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佐離去後,水凝定定的看着桌面上的兩個箱子,久久未曾說話。一旁的煉陣子卻是滿臉的無奈。這張家,果然還是沒有聰明人啊!不然張佐怎麼會來送箱子?他不是應該在箱子裡麼?
“你需要多久?”良久後,水凝說了句沒頭沒尾的話。院子裡的人皆是疑惑不已。
“兩個時辰。”令衆人沒想到的是,反倒是一直不說話的鬼瞳接了話去。
得到鬼瞳的回答,水凝看向了煉陣子。
“能撐住麼?”
“若無外力,沒有問題。”煉陣子氣惱的做了肯定,他雖是心中不願,但此時他卻也無法抽身事外。
聽完,水凝便起身衝着宋晴的房間走去。只留下院中的衆人發揮着自己的想象力。
宋易卻是剛想向煉陣子詢問,卻只得到了一個白眼和一句“不該知道的就別問。”
原來,三人多日的合作已經形成了默契。一般動手的事都交給鬼瞳,煉陣子不喜殺人,則是從旁輔助,至於水凝則是搞定用腦的部分。
剛剛水凝問需要多久,其他人雖不解,但鬼瞳知道這是在問自己,解決掉張家需要多久。而水凝問煉陣子能否撐住,則是在問他一座包圍整個宋家的“絕息大陣”能否撐到鬼瞳搞定張家。至於自己要去做什麼他雖然沒有交代,但三人都知道。這張家不是最大的問題,真正的問題卻是來自城主殿裡的那一位,那水凝的任務自然不言而喻了。
水凝進房之前,用手揉了揉臉,隨即換上一臉的微笑。
“張家送來了什麼?”靠在牀上與綿兒調笑的宋晴,見水凝進來,笑吟吟的問了一聲。牀邊的綿兒也急忙起身跑了出去,將時間留給二人。
“一百顆中品靈石。”原本只是隨意問問的宋晴,聽見水凝的回答,雙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你還真是獅子大開口啊!”這次宋晴可並非是調笑,而是真的覺得自己這夫君胃口太大了些。同時也心驚那張家竟然真的能爲自己一個凡人女子賠這麼多!這正常麼?
水凝坐到牀前,小心的將宋晴的身子扶正。自懷中摸出一顆丹藥,放入其口中後小心的將其靠在自己的胸膛上。
“獅子,大開口麼?不算吧!”水凝若有所思的低吟一句,其臉上的笑容突然變得詭異起來。只是背靠着他的宋晴卻沒有看見。
張府。回來覆命的張佐,跪在堂前。
“那人,沒有再說其它?”堂上坐着的張源,聽完張佐的回覆後,疑惑的問着。
“回老爺,小的半句話都未敢落下。”
張源坐在椅子上,閉目思索。自己讓張佐去送靈石就是想要試試對面的態度。若是對面不接或是留下張佐還好,至少自己還能應對,可人家竟然將留下了東西,讓張佐全乎回來了,這讓張源怎麼也想不明白。看當日那兩個門外無論是背景和修爲都不低,甚至還敢跟牧管事齜牙,可不像是慫包啊!莫非是房中那個慫了?可~~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想到這。張源睜開雙眼,看着跪在堂前的張佐。
