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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荻又道,“我們已經查出新都總將作雖表面上是安鵠黨羽,其實卻是影門中人。他將新帝再三強調要在八月秋典前交工的競技場造塌了,並非他技不如人,而是故意拖延工期,不讓新帝秋典出宮。”
京暮是“蘭生派”,雖說因此同景荻合作,但有些事情不知,就問,“你說影門一定會政變,卻爲何一定選在秋典這日?”
“秋典是國祭,又是新帝登基後頭一回,全國泫氏皇族入都慶賀,文武百官一個不能缺,如此一網打盡的大好機會如果錯過,就要等到下一個皇帝了吧。帝都附近共有三處軍鎮,擁兵十萬。而今要監管勞役,三萬看守獵山,是離帝都最近的軍隊了。但是,再多的人,再近的兵,也難料到𣈶瓏迷道可以讓影門直搗黃龍。”
景荻說完,人人議論紛紛,卻無一人提出後備方案。
蘭生忽然想到,直接說出口,“爲何不能告訴新帝?讓他自己傷腦筋怎麼保命。”
衆人看着她,眼神都愕然。
一個斯文的年輕人聲音不大,“因爲螳螂捕蟬,蟬得先死。”
換成蘭生愕然了。
迄今爲止,蘭生一直以景荻要復仇的這點出發,而奇太妃是影門人,所以景荻要摧毀影門。當然,她也知道,他要把他那位哥哥造反掉,而且大榮要改朝換代。可是,她從沒想過新帝會是怎樣的下場。
“影門政變殺新帝,我們再把影門瓦解。”她一字一字說着。
“正是。”宇老答她,“不能讓主公承擔弒兄的罪名,哪怕新帝暴虐成性,令天下百姓水生火熱,但倫常就是倫常,一旦揹負,即便一生爲明君,也無法抹去此罪。”
蘭生緩緩望向景荻,直視他清澈褐瞳,“你要當皇帝啊?”
這一問,景荻這邊無人驚,京暮派也不驚,唯管宏木林張大了嘴。
景荻凝望入她的眼,但笑不語。
沒有得到答案,蘭生起身,對管宏和木林道聲走。
白日裡,穿山行。
蘭生已經解開了東邊南月陵和帝陵的𣈶瓏迷道,才能在一道道門前輕鬆抉擇。
木林已經把迷道圖解塞回衣襟,別說走一回就記得住,看圖都累得慌,太繞了,不過有他家蘭造在,他樂得輕鬆。只是平常悶得話,他會叨叨,今日卻不敢。蘭造顯然心情不佳,儘管他是覺得皇后這個身份太配得上她了。
蘭皇后。
聽聽,多順啊,簡直就跟命中註定了一般。木林用胳膊肘捅捅一旁的管宏,示意這位可靠的老哥打破這段長時間的沉寂。
管宏咳一聲,“蘭造,咱接下來幹啥呀?繼續找光門呢?還是集中造競技場啊?”
蘭生卻比兩人想象的聲音輕快,“景荻應該很快會有決定的,不必咱們瞎糾結。”
木林松口氣,“娘咧,嚇死我了,還以爲你夫君瞞着要當皇帝的心思,所以火冒三丈,一氣之下不幹了。”
蘭生瞥他,“木林,你其實一直當我是母老虎吧?”
木林嘿笑,“怎麼會呢?咱造主溫柔又美——”
蘭生擡腳罵滾,真不能跟這些傢伙常混,就得端着老闆架子才行,因自己是容易被帶壞的性子,在工地住着,絕對會成女漢子。
木林連忙將管宏拉來擋。
管宏耿直,“蘭大姑娘要不是生氣,爲何走得突然?”
“算不上生氣,卻是有些突然,而且他和那些謀士要商議的事,我們工造插不了手。”揚長避短,她知道自己的短處,所以避着,“另外,我也要想想,是否該像以往那樣,毫無顧慮地支持他?”
木林年輕,壯志滿滿,因此奇怪蘭生的猶豫,“他當皇帝,你就是皇后,有什麼好顧慮的?再說,皇位原本就該是他的。”
管宏老工頭了,通達世情,“蘭大姑娘擔心的是夫妻感情吧?我家那口子說過,嫁給皇帝的女人最可憐,三宮六院還不止,後宮三千不嫌多,而且好些一輩子都見不到這個丈夫幾面,不如嫁個老實勤勞漢。”
“管嫂子說得太對了。”蘭生一點不覺得龍椅有什麼好坐,而妻妾成羣就是罪惡根源之一。
還是六皇子妃的時候,由於六皇子繼位的可能性不小,她還假設過自己當上皇后怎麼辦。可是,很快因爲忙着自己的事,又看那位活死人隨時要掛的樣子,就沒再想了。然而從如今的情形看來,這將是就在眼前的麻煩。
“且不論景荻,我自認沒有母儀天下的氣質和管理家事的能力。”一直以來,先有她娘打點家裡,後有有花金牌管家,她偶爾參與到那些事裡就覺得煩不勝煩。
更不要提應付宮裡婆婆,只是應酬,她卻是去一回,頭疼一回,會短命的感覺。皇后?不如給她一個工造司將作大監的官職,還得心應手一些。
總之,也不僅僅是擔心皇帝老婆多的事,她也擔心失去自由和理想,努力了半天,結果仍然當了“家庭主婦”,到底何苦來哉?
