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着元培和紫櫻的面,易淑豫把心裡的苦忍下了。安在詠已經出征在外,無可挽回,如今之計只有祈禱他能平安回來。
元培見老九雖臉色蒼白,一副病怏怏之態,但眉宇間隱有亮色。又見他雖氣若游絲,卻步履穩當,知此人必是人中龍鳳。於是,對易天成道:“天成,許久不見小公子,我倒覺得我和他有緣了。”
無端端的元培突然這樣說,易天成很意外,看着他道:“你想說什麼?”
“涵印的事情,我到底是做的不好。一千個對不起,一萬個對不起,也彌補不了過去。罷了,我元培是世外之人,也不再糾結這些。今日我和小公子有緣相見,我就幫他一下。”說着元培走向老九,捏住他的右手,道道仙力從他體內進入老九的體內。
老九隻覺得有一股氣息,從他的體內快速遊走一遍,接着他所受的內傷全都沒有了。而且身體比以前更好,內力也比先前更爲充沛。
“你在對他做什麼?”易天成見元培抓住了老九的手,心就慌了一下。
元培放下老九的手,對他笑笑,才和易天成解釋道:“天成兄,不必緊張。小公子的傷勢已經痊癒,以後他會有更好的造化。告辭!”
說罷,元培喊了一聲紫櫻。紫櫻依依不捨的和安慕錦道別,走到了元培身邊,兩人並肩離開。
只一眨眼,兩人的身影就在三丈之外。再一眨眼,兩人的身影消失在衆人的視線裡。
“爹,元叔叔到底是什麼人?他抓着我的手,我的傷就全好了。”能夠消失那麼快的人,老九已經八成猜到他的身份了。
“也就是一個朋友。他今日幫你也不過是因爲欠了爹一個人情,你不必放在心上。”易天成不想讓老九知道太多元培的事情,更不想讓老九覺得虧欠元培什麼。
說到底,這是他易天成的私心。他已經有一個兒子和半仙扯上關係,小半輩子的命運基本上都被控制了,他不想再看到老九這樣。
老九不明白易天成的心思,還覺得他說這話怪怪的。平時他都是教他們做人要講究善心,要有良心,要知恩圖報,這完全和爹平素的風格不太像啊。
雖然心中很疑惑,但老九也沒有問爲什麼。嘴上答應了他爹,心裡卻在想着若是元培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他肯定義不容辭。
說着話,一行人往山莊裡走。
走到一處迴廊處,見四下沒有多少人,易淑豫哇一聲抱住了安慕錦,大哭起來,抽抽噎噎的把皇上逼安在詠出征的事情說了一遍。
安慕錦一聽,氣的胸口生疼,直說:“皇上怎麼會是這樣的人?”
若站在皇上的角度考慮,他這樣的做法確實挺明智的。因爲和蒼域一戰,本就十分艱辛,大順許久不打仗,這一打肯定沒有多少人願意打。他派安在詠去打仗,無非是給那些不想爲大順效命的人做個表率。
但是吧,皇上這種用婦女*來逼迫安在詠出征,的確是有些不恥!
因此易天成安慰安慕錦母女道:“你們都快別難過了,和蒼域這一仗遲早要打。至於詠兒,你們也別太擔心,他手下有一千個精良將才,這一仗未必會打輸。”
安慕錦母女聽了,也不再多哭泣,彼此擦了眼淚。
老九這時說:“爹,我的身體好了,我想去前面幫姐夫。不管姐夫手下有多少良將,但那些人畢竟和他不是最親,有我在姐夫身邊,也能夠給他一份信任和支持。”
易天成猶豫一下,點頭道:“你去可以,但一定要喬裝打扮,這事不能讓別人知道。”
這邊正說着話,江夢蝶和易涵印一前一後走過來。江夢蝶揹着個小包袱,易涵印似乎是在追,可又不敢追太近的樣子。
江夢蝶看到大家都在,愣了一下,回頭瞪了易涵印一眼,“都怪你,耽誤我這麼長時間。要是早點讓我走,我現在都離開山莊了。”
易涵印摸摸鼻子,不作任何解釋。
“夢蝶,你們這是幹什麼?要回王府嗎?”安慕錦問。
江夢蝶走過來,見安慕錦和易淑豫的眼睛都紅紅的,還以爲發生了什麼事情,忙關心的問道:“錦繡王妃,你們怎麼了?”
