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天,暗沉沉的,雨,靜悄悄的,只有一點細細的,淅淅瀝瀝的聲音。已經是亥時了,從未時就開始下的雨還下着,絲毫沒有停歇的意思,連綿的秋雨給整座皇宮籠上了一層陰鬱的色彩。

一個單薄瘦小的身影跪在泰寧宮前,一動不動,一聲不吭。九月底的天氣已經有些涼了,孩子身上的衣裳早被雨水打得透溼,穿堂的冷風吹過,只覺五臟六腑都凍得生疼。

不過是六、七歲的孩子,如何抗得過這樣的寒意,小臉早已冷得煞白,脊背卻是挺得筆直,原本紅潤的嘴脣被咬得泛出了青白色的痕跡。

“四皇子在這裡跪了有兩個時辰了吧?”不遠的廊檐下傳來兩位打掃院落的嬤嬤竊竊的私語。

“從酉時起就跪在那裡了。”略顯蒼老的聲音中蘊含着隱隱的憐惜,“這麼大的雨,這麼小的孩子,唉……”

“驚擾了太后的壽筵,這般懲戒也不爲過。”又是一聲沉重的嘆息,“再說皇上也有日子沒去過溯玉宮了,難怪——”

議論聲漸漸弱了下去,直至完全消失,跪在雨地裡的孩子依舊一動不動,一聲不吭。

搖曳微側着身子,在跟身旁的赫提左將軍薩拉揚說着什麼,斯文俊秀的臉上始終掛着平和的笑容,神情溫文誠摯。一見到那雙向上斜挑的狹長眸子,以及眼眸中若有若無的凌厲之色,天權的思緒自然而然就回到了十三年前的泰寧宮。

那是貞賢太后的六十壽筵,正是搖曳在身後不經意的一絆,使得天權不小心撞倒了燃燒着大紅壽燭的燭臺。四下濺落的火星燒着了太后的壽袍,貞賢太后受到驚嚇幾近暈厥,壽筵自然不歡而散。

只有七歲的天權被文帝責到泰寧宮前罰跪,其實太后只是略微受驚,御醫看過之後服下安神的湯藥已無大礙。不知文帝是故意懲戒還是根本就忘了那個從來都被他忽視的兒子,天權在冰冷徹骨的秋雨中跪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日早晨因爲受寒引發高燒昏倒才被文帝派人送回溯玉宮。

在被絆摔倒的那一剎那,天權從那雙盪漾着無邊無際笑意的狹長眸子裡看到了以往從未注意到的凌厲色彩。也就是從那一刻起,他知道隱藏在那張溫文無害的面具背後的纔是真實的搖曳,陰狠、冷漠,爲達目的不擇手段。

由於距離的關係,天權沒有聽清搖曳和薩拉揚談話的全部內容,但是雍親王,赫連將軍,朔州,鳳台關……這幾個關鍵詞組合在一起已經足夠讓他推斷出事情的全貌了。

雍親王是先皇嫡子,與胤文帝乃是異母所出的兄弟。當年,先皇不顧滿朝文武的堅決反對,硬是立了庶出的長皇子爲皇太子,即當今文帝。貞賢太后嫡出的二皇子卻只封了雍親王的稱號,先皇駕崩後,雍親王偏安江南二十餘年,始終不問政事。

赫連將軍所指的則是徵北將軍赫連景天,他是雍親王妃的族弟,也是胤王朝赫赫有名的四大名將之一。神威將軍賀蘭陵去世後,赫連景天接管了朔州二十萬大軍,爲王朝鎮守北方邊境。

清江一役過後,赫提與胤朝的平靜勉強維持了七年,互換皇子爲質並不意味着兩國關係的永久修好,平靜的水面下暗潮洶涌。

阿烈古琪對中原的野心和渴望天權是知道的,可如今赫提內亂平定,阿烈古琪軍權盡收,卻遲遲不見他有動作。這讓天權隱隱覺得不妥,他擔心在阿烈古琪異樣的沉默下隱藏着更加可怕的舉動,而搖曳的出現解答了他所有的疑問。

