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之所以打不過小日本,並不僅僅只是因爲裝備上的不足,也不是因爲素質不夠好,而是缺乏一種精神,一種能夠爲了他人而犧牲自己的精神,一種能夠讓我們緊緊地團結在一起的精神!
半個多小時後隊伍就走上了開往保定的山路,這麼做的目的並不是爲了躲避小鬼子的追蹤。事實上,任誰都知道我們這支上萬人的部隊是怎麼躲都沒用的,天上的小雨讓我們的足跡變得很明顯。
之所以要走山路的原因,是我們擔心小鬼子會在公路上設卡……應該說小鬼子肯定會在公路上設卡,除非他們想讓我們走得更快更舒服些。
也許有人會想,咱們有一萬人,小鬼子要是設卡咱們打過去不就得了?小鬼子的關卡我們在北平城可是打過了,裝甲車、機槍再加上擲彈筒……這樣的關卡並不是說人多就能打得過去的,在城內我們還有對街道熟悉的優勢,如果是在公路上咱們可就沒辦法了!不說會讓小日本給攔住,就算讓這些關卡給拖延了一些時間我們也受不了!
於是我們思慮再三,最後還是隻得轉進山路。好在部隊裡土生土長的北平人不少,所以很清楚我們該往哪裡走。只不過這山路也太難走了些,初時還算好,免強能讓兩、三個人並排着走,到後來山路就越走越窄最後都變得沒路了,必須得讓幾個熟悉地形的戰士拿着大刀在前頭開路……
“老鄉,看到那個……女學生沒?”
從張自治那回來的時候,我就在百姓羣中尋找那名女學生。話說一開始打仗我就完全把她給忘了,直到現在纔想起來。
“什麼女學生?”百姓疑惑的回答道:“長官,你能不能說清楚點!女學生是有看到過幾個,不過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人……要不?我幫你問問?”
“唔!”直到這時我才發覺自己還不知道她叫什麼名字,甚至我都形容不來她長得什麼樣。再說了,現在的女學生還不都是一種裝束麼。
“不用了!”我只得無奈地對百姓表示了感謝。
她在哪呢?是死在路上了還是掉隊了?
一想起在北平時那老者對我唯一的要求就是照顧好他的女兒,我心裡就不免有些歉意:我真是有負他所託,一出城就把她給丟了……
“小心點!給我繃帶……”這時前方几句熟悉的聲音讓我不由精神一振,幾步就搶了上去。
十幾名傷員正在路旁的草地上坐着,幾名女學生正在傷員之間來回忙碌着,一會兒給傷員遞水送乾糧,一會兒又是給傷員包紮,其中一個稍顯瘦弱的正是我一直在找的那名女學生……
我不由舒了一口氣,突然感覺到渾身一鬆,總算沒有欠上一筆永遠也無法償還的債了。
我這人有些奇怪,雖說算不上什麼好人,但最怕的就是欠別人什麼,最好就是我不欠別人的別人也不欠我的!
“你沒事!”我走到女學生旁問了聲,這話雖說有點明知故問,但卻很好用。
“唔!”女學生似乎被我嚇了一跳,等看清是我後眼裡不由露出了喜色:“長官,是你……我還以爲你……”
聞言我不由苦笑,照想她也是找了好久也找不着我以爲我有可能犧牲了!話說要在這一萬多人裡而且還是在光線不好的情況下找到一個人還真是不容易。
“小婷!再拿些繃帶來……”
“誒!好!”女學生二話不說就從地上的小箱子遞上了一卷繃帶。
“原本你叫小婷!”
“是!”小婷有些不好思的點了點頭:“我姓楊,楊婷!她們都是我的同學,都是跟着隊伍一起出來的!”
我看着這幾個女學生包紮的手法都很嫺熟,不由疑惑的問了聲:“你們會醫術?”
“嗯!”小婷點了點頭:“我們都是北平大學醫學院的學生,不過纔讀一年,還不是很會!”
“唔!那太好了!”聞言我不由喜形於色:“你們正好可以留在部隊照顧傷員!”
我剛剛還在想老者把小婷交給我照顧,而我又是身在部隊怎麼也不能把她帶在身邊啊,現在卻是正好。
沒想到小婷卻神色一黯,不自覺地就朝北平的方向望去。於是我就知道……她這是想起留在北平父親和弟弟了。
“他們不會有事的!”我安慰道:“小日本忙着對付我們,不會……對他們怎麼樣……”
事實是我說出來的這些話連我自己都不相信。
“對了,長官!”小婷偷偷地抹了一把淚水擡起頭來說道:“這些傷員傷得不輕,他們走不了山路……而且傷口也會破裂,能不能想想辦法?”