“自今日起,你便到園中去幫忙吧。”張源雖是語氣平淡,但聞言的張佐卻是嘴裡發苦。誰人不知,人,分三六九等。下人也是如此。自己從前是少爺的書童,那地位莫說在下人中,就是有些不得寵的主家也得巴結着自己。可那園中的下人是什麼東西?那在下人中也是下等的。油水油水沒有,每天起得比雞早,睡的比狗晚。整日只能任人呼來喝去。再想想自己從前欺負過的那些人,這下還哪裡有自己好日子過。但老爺已經發話了,總比直接丟了命強吧!張佐只好苦着臉告退。
張佐走後,張源看着堂中的衆人。
“各房吩咐下去,近日便不要隨意出門了。”說完,揮了揮手遣退衆人。
轉頭望向一旁的張鐸。
“知道自己錯哪了麼?”站在一旁的張鐸聞言,急忙跪於張源面前。
“孫兒知道了,孫兒不該聽信讒言,做出如此糊塗的事來。”聞言張源皺着眉,搖了搖頭。
“年少輕狂,誰不會做點錯事兒?你錯在,不該留下尾巴!記住以後的張家還得靠你,到那時,錯不得啊!”說完,張源起身拍了拍張鐸的肩膀,向着後堂走去,只是其背影卻有了些許蹉跎。
跪在地上的張鐸想着爺爺的話,目光灼灼,心中所想卻無人可知。只不過他還不知道,他此時心中萬般幻想也不過是黃粱一夢罷了。
是夜,東來客棧別院。
衆人圍坐在別院內吃着晚飯。而之所以衆人皆在院中用餐,則是水凝見宋晴在丹藥的作用下已經可以進行一些簡單的活動後便想着帶其到院中呼吸一下新鮮空氣,順便二人再賞個月。來個“花前月下,你儂我儂。”
可誰想,二人剛將桌子放好,那兩個不要臉的電燈泡就跟了出來。看着眼前的煉陣子和鬼瞳一臉的理所當然,沒有半點尷尬水凝心中恨不得馬上掐死他們。看看,看看堂堂築基還好意思摸自己的烤鴨!水凝急忙拍掉煉陣子的臭手,將烤鴨端到宋晴面前,這可是專門叫給自己媳婦補身體的!呃,雖然油膩點,但架不住自己就喜歡這口啊!
煉陣子見自己的“明修棧道”未曾得逞,便又使出一招“暗度陳倉”悄悄的摸向了一旁的烤乳鴿。原本就注意着他的水凝哪裡會讓他得手,急忙一把將乳鴿按住,兩人四手一時間難分高下。只能四目相對,目光交錯之處隱隱有花火閃現。
而就在二人鷸蚌相爭之際,一旁沉穩老練,早就蓄勢待發的鬼瞳。抓住時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電光火石之間抄起一顆滷蛋放入口中。此等情況真真是出乎了水凝所料,可此時他早已是將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對面的懶貨身上,分身乏術,他知道自己不能鬆手。一旦自己鬆了手,這隻乳鴿也保不住了。只能滿臉怒容的看着口含滷蛋的鬼瞳。
而鬼瞳也瞧見水凝看着自己,滷蛋在口。咽還是不咽,這是個問題!正在他思索之際只聽一旁的宋晴“噗嗤”的一聲,笑了出來。趁此時機“咕嚕”一聲滷蛋便順着鬼瞳的口中滑了下去,氣的水凝“哇哇”直叫。哪曾想,那煉陣子趁機一把奪過乳鴿塞進了嘴裡。
這下宋晴再也忍不住了,連忙捂住雙脣藏於水凝身後“咯咯咯”的笑了起來。非是宋晴的笑點太低,只是瞧瞧,眼前這三個都是什麼人?不說對面兩個本就是修仙大能,實實在在的神仙之流。就說自己這夫君,這一身的本領無論走到哪,不說是掃榻以待那也是座上之賓。如今三人湊在一起,乾的都是些什麼事?當自己是小孩子麼?怎能不好笑!
