繼續擺開架勢。
“沒用的,放棄吧!”欲途惋惜的勸着水凝,若非是他殺了虎子,該多好。對他人狠,成不了事。若想成事需的是對自己狠才行。
走到水凝身前,又是一刀劈下。水凝右手擋住,左手瞬間掐住一個手訣。只見水凝手中的刀“叮”的一聲,隨即碎裂開來。欲途臉上漏出獰笑,可忽感背後忽有破空之聲,轉頭一看,只見一隻長槍向着自己直刺而來,急忙以刀盪開。
而這在此時,欲途忽感咽喉一涼。心下一驚,急忙後仰,幾個翻滾,抽身退走。左手輕輕摸着咽喉。一縷淡淡的血絲出現在手上。欲途擡頭一看。只見水凝一臉惋惜的看着自己,其左手上不知何時出現一塊方形的“暗器”。散發着絲絲靈氣波動。而其一旁一隻鬼魅,持槍而立。
欲途瞳孔微縮。
“槐陰宗?!”其話語中有着一絲不確定,但更多的是驚訝。
看到水凝手中的法器,欲途便知道壞了。練氣期拿法器,身份怎麼低的了?在看水凝身旁的鬼魅,那水凝是誰家的弟子還用說麼?這次自己真是踩到坑了。可欲途心中一衡量,事到如今二人的樑子已經結下,已經沒有迴轉的餘地。即使此子此時放了這小子,依着這小子的狠辣手段,怕是日後也得找自己找回場子。乾脆,一不做,二不休!
看着欲途的眼神,水凝就知道他心中的決定,也不再被動防守。而是選擇主動出擊。
藍靈兒長槍刺出,水凝緊緊跟上。雙手中指、食指夾着一張撲克,當做匕首來用,翩翩起舞。
欲途此時也不敢再大意。原本水凝拿着一把普通的長刀,根本無法傷了自己。而自己之所以阻擋,便是長久以來的習慣而已。可此時,水凝雙手中夾着法器,而一旁的鬼魅手中的長槍也是不俗。自己一個不小心可就會受傷的,甚至,丟了命。
三人頓時戰作一團。可水凝早就體力不支,再加上剛剛又受了傷。即使與藍靈兒聯手也未曾佔到半點便宜,甚至隱隱被這欲途壓着打。可此時的水凝已是底牌盡出,再無後手。只能強撐着,走一步,算一步。
時間就在三人戰鬥之中緩緩流逝,一盞茶、兩盞茶、一柱香,終於欲途抓住一個機會,將手中的長刀瞬間送入水凝的胸口,狠狠一繳,隨後一腳將其遠遠地踹飛出去。水凝這一飛,足足百米開外。
藍靈兒見狀槍作棍用狠狠砸向欲途。而欲途則是棄掉手中長刀,以掌爲刀,灌注靈氣劈在藍靈兒身上。欲途之所以棄刀乃是因爲他知道,單純的兵刃難以傷害到鬼魅,只有運以靈力纔有可能,而自己的長刀乃是凡刀,無法承受靈氣灌注,纔有此法。
一掌劈在藍靈兒身上,只見其身形漸弱,隨即便化作一縷青煙飛入水凝識海,看來是傷的不輕。
看着遠處的水凝,欲途拾起長刀便向着那邊走去。只是剛走兩步,欲途餘光好像看到了什麼,也不管水凝而是急忙向着一旁走去。看着地面上一道半尺來深的裂縫,心頭一緊。之後急忙看向四周。糟了,怎麼追到這來了!晦氣!
原來原本欲途只顧着追水凝,未曾理會周圍環境。但剛剛看到了地上的一道裂縫,再看周圍的環境他忽然想起了半年前自己曾經來過此處。
那時他剛剛得到宋家此次要去福州。而自己一邊組織人馬一邊向着牧城趕。途中便來到了此處。那時他在此處遇到了一個人。那人修爲遠超自己。怎料那人,還未等自己開口,便一刀向自己砍來。短短几招自己便被打的潰不成軍。幸運的是最終自己逃離的此處。可也丟了半條命。而之所以水凝二人最開始只是遇到黑虎等人就是因爲自己在忙着養傷。
而剛剛地上的那挑縫隙就是被那人一刀砍出來的,險些要了自己的命,自己怎麼能看着不熟悉呢?
可沒想到自己竟然又追回來了!站在墳圈外的欲途臉上陰晴不定的看着躺在小山內生死不知的水凝,最終還是沒有突破心中的恐懼。那小子已經中了自己一刀,五臟六腑也被自己繳爛。應該沒有活下去的希望了。而山中還有那個瘋子,想來也是隻有死路一條。於是欲途便緩緩地向來路退去。
幾個跳躍,隱在林中。回去的途中,欲途心思電轉。並沒有向着杜雨鬆二人而去,而是先是回到了路上。再奔着二人趕去。
路上還在糾纏的煉陣子、杜雨鬆二人忽感欲途的氣息由遠及近。默契的停下了交手。欲途來到杜雨鬆身邊。
“走吧!”
“好了?”
欲途點了點頭。二人就要退走。
“你殺了小瘋子?”煉陣子雙眼猩紅的瞪着欲途,緊握手中摺扇,就連身體也微微顫抖。
“你認爲你殺得了我們倆?還是去給你朋友收屍吧!”
欲途嗤笑着說道,說完便轉身離去了。
聞言煉陣子,狠狠的看了二人一眼,彷彿是要把二人死死的記在心中,便轉身,頭也不回的向着欲途回來的方向趕去。
而杜雨鬆則是一臉苦笑的看着走遠的欲途,這樑子,結下了。便跟上了欲途,提醒他千萬不要忘了和自己的約定後,便與其分別了。
水凝彷彿又回到了戰場之上。自己已經中了多少刀他已經記不清了。他的手腳已經不再聽從他的使喚。胸口更是疼的要命,就連呼吸都都已經無法再繼續。他聽不到一點聲音,意識也在慢慢脫離身體。彷彿是越飛越高。
自己這是快死了吧!就這樣結束了吧!混沌中這一世自己所遇到的人一一在他面前浮現。他的父母、哥哥、姐姐、水生、無憂、各位師兄、煉陣子,對啊,還有煉陣子,不知那懶貨跑了沒有,他可還欠着自己靈石呢!算了,自己都死了還要靈石幹什麼,就當做是自己做好事,送給他了。
之後他看到一個窈窕的身影向自己款款走來,他看不清是誰。他努力的去看,那身影越來越近。盤起的長髮,如花的笑顏,一襲宮裝美如畫,是晴兒!我的晴兒!我不能死!
隨即強大的求生意志在其體內爆發,水凝努力的睜開雙眼,心念一動療傷藥自儲物袋中劃出。可他的手卻如何也擡不起來。看着身旁的丹藥,水凝心中無限的渴望。可又是咫尺天涯,就那麼一擡手的距離,對於此時的他來說卻是一道難以逾越的天塹。
忽然他隱約中見到一個神人,向他緩緩走來。他心中滿是絕望。那老頭來了,這是他心中唯一的想法。隨即那道身影在他身前緩緩蹲下。
“帥啊!”這是水凝最後的一句話,說完便再也沒了意識。他說的帥並非是那道身影。而是那雙眼睛,那是水凝只聽起名,未得其見的眼睛。幽藍色的瞳孔,冷漠而深邃。但最讓水凝吃驚的是因爲,那雙眼睛中都有着兩個瞳孔,雙瞳!
而那道身影也是被水凝這一句“帥啊!”驚的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