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芙一直以爲, 自己對陸則,還算有些許的瞭解,尤其兩人那荒唐的一夜, 於牀/事上, 她並不算太過畏懼。
可真到了這個時候, 江晚芙才發現, 自己委實低估了陸則的能力。
亦或者, 高估了自己。
起初自是疼的,可漸漸的,那處是不疼了, 但除了那處,哪裡都是疼的。陸則彷彿不知疲乏, 弄着她, 江晚芙起初還忍着, 只咬脣隱忍,抑制不住的流着淚, 到後來,實在受不住了,便耐不住低聲喚男人。
她聲音很輕,陸則卻很快聽見了,親親她的側臉, 做着這樣親暱的事, 面上卻一片淡色, 隻眼眸比往日幽深些。他親她的耳垂, 低沉開口, “怎麼了?”
江晚芙垂着眼,小聲且羞恥地道, “我……我受不住了……”
陸則聽了這話,也不說放不放過她,只擡手摸貓似的,順着她的後頸,那裡從不被外人所見,自是雪白細膩,眼下出了層薄汗,香膏化開,皮肉尤爲細膩。
江晚芙有點崩潰靠在男人懷裡,十指無措抓着陸則的衣襟。
他竟還開口問她,“不舒服?”
江晚芙面上通紅,咬脣不答,陸則卻忽的動了起來,她終於耐不住小聲抽泣,仰起臉,抿脣含淚,望着男人,小聲喚他,“夫君——”
陸則忍了這麼久,一朝得手,自是輕易發泄不出,就如餓了半月的野獸,忽的瞧見一塊嫩肉,難道能輕易鬆口,只怕連骨髓都要吮吸乾淨,骨頭都要咬爛了,連渣嚥下。偏偏小娘子這般哀求望着他,淚眼漣漣,眼尾鼻尖通紅,實在可憐得緊。
他只得停下,“不舒服?”
江晚芙依稀覺得,今晚她若是不給陸則一個滿意的答案,男人肯定不會放過她的,偏渾身軟得厲害,掙扎不得,又躲不開,只能閉着眼,聲音微弱得幾不可聞,極小聲道,“舒服的……但我吃不消了,夫君容我緩幾日,好不好?”
陸則低頭親她的鼻尖,汗涔涔的,“幾日?”
江晚芙其實很想說一輩子,明明惠娘她們都說,第一回不會很久的,大約只是疼一些,但熬過去就行了,很快的。她把疼熬過去了,可陸則像是沒完沒了一樣。
她抿抿脣,仰臉望着男人,紅着臉同他商量,“五日?”
陸則搖頭,“不行,三日。”
江晚芙也知道,自己既然嫁給了陸則,自然要與他做這事,這樣的時候,箭在弦上,便是柳下惠,也未必忍得住,陸則卻能同她商量,已經算是極體貼的。她也沒見過旁的男子,在牀榻上是如何模樣,只是隱隱約約覺得,陸則大約算是疼人的了。
她便忍着羞意,點了頭,小聲道,“好。”
話音落下,陸則卻沒立刻鬆開她,將頭壓在她頸間,緩了片刻,才抽身起來,吩咐下人送熱水進來。
惠娘領着僕婦進門送熱水,眼睛直往那萬子千孫的紅帳子後看,卻什麼也看不見,只能在心裡乾着急。
她是經過事的婦人,自然不像江晚芙那麼天真,方纔在門外,雖聽不大清楚,卻也隱隱約約能聽見一點聲響,從世子進屋到叫熱水,中間這樣久,就沒片刻消停過,自家娘子那一身嬌嫩皮肉,如何受得住?
世子未免太不曉得疼人了些?
可想歸這麼想,陸則若是真的片刻就出來了,惠娘只怕更愁。
弄好了熱水,惠娘站在屋裡,遲疑着要不要開口,萬一娘子要她服侍呢?但等了片刻,卻見那帳子掀開了,世子走了出來,懷中抱着她家娘子,小娘子穿着裡衣,青絲如瀑,垂落下來,遮住窈窕的身子,露出的小半截手腕,細白腕上,全是紅痕。
惠娘還愣愣站在那裡,陸則朝她看了一眼,倒沒發火,只淡淡道,“出去。”
惠娘趕忙退了出去。
洗漱過後,二人又回了榻上,江晚芙已經累得連眼睛都睜不開了,方纔那樣一折騰,身上又有些冷,便下意識朝陸則暖烘烘的懷裡鑽。
陸則習慣獨睡,原以爲,自己大約會不大習慣有個人這樣黏着自己,可當小娘子朝他懷裡鑽的時候,他也只頓了頓,便擡手替她拉了拉被褥,便也閤眼睡去。
隨着兩人歇下,立雪堂中僕婦下人也跟着歇下,只餘屋檐下掛着的紅燈籠,在冬日呼呼作響的寒風中,微微顫動着。
天色漆黑,也沒什麼星月,守夜的惠娘瞧了一眼,覺得明日大約要落雪。一旁的纖雲已經趴在矮榻上睡去了。惠娘取過銅勺,撥了撥炭,讓爐子燒得更旺些,便繼續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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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思堂內,林若柳很早就歇下了,卻翻來覆去睡不着。
今日是陸則娶婦的日子,因爲當初摘星樓一事,她一貫對陸則敬而遠之,又恨又怕,自不會打聽他的事情。但住在府裡,即便她不打聽,消息還是一個不漏的傳進她的耳朵裡。
從賜婚到下聘、成婚,林若柳幾乎都能聽到明思堂內僕婦議論,翻來覆去無非就是那些話,什麼江晚芙命好,聘禮何其厚,如何如何體面,尤其是今日,往日唯有貴客來時纔會開的正堂前院,吵吵嚷嚷了一整日,一直到現在,才略微靜了下來。
林若柳其實並不在意這些,聘禮嫁妝,那些身外之物,身外之名,她都不在意,她只想和大表哥在一起,縱使做的是姨娘,她也不曾後悔。
但聽多了,多多少少生了些對比的心思,自然有那麼點不舒服,談不上嫉恨什麼的,總歸有那麼點不是滋味。
林若柳坐起來,喚了聲“紅杏”。守夜的丫鬟聽見動靜,忙窸窸窣窣一陣,片刻,就捧着燭進來了。
丫鬟喚紅杏,是跟着林若柳入府的,張媽媽去後,她身邊便只有紅杏幾個小丫鬟。紅杏低眉順目上前,“娘子有什麼吩咐?”
