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權艱難地睜開雙眸,擡眼看向希奧,眼中流露出哀求之色,他關心的不是自己的情況,而是腹中的胎兒。他能夠清楚地感覺到,這個孩子的動作並不像先前的曄兒那般有力,只是偶爾才微弱地動一動,他知道,小傢伙快要堅持不下去了。
“呃……”天權低低□□着,努力調整呼吸才能斷斷續續地開口:“幫……幫我——無論如何……救……要救孩子……”短短一句話,不過十來個字,卻好似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天權的頭無力地歪到雅爾海晴肩上。
天權其實並不知道眼前的銀髮男子是什麼人,但他知道這是海晴信任的人,他信海晴,所以他信他。
希奧伸手探了探天權沉隆的肚腹,不禁微微蹙眉,胎息已經極其微弱,以天權和孩子現在的體力,想要大小均安幾乎是不可能的,偏偏這兩個人,一個要保愛人,一個要保孩子,令他左右爲難。
雅爾海晴看希奧瞬間沉下的面色便知情況不妙,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急切地懇求道:“希奧叔叔,我可以不要孩子,可我不能沒有天權。我求求你,救救他,我求你……”
“海晴,不要……不——啊……”天權還來不及說完他想要說的話,一陣如同滔天巨浪般洶涌澎湃的痛楚便突然席捲而來,像是要把他湮滅一般。天權本能地攥緊了拳頭,狠狠咬住下脣,一絲甜腥味從喉間涌出,紅色**順着嘴角不斷地流了出來,染紅了白色的枕巾。
雅爾海晴下意識地低頭一看,卻驚恐地發現孩子的一隻小腳已經露了出來,他擡起頭,怔怔地看着希奧,不知所措。
由於曄兒的出世,留給另一個孩子的空間突然變大,胎兒很輕易地就開始往下走,並在不經意間到達了穴口處。望着天權□□處若隱若現的那隻小腳,希奧心中暗叫不妙,羊水幾乎流盡,胎兒在母體內的時間不能過長,否則孩子必定窒息身亡。
因爲已經不可能將孩子推回去順胎位,那唯一的辦法便是拽住孩子的腳把他直接拖出來。好在天權已產下一子,產道完全被撐開,這樣胎兒也可以比較順利地被拖出來。
“你一定要全力按住天權,不要讓他傷到自己。”希奧認真想了想,對雅爾海晴強調道:“尤其是右手。”他一開始就注意到了天權受傷的右手,斷裂之後本已復位的手骨由於此前的掙扎又一次錯位,若是再傷着,日後恐怕就很難復原了。
雅爾海晴沒有開口,他先是將天權的右手掌骨復位,再用軟布固定在胸前。
希奧又對舒倫道:“你以靈識術護住他的心脈。”宿疾,內傷,藥物的過度刺激,加上失血過多,天權的心脈已經虛弱到極點,僅靠他自身,根本不可能承受接下來的痛苦。
舒倫認真地點點頭,靈識真氣修煉起來極爲複雜困難,只有擁有紫眸的烏魯爾特嫡系傳人才有可能煉成。
見雅爾海晴和舒倫已做好準備,希奧方對天權說道:“天權,你聽着,等下會很痛,但這是孩子唯一能夠活下來的機會,你一定要堅持下去,孩子的命運掌握在你的手裡,你明白嗎?”
“嗯……”天權微弱地應了一聲。雅爾海晴接過舒倫遞過來的布巾,捲成一團塞入天權口中,以免他在劇痛之中失去理智,咬舌自盡。
與此同時,希奧把手伸進了天權大開的穴口之中,卻發現孩子只伸了一隻腳出來,另一隻居然彎曲起來縮在裡面。
希奧大驚失色,就算是要把孩子強行拽出來,那也得兩隻腳一起抓啊。他急忙喊道:“天權,現在千萬不要用力,我要把孩子推回去一點。”
天權聞言一詫,立時忘記了疼痛,他用唯一可以活動的左手扯掉口中的布團,焦急地問道:“孩子……孩子怎麼樣了?”
“別急,別急,孩子沒事!”見天權一臉憂色,希奧安慰道:“只是,只是你會比剛纔更痛!”
“什麼!?比剛纔還要痛!?希奧叔叔,天權怎麼可能受得了!?”如果不是懷中抱着天權,雅爾海晴差點就跳了起來,他先是發泄似的低吼一聲,隨即低下頭柔聲道:“天權,這個孩子我們不要了好不好?我們有晴兒,有曄兒,我們還有昭陽,這個孩子我們放棄吧?”
“昭陽,昭陽……”天權呢喃着重複女兒的名字,側目看向雅爾海晴,目光中混合着悲傷和自責,“可是,可是我們的昭陽已經不在了……”
“昭陽還活着,我們的女兒她還活着。”因爲害怕刺激到天權,雅爾海晴之前一直沒有跟他提過找到女兒的事情。然而現在,他不得不說了,當然,昭陽被阿烈古琪收爲養女一事他隻字未提。
早已虛弱到不行的天權聽見他這番話,先是眼神一亮,隨即黯然下去:“你,你不用……拿昭陽……來騙我,我……我是不會……放棄……放棄孩子的……”
見天權根本不信雅爾海晴的話,舒倫連忙解釋道:“哥哥沒有騙你,我們真的找到小侄女的下落了。”
“是麼?”天權虛弱一笑,仍是不信,反問道:“那,那麼你們……怎麼……怎麼不……不早點告訴我?”
“這,這個——”雅爾海晴啞口無言,他現在根本沒法解釋。
“我不會放棄這個孩子,他是我們的骨肉,無論如何我也要生下他!”天權突然激動地強掙起身子,話到後來已有了幾分歇斯底里的味道。他剛說完便頹然地倒回雅爾海晴懷中,劇烈地喘息起來。
“你不要生氣!我什麼都聽你的!都聽你的……”雅爾海晴無奈妥協,他一邊哄着天權,一邊對希奧叮囑道:“希奧叔叔,你一定要輕點!”
希奧緩緩地點了點頭,再次把手探入天權不斷開合的穴口,抓住孩子伸出來的那隻腳,慢慢向腹內推去。他的動作極小心極舒緩,但孩子仍是被激得不斷在裡面掙扎翻攪起來。
天權的產道在生曄兒時已經嚴重撕裂,即使是再輕柔的摩擦和觸碰,都會帶來尖銳的刺痛,何況是胎兒這般劇烈的動作。就算舒倫已經以靈識術護住他的心脈,可是這種撕心裂肺的痛楚仍然是天權難以忍受的。
好痛!痛苦的程度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天權劇烈地扭動起身體,他甚至覺得之前生曄兒和當年生晴兒時的感覺也及不上這種痛。
看着天權痛苦得近乎扭曲的絕美容顏,雅爾海晴心疼到無以復加,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在無休止的劇痛中掙扎,唯一能做的就是死死抱住天權,不要讓他傷害自己。
“呃……啊……”天權痛苦得睜圓了眼睛,身體在劇痛中不受控制地**起來,喉嚨深處擠出了近乎於哀號的嗚咽之聲。
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希奧就抓到了孩子的另一隻腳,可這短短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對於在痛苦中煎熬的天權來說卻是如此漫長。
抓牢胎兒的小腳,希奧咬了咬牙,狠下心一用力便將孩子從天權體內拖拽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