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小凡就坐在太平間的外面,旁邊站着看守的女警,她冷冷地瞧着吳宇晨和雲舒走過來。一雙眼睛紅腫着,滿是冷如骨髓的敵意。
雲舒在寧小凡的注視下,忽然間感到一種無端的冷意,寧小凡的目光很駭人,像兩把刀子,雲舒有一種感覺,如果寧小凡不是被警察銬着,她很可能會衝過來,狠狠地掐死她。
吳宇晨進了太平間,雲舒沒有跟進去,她站在外面,心神茫然。旁邊有人在議論着寧映霞死時的消息,一把刀子***心臟,死不瞑目,醫生費了半天勁兒才幫她把眼皮合上了。她豁然倒吸了一口涼氣。
吳宇晨在太平間裡駐足了很久,雲舒不知道他在裡面,見到他心心念唸的初戀,會是什麼情形,她不敢去想,只是感到說不出的無力。她深深地撫了撫額,身形貼在太平間的牆壁上,全身的力氣好似都被人抽走了,一陣陣的虛浮從腳底傳來餐。
“你是許雲舒嗎?寧映霞有東西交給你。”
小護工拿着一沓厚厚的信封送給她,那是被寧映霞放在牀邊,寫上‘許雲舒親啓’字跡的。雲舒不知道里面是什麼,也想不到會是什麼,她接過那個厚厚的,有些沉甸的信封,拆開封膠的時候,手有些抖。
她從裡面抽出一撂東西,信封掉在腳面上,她手舉着那撂東西,首先進入視線的,是一份影印件的醫院住院費收據,時間是四年前,費用是兩萬塊,交費人是吳宇晨,住院人,寧映霞。
雲舒又翻開下面的紙張,滿滿一沓子的住院費收據複印件,看着看着,雲舒便對那些數字麻木了,她心臟一陣控制不住的收縮,手哆哆嗦嗦地往下翻去斛。
“看啊,再往下看,你會大吃一驚的。”
寧小凡幸災樂禍的聲音傳過來,雲舒的手指越發抖了,那些收據複印件嘩啦啦地掉到了地上,紛紛四散開去。雲舒的手指間,只剩下一撂照片。
第一張,是三個人的合影。年輕時期的吳宇晨,旁邊一個漂亮嬌俏的女孩兒,依偎在他肩頭,應該是寧映霞。雲舒的目光從寧映霞的臉上,移到兩人的前面,那是一個只到吳宇晨胸口身高的小女孩兒,看起來十幾歲的年紀,眉眼間依稀可以看出寧小凡的樣子。
三人站在一起,像是一家人,景象十分和諧。
“那是八年前照的,那時我叫他姐夫。”寧小凡一臉諷刺的笑,“他是看着我長大的,我和姐姐自小失去父母,是姐夫供我讀書,上大學。哦對了,我上大學的時候,你們已經結婚了。”
雲舒的身形抖了一下。
“他一面供我上學,一面去醫院照顧我姐姐,許雲舒,你沒有發現,你的丈夫經常很晚纔回家嗎?呵呵……不要以爲他是在加班工作,呵呵,他不過是在醫院照顧我姐。哦,對了,有時候,我也會給他找點小麻煩,這樣,他週末也不得閒。”寧小凡適時地報着料。
雲舒的臉色驀地變得一片慘白,手指哆哆嗦嗦,那一沓照片好像快要拿不住了。
“看啊,再往下看。”
寧小凡陰陽怪氣地說。
雲舒又拿起了第二張照片,那是寧小凡的開學典禮,雲舒看到吳宇晨站在寧小凡的身旁,身形修長筆直,神情有些憂鬱,寧小凡卻一臉嬌俏的笑,手臂圈着吳宇晨的腰,神情天真無邪。
雲舒的目光定在那張照片上所顯示的日期上,九月三號,她的生日。她清晰的記得,那一天,她問他,有沒有時間陪她過生日,他說有,可是臨到快中午時,又打電話回來說,怕是走不開了,學校新生典禮,誰都不能離開。
想來,是陪着他初戀的妹妹吧!
雲舒的眼睛裡一滴淚滑過。
手指輕輕拿開吳宇晨和寧小凡的合影,出現在眼前的,是另一張照片。
吳宇晨正從病牀上,抱起寧映霞,旁邊放着一輛輪椅,似乎是要推着寧映霞出去曬太陽。
寧映霞的手臂圈着吳宇晨的脖子,脣角有笑意。
照片上顯示的時間,就在一年之前。
那是她被寧小凡設計綁走之前的兩個月。可是那兩人親密的姿勢,分明是一對情侶。
原來,他們一直在聯繫。
雲舒手哆嗦着,照片翻過來時她看到背面上的字:
“許雲舒,我癱了五年,吳宇晨照顧了我五年,他養大了小凡,供她讀書進了他所在的學校,讀了他所在的系,每隔一段時間又會來醫院照顧我,你們婚姻的這幾年裡,他就是這麼過的,一個人分成兩半,一半照顧我,供養小凡,一半睡在你身邊。
呵呵,許雲舒,你說他究竟愛我們誰多一點?”