“給我倒盞茶。”
紅杏忙應下,起身倒了茶。
林若柳喝了一盞冷茶,腹中有些不舒服,她輕蹙了蹙眉,沒有在意,擁着被褥,擡眼問紅杏,“表哥還沒回來麼?”
紅杏一愣,老老實實搖了搖頭,“奴婢不知。但沒聽見院裡有動靜,約莫是還沒回的。”
林若柳聽罷,也不再問什麼,躺了回去,閉上眼,卻怎麼也睡不着,漸漸地,下半身有種細細密密的疼痛傳開,她疼得幾乎暈過去,沒力氣開口說話,一把拉下帳子。
帳子落地,發出聲響,紅杏忙推門進來,見姨娘額上冷汗,面色慘白,忙上去,下意識掀了被子,當即傻在那裡,險些嚇得魂飛魄散,顫着聲,道,“娘子、”
林若柳摸了摸褥子,只摸到一手溼潤的血,她心頭一凜,撐着最後的力氣,一把拉住紅杏,語氣虛弱,卻執着地道,“去找表哥,我要見表哥——”
只要大表哥在,她就什麼都不怕的。
她就什麼都不怕。
見紅杏點了頭,林若柳心頭一鬆,人便也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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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一大早,江晚芙就醒了。
惠娘幾個進進出出,捧來新婦裙衫,服侍她換上。新婦裙衫不同於小娘子,小娘子的裙衫多清麗俏皮,新婦的裙衫卻多了幾分端莊嬌媚,江晚芙望了眼鏡子裡的自己,梳着婦人髮髻,作婦人打扮,看着實在有些不習慣。
惠娘見她盯着看,便柔聲道,“娘子這般也極美。”
江晚芙頷首,起身出了內室,卻見陸則正在穿衣裳,纖雲和菱枝兩個愣愣立在一旁,跟木樁子似的。
江晚芙遲疑片刻,走了過去,擡手替陸則整理衣襟。
陸則微微垂眼,見小娘子微微仰臉,低眉順目的認真模樣,擡手護住她的腰,微微施力。
陸則比江晚芙高了許多,她原本便踮着腳,加之昨日被那樣折騰了一夜,腰本就痠軟無力,男人這般搭了一手,叫她省力了不少。
江晚芙愈發覺得,二表哥雖寡言少語,容色冷淡了些,但骨子裡委實是個體貼君子的人。替他整過衣襟,江晚芙纔開口,“夫君怎麼不叫丫鬟伺候?若是她們手笨,惹了夫君不虞,我替她們給夫君陪個罪。”
說罷,就盈盈要福身,卻被陸則一把拉住了。
陸則淡淡道,“我不習慣丫鬟近身伺候罷了。”
這是陸則一直以來的習慣,就連立雪堂的綠竹紅蕖,明面上是一等大丫鬟,可陸則也從沒叫她們貼身伺候過。他幼時在宮中唸書,目睹過不少宮中腌臢事,宮女與太監、妃嬪與太監、太子和書童……宣帝不好女/色,宮妃寂寞,穢/亂宮闈之事,便從未停過。
見得多了,陸則便不喜旁人近身,這些年,唯一叫他生出觸碰心思的,也就一個江晚芙了。所以,起初做那些夢時,就連陸則自己,都覺詫異。
其中緣由,事關宮中辛秘,陸則自然不會說。
江晚芙也沒多想,只以爲陸則大約有些潔癖,不喜外人碰他,便抿了抿脣,仰臉輕聲道,“那日後,我服侍夫君穿衣。”
小娘子脣邊帶笑,眼睛溼漉漉的,眉眼彎彎,實在很招人喜歡,陸則因爲想到那些齷齪事而不虞的情緒,也恍若消失得無影無蹤一般,連一貫帶着冷意的語氣,也不自覺緩和了幾分,開口應下。
新婦是不得閒的,尤其是第二日,有敬茶、祭祖、見族親等諸多事。
下人們將早膳送上來,江晚芙昨日便沒吃好,餓得飢腸轆轆,吃了半碗小米粥,又吃了小半個棗泥餡兒的糉子,才覺緩過來幾分,擦了擦手,去內室補了妝。
從內室出來,陸則站在門口等她,今日落了雪,他裹着件大氅,立於廊下,朝她看過來,容色淡淡,也不笑。
江晚芙也不在意他的冷淡,踏過門檻,惠娘忙給她穿上銀紅披風,退到一邊。
江晚芙走過去,抿脣朝男人笑了笑,眉眼柔和,福了福身,低聲道,“多謝夫君等我。”
陸則輕垂眉眼,嗯了一聲,忽的伸手,握住小娘子垂在一側的手,帶她往前走,口中淡淡道,“雪天地滑。”
江晚芙一愣,抿脣低聲道,“多謝夫君。”
陸則嗯了一聲,不再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