三人間緊張的氣氛也被宋晴這一笑,略微的化解開來。水凝倒是不在意,誰叫他一向是沒皮沒臉呢!可煉陣子不行啊!他可是一向標榜自己爲“翩翩濁世佳公子”,一想到剛剛的行爲,頓時臉色一紅,也顧不得手上油膩,拿出摺扇扇了起來,以掩飾自己的尷尬。
而一旁的鬼瞳則是有些好奇的看着躲在水凝身後的宋晴。起初他剛剛知道水凝的妻子是個凡人時,心中未免有些不喜,但自己也不好多說什麼。但眼見剛剛四人對坐,那女子眼見自己異瞳,神色間竟未有絲毫的懼怕與厭棄,這卻令他有些讚許。而真正令其刮目相看的則是,剛剛宋晴的笑聲。
若說人可以隱藏恐懼與厭棄,那這譏笑總是裝不出來吧?果然,水凝能看上她就說明她還是有一些過人之處的,例如:心大。
撫了撫身後的宋晴,將其小心正好,水凝一臉無奈的看着眼前的二人。
“你們倆不好好在房裡呆着,出來做什麼?”
“那你們出來做什麼?”煉陣子想了想四周又無他人,便拿起乳鴿啃了一口後含糊的問道。
“我們出來賞月,你丫的管得着麼?”
看着氣急敗壞的水凝,煉陣子心中十分暢快。
“我們也~”
“賞月。”未待煉陣子說完,怎料一旁的鬼瞳此時竟插進話來。聽聞鬼瞳的話,水凝與煉陣子一臉見鬼的的看着鬼瞳。見二人如此模樣盯着自己,鬼瞳心中不解,望向煉陣子。
“你不是也想這麼說?”煉陣子木訥的點了點頭。反倒是對面的水凝激動的大吼道。
“懶貨說出來賞月我也就勉強信了,你丫的一天不是擦刀就擦刀你會賞個毛的月?”“俗人。”聽着水凝的質問,鬼瞳喏喏了許久,口中只蹦出了兩個字。而這兩個字一出,
水凝瞬間楞在當場,他在哪?他剛剛聽到了什麼?“俗人!”自己竟被一個整天就知道砍人的二傻子說成是俗人!這世界是怎麼了?看了看旁邊一臉認同的煉陣子。
隨即水凝便一臉落魄的依偎在宋晴的身旁。感受着這世界唯一的溫暖。俗人,俗人,原來我是個俗人!眼見水凝如此,鬼瞳的心中不自覺的升起一絲愧疚,隨後一臉認真的糾正道。
“只俗一點點。”而這一句使得一旁一口陳釀未下的煉陣子頓時噴了出來。水凝此時的心中千言萬語只匯聚成了兩個字“臥擦!”
“諸位這是在聊些什麼?”得,自己這大舅哥也來插一腳。瞧着自房中出來的宋易,水凝又扔出了一個白眼,這是知道沒地坐了,這貨竟然還自己帶了椅子!
“你們一個個還真是夠閒的了,大晚上不睡覺,都出來‘賞月’來了!”水凝賞月二字咬的極重。看着宋易臉上露出了些許尷尬,還好自己這大舅哥還要點臉。
宋易將椅子放在宋晴旁邊,看了看左邊的鬼瞳,猶豫了片刻卻沒好意思挪動,小心翼翼的坐了下來。
“非是我們有此閒情,而是想聽聽你的安排。”宋易說完,煉陣子二人也嚴肅的看向了水凝。緊接着只聽各個房門打開嶽山、宋泰等人接連走出了房門。水凝笑着搖了搖頭,果然,自己還是把別人想的太簡單了。都是身處江湖之中,哪裡會有蠢人?唯獨水凝身旁的宋晴還未了解怎麼回事,但隨後一想便明白了——張家的事,還未了啊!只是衆人都已明確了態度,自己再說什麼也無用了。宋晴只好握住水凝的手,一臉擔憂的看向他。
水凝感受到宋晴手上傳來的情緒,微笑着拍了拍宋晴的手背。身手扯下烤鴨的一條大腿,前嚐了一口後便送與宋晴嘴邊。此時的宋晴還哪裡有心思去吃什麼鴨腿?但這麼些人看着又不好扶了自己夫君的面子,只好將鴨腿接了過來,只是怎麼也沒心情入口。
“既然大家都無睡意,那便去將貨物裝好,我們明早便起程。”聽了水凝的話,衆人先是一陣錯愕,最先反映過來的便是宋泰,隨即大手一揮。
“弟兄們跟咱去裝貨!”說完便帶着護衛們自別院魚貫而出,奔向貨房。在他心中,自己就是下人,主家讓幹什麼就去幹什麼,不該問的就不要問。
看着護衛們一瞬間走的乾淨,水凝別過頭衝着宋易繼續吩咐。
“你帶人三日內出東城,出城後不要停,一路向東,我們三人辦好事就去與你們會合。”
“一定要去麼?”水凝剛說完,宋晴急忙向水凝問道。自己二人好不容易纔團聚,可還未到兩日便又要分開。而且水凝此次的目標又是榆城中的張家,叫宋晴如何不緊張?