“不是你沒有能力,是不願埋沒自己而已。”管宏說話紮實,“蘭大姑娘心比天高,鎖在後宮就可惜了。我是個大老粗,但我既然知道這個道理,景公子肯定也是明白的。蘭大姑娘選中了他,還嫁他兩回,不要胡思亂想,只管信任他就是。實在不行,就私底下問個清楚,看他到底怎麼想,你再說清楚自己的想法。兩人先對對心,夫妻之間別憋着事,互相猜來猜去,才傷感情哪。”
蘭生打起精神來了,“管頭兒一語驚醒夢中人,是我擔心得太早,而他許諾我一夫一妻到白首,又心甘情願再嫁了他一回,正是相信自己的選擇。”
木林咕嚕一句,“哪有隻娶一個老婆的皇——唉呀!”
管宏暗暗掐了木林一把,斜眼瞪去,讓他不要再添堵。
蘭生卻不在意,笑得刁薄,“那就只有一個辦法了,繼續當母大蟲,嚇得各等女妖精不敢靠近我家大王一步。”因爲愛上了那個人,無法輕易說出放棄離開的話。
木林先是目瞪口呆,隨後哈笑,“對了,對了,這纔是咱們的蘭大姑娘,怕什麼女妖精,你家那位從前身邊那麼多妖精,一個沒剩……唔唔唔……”
管宏很受不了的口氣,“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衝着蘭生卻是一樂,“大不了蘭大姑娘再設計一座蜂巢迷宮的爾日庭,你說過𣈶瓏迷道對迷宮式的建築也大有啓發,兩者結合,讓她們兜一輩子也找不着那位獻媚邀寵。”
“仄固猴(這個好)!”木林唔唔搗着腦袋。
蘭生被逗出一張燦顏,回到工地後,立刻進入狀況,召集居安骨幹會議,佈置了兩手準備,𣈶瓏迷道要破,競技場也要造。
木林話多問題多,“還着急競技場的工造做什麼?反正要換皇帝,沒準造好卻又叫我們拆了。”
鐵哥沉聲,“阿林,小聲。”
除了居安造的工匠之外,加入秘密造地道的,還有蘭生最初領的一萬役。蘭生在競技場坍塌慘禍中表現果敢和無畏,領着大夥兒救了那麼多條人命,又帶頭反對童工,改善役營伙食和住宿條件,爭取探親休假的福利,爲國庫裡拿出來的稅金,簡直一兩一兩的計較,卻都花在了實處。
“跟着蘭大人,服役也不苦。”這樣的說法,正在役營匠營悄悄散播,以自己是蘭將作手下爲傲的人心逐漸強大,唯南月蘭生馬首是瞻。
對於這回的輿論走向,蘭生倒是一清二楚。她是大旗啊,當然人人看她,人人論她。
她卻不怎麼關心自己的名聲,就是北聯造負責的工程進展神速,因爲衆人拾柴火焰高,萬心齊力勝過天,讓她見證着日新月異的奇蹟,還有自己的作品從理念化爲實形,爲此興奮莫名。
她再迷糊,也知景荻和京暮兩人在後頭策劃,才把自己樹立成民心所向,但她一如既往,不是自己所長,不威脅自己性命,不傷及他人無辜,一概不多想。她,仍堅持作自己,就算加諸在她頭上的冠冕一個接一個,王妃,造主,行首,將作,大人,她只想,也只有能力做好一個——建築師。
人心不能貪,貪多了,失去初衷,得到再多也填不滿。可悲,可憐。
這邊開完了秘密會議,那邊樊圻跑進來。
“管營那羣混賬東西又出新花招,點了一串女營的姑娘過河給什麼貴客唱小曲,分明想以色事人,馮女長怎麼能讓,這會兒鬧起來了,管營軍還亮了刀。蘭大姑娘,煩你出面!”
女營已不止蘭營一座,以花爲名,共有五座營。這一千多名大榮各地慕名蘭生而來的女子,有些擔了女匠工,在工地上不輸男匠的巧工巧心,有些擔了醫護,幫工地醫所治病救人,有些擔着後勤,爲辛苦勞作的人們縫衣洗被,準備乾淨的食物,清潔休息的環境。沒有人來吃閒飯,沒有人會偷懶,一個個都在努力發光,一個個都在蛻變進化。
而其中變化最大的,莫過於馮娘。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