隨着小屋內談話的進行,天權的神色愈加冷厲如冰,他握緊了手中的秋水劍,眼神中殺機已現。父皇近年以來身體欠佳卻遲遲未立儲君,他那位二皇叔看來是有些按捺不住了。

“想要把朔州作爲換取阿烈古琪支持的籌碼麼?那樣的話,就算真的爬上了龍椅也是坐不穩的。”天權微微搖頭,在心底冷嘲道:“更何況你沒有這樣的資格,二皇叔。”

朔州是代郡甚至整個中原的北大門,憑藉鳳台關天險與赫提冬都流芳城隔江相望。朔州以南就是一馬平川,一旦鳳台關失守,京師重地便再無屏障可依。

赫提立國初期,蘭斯洛亞曾在四年內七次大舉南侵,其中兩次攻下了鳳台關,駭得京城一班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臣多次上奏先皇要求遷都南下。在這種情況下,當時以太子身份監國理政的文帝不得不親征伽藍。

四年血戰,超過二十萬胤朝將士埋骨清江之畔,王朝四大名將中的三位——神威將軍賀蘭陵,徵北將軍赫連景天以及文帝的胞弟穆親王——都是在那場大戰中打出來的。

七年前蘭斯洛亞駕崩,阿烈古琪在先父喪期突襲朔州,同樣拿下了鳳台關,雖然他最終被賀蘭陵以及天樞天璇擊敗,但胤王朝付出的代價同樣不小,可謂慘勝如敗。

這般慘烈代價方換來的鳳台關豈是他父子二人爲了一己私慾可以輕易葬送出去的,一思及此天權怒火更甚,冷厲的神色卻是平和下來,眼神中的殺機已然消失。

只是赫連景天,這位昔年戰功顯赫的王朝名將,他當真會爲了雍親王這番狼子野心而甘願捨棄自己的一世英名?畢竟,雍王妃與他不過是遠房堂姐弟,就是雍親王真的稱帝,於他又能有多少好處。

再者,朔州的“青、白、朱、玄”四營從來都是賀蘭陵的親兵。去年年初,齊王妃賀蘭謹之突然病逝,哀痛愛女早亡的賀蘭將軍聞訊一病不起。素來身強體健,從不生病的硬漢一夕病了,竟如山嶺崩毀一般,文帝雖遣了太醫問疾,但還是未能挽回。

賀蘭陵去世後,晉陽侯的爵位由兒子賀蘭誠介承襲,朔州四營則由原本駐防明城的赫連景天接手,而明城的“肖、易”二營卻又交給了新任的晉陽侯,車騎將軍賀蘭誠介。

想到這裡,天權開始冷靜下來,雍親王和阿烈古琪勾結固然不假,否則搖曳不可能親身涉險。但赫連景天卻未必和此事有關,真要說到對朔州四營的影響力,赫連景天絕對不及自幼跟隨父親在朔州駐守的賀蘭誠介。

可若是沒有赫連景天的支持,偏安江南手無寸卒的雍親王又是憑藉什麼與阿烈古琪交易。搖曳此次赫提之行極其隱蔽,若非昭陽吵着要追一隻可愛的小雪貂,天權也不會來到這般偏僻之地,更不會得知這番驚天秘密。

自己都是無意撞到,渝京上下只怕還沒有人知道雍親王父子包藏如此禍心,無論赫連景天是否參與此事,都必須儘快讓天樞知道二皇叔的不軌舉動,鳳台關絕不容有失。

沒有驚動屋內仍在密談的人,天權悄然離開那間破舊不起眼的小屋,轉身朝藏匿昭陽的地方走去。

忽然,空氣中傳來一陣常人無法察覺的異香,這是拜月教特殊的聯絡方法,天權微微錯愕,發生了什麼事?若非事態緊急,鶯兒絕對不會使用這種可能暴露他們與拜月教關係的方式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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