“無妨,明日出發前再多購兩輛馬車,這倆貨可不喜歡跟人擠一輛車。”看着眼前我見猶憐的小臉,水凝心中一暖。但有些事就是因爲在意纔不能不做啊!
宋晴和宋易也聽懂了水凝話中的意思,之前只是臨時一起上路,湊合一下就行了,哪裡需要買什麼馬車?可如今水凝特意提了此事,便是在告訴二人,自己三人接下來的路便是要與車隊一起。
宋易點了點頭心下稍寬,妹夫三人與自己等人一同上路,那路上的麻煩定然是少了許多,就比如此次的事,若是妹夫在恐怕也不會發生了。宋晴聞言臉色也是好轉了許多。
只有宋晴身後的綿兒一臉委屈巴巴的看着自家小姐依偎在姑爺的懷中,還真是有了相公忘了丫鬟啊!滿心的怨念油然而生。
翌日,清晨。
東來客棧門前一隊商旅緩緩出發。車廂中,水凝閉目摟着宋晴靠在車壁。感知到車隊四周鬼祟的目光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笑容。
城主府內。牧竹站在窗前,透過清晨的陽光看向水凝離去的方向。小七果然還是心中生我氣了,臨走都沒有來跟我見一面。張家,好個張家!
“去將張家的人撤回來吧!”牧竹面無表情的說出了一句,雖然房中無人回話,但他知道自會有人去通知的。
張家,堂內。
張源聽着屬下來報,點了點頭。
“下去吧,繼續跟着,將他們送出城。”
屬下走後,張源閉目凝神。想來那夥人真的是隻圖錢財,看來是自己多心了。
“真的非去不可麼?”車廂內宋晴一臉擔憂的依偎在水凝身旁。
“有些事總歸是要做的。”聽聞水凝的話,宋晴直起身子,輕輕轉過頭來。
“那張家不是送來靈石了麼?爲何還要如此?”水凝看着眼前的佳人,柔和的目光中帶着寵愛。
“你是我的妻啊!”簡單卻又樸實的一句感嘆道出了一個水凝不得不去的理由。也使得宋晴呆呆的愣在那裡。她是他的妻,那他亦是她的依靠。他怎麼可能因爲一點點靈石便放過差點害死自己妻子的兇手?
回過神來的宋晴心中五味交雜。她心中有自責,自責自己當初竟然認爲眼前的人會賣掉自己的性命;她心中有滿足,滿足自己的愛人願意爲自己赴湯蹈火;還有一點心疼,心疼這個什麼也不願意告訴自己總是什麼事都一力承擔的男人。輕撫着水凝那並不俊美的面龐,此刻卻能讓她無限的心安。
“可我是你的妻啊!”沒錯,他願意爲她傾盡所有,可她又何嘗希望他總是以身犯險呢?
若此事情的一句話,使得水凝覺得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左手握住臉上的柔荑,右手攔住宋晴的蠻腰,二人靜靜的享受着恬淡的時光。
隨後水凝的一句話卻撞開了宋晴心中最後的一道防線。
“但使今生卿猶在,寧負蒼天不負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