我瞄了那十幾名傷員一眼,發現他們中的好多人都是腿部受傷甚至還有整條腿都被炸斷的,於是不由沉默了下來。
我很想應承下來,但我卻不認爲自己能做得到。這並不是說我們願意把他們丟下,而是不得不這麼做,試想部隊要在一日之內急行軍上百公里,我們身上的步槍、子彈、大刀、工兵鍬等本來就不輕了,如果還要帶着這些傷員走山路……那非得把我們給累死了不可!
我在路上就看到有些部隊把他們的傷員留在路邊,然後給了他們一些乾糧和水,另外還有幾枚手榴彈……
“長官!”小婷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麼,她有些着急地看着我說道:“長官,想想辦法!”
看着小婷着急的眼光,我不由咬了咬牙,把步槍往肩上一別就朝自己的隊伍追了上去。
部隊沒走多遠,我不一會兒就找到了老班長一行人,於是朝他們一招手叫道:“二排的,跟我來!”
幾個班長二話不說就帶着戰士們跟了上來,陳大力一邊跑就一邊問道:“排長,有任務了?不會是小鬼子跟上來了!”
我沒有回答,跑了一陣後就停下腳步對路邊的那些傷員揚了揚頭,戰士們不由全都愣住了。
“排長,這個不好!”老班長有些爲難的說道:“這帶着傷員……咱們也跟不上部隊啊!”
“是啊,排長!”李文喜也表示反對:“咱們這是急行軍,一個不小心就會讓鬼子給追上了!再說……上級也沒這個命令不是……”
老班長和李文喜說得都對,甚至我還知道上級是默許我們丟下傷員的,然而現在事情攤在了我頭上,我就沒法過得了自己這一關!
於是我不耐煩地打斷了他們的話道:“羅嗦些什麼?叫你們帶着就帶着,現在是你們是排長還是我是排長?”
“這……”老班長和李文喜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還是不怎麼想動手。對於這一點我也不覺得奇怪,國民黨的部隊嘛,紀律本來就比較鬆散,就連老蔣都指揮不動地方軍的那些軍閥,更何況我還只是個小小的排長。
不過我相信如果是在戰場上指揮他們打仗的話,他們也願意聽我命令,但現在我卻是讓他們犧牲自己做好人……
“兄弟!你們就別管我們了!”一名斷了一條腿的傷員強撐着坐了起來對我說道:“咱們也是當兵的,知道現在是什麼樣的情況!你們放心,我們不會怪你們……多打幾個小鬼子替咱們報仇!”
“弟兄們!”另一名傷員一邊解下步槍一邊說道:“打鬼子的事就拜託你們了,這些槍和子彈……咱們也用不着了,留兩枚手榴彈給我們就好……”
說着其它的傷員也十分自覺地解下身上步槍和子彈放在了旁邊,戰士們不由全都愣住了,就連山路上原本還在趕路的戰士們也都停下了腳步默默地看着這些傷員,眼裡說不出是一種什麼味道。而那幾名女學生,淚水就像斷了線的珍珠似的往下直掉……
“排長,帶他們走!”陳大力挺着胸膛站在我面前說道:“我陳大力第一個支持,這些弟兄都是好樣的,咱不能丟下他們不管!”
我看了看有些麻木的老班長,再看看低着頭還是不情願的李文喜,突然覺得這支部隊缺少了點什麼,或許……我們之所以打不過小日本,並不僅僅只是因爲裝備上的不足,也不是因爲素質不夠好,而是缺乏一種精神,一種能夠爲了他人而犧牲自己的精神,一種能夠讓我們緊緊地團結在一起的精神!
老班長的素質不夠好嗎?事實上他是我們排素質最好的老兵,但他卻像軍閥一樣更多的是在考慮自己,他是爲了餉銀而賣命,是爲了生活纔跟小日本打仗,所以他註定不會輕晚跟敵人拼命!
李文喜不夠聰明嗎?其實他腦袋轉得比誰都快,但地主的出身也註定了他會在有條件時選擇明哲保身,因爲他還有一個更偉大的抱負沒有完成,那就是完成他父親的遺願奪回屬於自己的土地……
從這一點來說,似乎只有什麼都沒有的無產階級才能真正的做到不顧一切的跟小日本拼命,才能真正組織起一支有精神支柱有凝聚力的隊伍。
不!我相信我們這支隊伍也可以做到!
想到這裡,我板着臉朝老班長和李文喜冷冷地說道:“服從命令!否則軍法論處!”
今天第二更同樣也在十二點後,各位大大還是明天一早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