“沒什麼事。是涵影從宮裡出來了,我高興的。”安慕錦一句話扯過去。
看到老九還好好的,江夢蝶就放心了,對他點了點頭。
江夢蝶竟然主動對他點頭,這讓老九受寵若驚的。不過一會兒,他心又涼了,聽說江夢蝶失憶了,對他點頭也不過是禮貌,他又自作多情了。
一旁的易涵印把這一幕看在眼裡,心那個酸啊。他還記得江夢蝶昏迷前說的那番話,她說她欠了老九太多,下輩子做牛馬都要報答老九。
當時易涵印聽了這話,心裡就很難受,很自責,是他傷害江夢蝶太多了。如今見江夢蝶對老九態度這麼好,心裡更不是滋味。
正說着話,有下人來報皇上來了。
下人剛通報完,就見皇上穿着普通華服,打着方步慢慢走進了衆人視線。
“他來做什麼?”易淑豫現在對皇上是有多不滿,就有多不滿,所以看到他一點好臉色都沒有。
安慕錦拍拍她的手,拉着江夢蝶道:“男人們的事情,我們女人還是迴避吧。”
江夢蝶是要離開山莊的,因爲皇上來了,只得再往後拖一拖。
和易淑豫談話,江夢蝶才知道她到底發生了什麼。
“爲達目的,皇上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竟然想到用孩子威脅。”江夢蝶感慨一句,看易淑豫神色恍然,又安慰道:“姐姐,你別太傷心了。姐夫他英勇善戰,一定不會有事的。”
易淑豫連嘆了幾口氣,拉着江夢蝶的手揉了一會兒,道:“夢蝶,你和涵印也要彼此珍惜,別到了不得已分開時,才知道彼此的心意。幻嬌以前和我說要珍惜現在的每一天,說不定哪天回想起來,現在的苦,在以後也會變成甜的。當時我不理解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現在我終於明白了,也明白了她那時說這話的心情。”
“幻嬌她到底不是普通人,比我們有膽量,比我們能承受。爲了孩子的事情,她和老二磕磕碰碰了十幾年,中間也有鬧的厲害的時候,但她都忍下來了。因爲她知道或許有一天,她會和老二分開,所以她很珍惜和老二在一起的每一天,即使打打鬧鬧也很珍惜。”
阮幻嬌和易淑豫說的話,也和江夢蝶說過。江夢蝶之前都沒有真正明白那句話的意思,現在被易淑豫這麼一點,她方纔明白過來。
晚上,江夢蝶靠在牀頭,腦子裡想的都是阮幻嬌和易淑豫和她說的那些話。
兩個人在一起,難免會遇到這樣,那樣不順心的事情。若是因爲這些不順心,就彼此生厭,那也不是什麼真愛,更不是什麼夫妻。難道她真的等到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嗎?
可要她此時和易涵印說自己沒有失憶,心裡還有他,她又做不到。她想靜兩天,再認真想一下。
“小姐還沒睡呢,是不是有心事?”小春看屋裡燈還亮着,就過來瞧瞧,以爲江夢蝶睡着忘記吹了,卻沒想到江夢蝶根本就沒有睡。
“有什麼心事啊,你去把繡繃拿過來,我要繡東西。”江夢蝶說道。
小春把繡繃之類的拿過來,挑了個簡單的繡樣給她,“小姐,你平時不繡這些,怎麼今天想着繡了?”
“賣錢。”江夢蝶瞪了小春一眼,“你哪兒來的那麼多問題?”
“是,小姐心裡煩,小春不說話了。”小春捂上嘴巴,江夢蝶氣惱一聲,針扎到手上,出血了。
小春見了,慌起來,忙用帕子捏住江夢蝶的手,“小姐對不起,都怪小春多嘴,讓小姐分心了。”
“別捏着了,就紮了一下能有多少血。”江夢蝶抖了抖手,小春聽話的放開她的手,站在一旁,內疚的很。
江夢蝶沒有管小春,自個拿着繡樣,繡的認真。剛把一片葉子繡好,小舒從外面急匆匆的跑進來,上氣不接下氣道:“小姐,不好了。”
“怎麼了?”江夢蝶一聽小舒說不好了,心裡就咯噔一下,好像真的有什麼不好的事情一樣。
小舒氣息不勻的說道:“王爺他,他可能要去打仗。我聽廚房的人說,現在天成王爺,王爺還有九少爺正在玉堂喝酒呢,說今晚就出發。”
“什麼?”江夢蝶的心一慌,針直直的扎進了手裡,可她卻一點知覺都沒有。
直到小春見她的手流血了,她才知道,連忙把針拔出來,隔着繡帕用力捏住,心比手疼多了。白天易淑豫剛和她說要懂得珍惜,她還沒有考慮清楚,晚上就傳來易涵印要去打仗的消息。
這,這讓她如何是好?
“這個消息準確嗎?”有些事,別人說一千道一萬也未必能明白,只有自己真的遇到了,才知道那種不捨,那種痛。
“千真萬確,是給王爺他們送飯的六財說的,假不了。”小舒認真地點頭。
王爺要是真的去打仗了,那小姐和王爺的事情就更沒戲了啊。突然發生這樣的事情,別說江夢蝶接受不了,就是小春也接受不了。
她着急的渾身都出汗了,對江夢蝶道:“小姐,怎麼辦?要是王爺真的去打仗了,那……”
江夢蝶一擺手,制止了小春的發問,她現在也不知道能怎麼辦。
小舒對小春眨眨眼,小春不解其意,還瞪了她一眼,“小舒你快去再打聽打聽,王爺真的是今晚走嗎?也不知道打仗是什麼樣子的,我們要不要準備一些東西讓王爺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