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湯不合你口味麼?”秦夫人捏着嗓子陰陽怪氣道,“即便不合口味,往地毯上灑,是不是有些沒規矩了?”
“不是,我……”管宛抿了抿脣,餘光望見秦辰託了下巴好整以暇地瞅着她,一副心安理得等她受過的樣子,不由火氣騰騰直冒,一時控制不住,便朝桌底男人的腳上狠狠踹了過去,哪曉得這傢伙早有防範,她撲了個空,腳上又收不住,便踢到了旁邊的桌子腿上!
巨大的力氣蹬得桌子出沉悶的吱呀聲,厚重結實的長桌被她踢得歪歪斜斜,桌布上擺放整齊的高腳杯和碗碟隨着巨大的震動危險的左右搖晃,幸而沒有倒下將桌邊另外兩位華服錦衣的女士弄髒。
見此,管宛才知此刻與秦辰對壘極其不明智,可是,禍事已經闖了,還是要趕緊收拾爛攤子。
許是過於緊張,清純可人的臉糾結成麻花,可憐巴巴的望向秦夫人:“媽,對不起……”
秦夫人雖然怒不可遏,但多年養成的教養讓她死死捏緊手中的餐巾,柳眉緊蹙,口氣依然沉穩內斂:“你今天是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管宛剛想乘勢說她是肚子疼,這樣,秦夫人即便知道她是在撒謊,也不好再繼續追究下去。可她話到了嘴邊,卻被秦辰捂住,他笑吟吟地將頭靠到她的耳邊,如水流一般輕盈悅耳的嗓音低低響起:“小貓兒,你還想‘禁閉’一個月嗎?”
聽見這話,管宛才驀然反應自己太傻,若是真把話就勢說出來,只會給秦夫人一個藉口,將她送到方博士那裡待着,名義上說仔細檢查,實際是關禁閉!
於是,她悻悻的收回心裡還未脫口的話,暗歎套路太深,自己太天真。
“對不起,剛纔突然想起許久沒和父母見面,心裡一時擔心,慌了神就闖禍了……”她想了想,尋出這麼一個藉口,低眉順眼,恭敬說道。
秦夫人似乎是覺得她太惺惺作態,剛想再追究些什麼,便聞老太太笑着在旁側打圓場道:“是啊,小宛嫁進來都三個月了,還沒見過父母,肯定想的厲害!”
管宛淚濛濛的點頭,也不說話,看上去十分委屈。
旁側的秦辰一直仔細觀察着她的舉動,見到提起此事,她真的流露出難過神色,也便伸手輕輕順了順她的後背,再摸摸她的小腦袋,安慰道:“我帶你去。”
聽了這話,管宛尤爲驚喜,只是礙着秦夫人和老太太都在,便繼續低着頭沒做什麼迴應,手卻已經不自覺的拉住男人的衣角,生怕他偷溜了似的。
這邊,秦老太太已經下話,秦夫人不好當場駁了老太太的面子窮追不捨,於是收斂神色退讓道:“你父親的傷勢恢復得差不多了,過幾日等他出院,我就派人接他們到家裡來。”
不料秦夫人會作此反應,管宛一時啞然,擡起頭望向夫人和老太太,直說謝謝。
老太太眯着笑道:“謝什麼謝,都是一家人。”
“趕緊吃飯吧,冷了對腸胃不好。”秦夫人不溫不火的話將桌上的喜悅氛圍打散,此時,旁側的女僕們已經趁着說話的空隙將桌子重新歸正整齊,管宛從盤中切下一小塊肉送到嘴邊,嘀嘀咕咕朝着身側的男人要挾道:“你要再惹我闖禍,我就告訴夫人和老太太你也在這裡!”
秦辰無奈的笑笑,用手指輕輕彈了下她的額頭,姿態傲慢:“小貓兒,何必自找苦吃?”
其實他的話並不假,以秦夫人的固執程度,哪是管宛說幾句看見了就會相信,要是沒有什麼如山鐵證,說出那種話無非是再生一波麻煩,最後也討不到什麼好處。
管宛自顧自的吃着,不理會秦辰偶爾摸摸這兒摸摸那兒的髒手,好不容易一聲不吭安然無事將剩下食物吃完,微笑着和兩位夫人打過招呼,便着急忙慌上樓,秦辰以爲她是急着回去叫他帶她去醫院,卻見那丫頭照直跑進衛生間,趴在那兒一頓狂吐,不一會兒,便將剛吞下的東西都又吐了出來。
他取來一杯溫水遞給她,眼裡隱約閃過一絲心疼:“什麼時候開始的?”
看着被吐得一片狼藉的衛生間,管宛突然覺得有些羞赧,瞧也不瞧身邊的男人,推着他直叫他出去,可秦辰卻像是定在那兒,逼迫她喝水漱口過後,將她抱到牀上讓她躺下休息,然後,那個臭屁又傲嬌的傢伙,竟然一點點收拾起她吐過的慘案現場。
無疑,這樣的舉動引得管宛很是不適,她一直以爲他是玩心重,可眼下怎麼越覺得他很有作爲丈夫的自覺?雖然毒舌調侃並不少,可他那些暖心的舉動,令她無所適從的同時也頗爲動容。
過了會兒,他收拾妥當出來,摸了摸她的臉,問她好些沒有。
管宛第一次正經打量這個男人,他看上去總是意氣風,俊秀面容風影綽綽,棱角分明的下巴微擡,那些過往的經歷並未在他的眼海里留下多少痕跡,棕色眼眸乍看上去沉寂無波並不出格,可若是停留幾秒,便能從無波無瀾的眼底窺探出一絲傲慢情緒,或許,這種傲慢是他與生俱來,他亦學會與這種情緒坦然相處,收放自如。
“小貓兒,辛苦你了。”他握住管宛的手,輕輕在她的手背上啄了一下。
“你還會帶我去見我爸媽嗎?”管宛淡淡地望着他,問道。
“嗯……”秦辰沉思片刻,“我還未見過岳父岳母,是該去見見了。”
“你想做什麼?”聽見他這麼說,管宛下意識地捏緊自己的手,生怕他又出什麼幺蛾子。
看她如此忌憚與擔憂,秦辰意味深長的笑着捏捏她的臉,“越來越謹慎了,不錯,進步很快。”
“……?”什麼意思?到底有沒有預案?
“念你今天吐得那麼可憐,本爺捨不得爲難你。”他細膩的手指輕輕刮過她的臉頰,波動的目光凌亂了幾許,透出隱約心事。
“真的?”她狐疑的睨着他,不敢輕易相信。
“信不過我麼?”驕傲的男人是難以持續溫柔的,只見他下巴一擡,微露出脖頸完美線條,一副傲然姿態快要飛天,“那就乖乖躺下睡覺!”
“你不講信用……”她被他按躺下去,縮在被子裡可憐巴巴的嘀咕。
半刻鐘後,他終究還是受不了她的魔音繞樑,帶她去了管爸所在的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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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寶乖一點,別讓你媽找藉口流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