雲舒恍似看到了寧映霞那古怪的諷刺的笑容,手中的東西紛紛掉落,她再也控制不住,轉身的那一刻,汩汩的眼淚掉下來。
吳宇晨從太平間出來的時候,腳步沉重,耳邊響着寧小凡得意的尖笑,他猛然擡頭,雲舒的身影正倉皇地跑出去……
一個小時之前,
機開着車子載着溫亦如和她的一雙兒女來到了許西城定下的飯店,許雲波會在半個小時後過來,溫亦如牽着一雙兒女邁上飯店的臺階,迎面,有道女人的身影走出來。
衣着精緻,妝容淡雅,髮絲如墨,膚白勝雪,一款時尚又不失典雅的手包拿在手中,她的目光定定地瞅着走上臺階的一大兩小。
小蘋果先跑了上來,經過吳靜瑤身邊的時候,看了她一眼,很快便把目光移開了,邁着歡快的步子一直跑進了飯店的門,嘴裡還說着:“偉偉,快來追我啊。”
偉偉已經是三歲的男孩子了,長得又英俊又漂亮,一身極漂亮的深色小禮服,看起來像一個十足的小紳士,他高傲地一揚嘴角,“我纔不要追你。”
小傢伙一步一個臺階,步伐穩健地從吳靜瑤的身邊走了過去。吳靜瑤一直看着那兩個小傢伙全部進了飯店,臉上浮現出一抹欣慰又苦澀的笑容,她的目光慢慢轉回,凝結在一身淡黃色孕婦衫的女人身上。
溫亦如也看到了吳靜瑤,吳靜瑤那雙沉靜的眼睛裡含着一抹期翼,她的嘴脣動了一下,似乎是要跟溫亦如打招呼的,但千言萬無語終是凝結在嘴邊,說不出來,而溫亦如已經步伐沉穩地從吳靜瑤的身邊走了過去。
重重的失落砸在了吳靜瑤心口,她轉身,邁下臺階,匆匆地走向了等候的車子。
溫亦如走進包間的時候,小蘋果和偉偉一左一右地站在許西城的身邊,仰着頭和他們的二伯說話,許西城一手攬着小蘋果,一手摟着偉偉,那被歲月雕刻得越發俊朗的眉眼含着溫和的笑意,“來,你們都坐,坐二伯身邊。”
聲音依然如第一次見到時那麼低醇好聽,他把偉偉抱上了坐椅,深色腕錶劃過溫亦如的視線,帶着一種成功男人的低調的奢華。
“坐?”
許西城看見了他,跟她打招呼,溫亦如含笑說:“二哥。”
許雲波很快也來了,接着是許劍城,大家都落坐後,就提到了雲舒夫婦,小蘋果說:“媽媽,給姑姑打電話,我想她了。”
“好。”
雲舒正好也想打電話給雲舒,問問他們現在玩得怎麼樣,便拿出手機找到了雲舒的號碼撥了出去。
可是一問之下,卻是雲舒已經和吳宇晨在從機場回市區的路上。
“怎麼這麼突然就回來了?”
溫亦如擔心地問,身旁,許西城兄弟全都把疑惑關切的目光投過來了。
“有點兒事情需要處理一下,回頭再聯繫。”
雲舒聲音淡淡地,把電話掛斷了。
夜晚的許宅
溫亦如靠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小腹隆起,已經是五個月的身孕,偉偉已經被保姆帶上樓睡覺了,只有小蘋果不肯上樓,窩在母親的旁邊,枕着母親的腿睡着了。
溫亦如一手輕輕拍着漸漸睡熟的女兒肩膀,一邊蹙眉沉思着,怎麼都想不到,吳宇晨還有着那麼一段過去,更想不到,在與雲舒的這段婚姻裡,他一直身顧兩家。一直以來,她覺得吳宇晨性格里所表現出來的沉默,或許另有原因,原來真的是如此。
“先生回來了。”
是保姆的聲音。溫亦如擡頭,她看到一臉凝重的許雲波走進來。他解開領帶遞給了保姆,又解開了袖口,將初衣的袖子挽了一截上去,然後坐在了沙發上。
溫亦如望過去,她看到丈夫眉心間的疲憊,他伸手揉着。
“怎麼樣了?”她小心翼翼地問,生怕聽到什麼不好的消息,雲舒的事情,真的太讓人揪心了。
“離了。”許雲波神情沉重,擡頭,他看到了睡在妻子腿邊的女兒,“小蘋果怎麼睡在這兒?”
“這孩子非要等你回來。”溫亦如說,手指尖仍然輕輕地落在女兒的肩頭。
許雲波起身走了過來,將他的寶貝大女兒抱了起來,“爸爸……”
小蘋果在他的肩頭髮出呢喃的聲音,許雲波說:“嗯,爸爸回來了,小蘋果回房睡。”
他抱着女兒上了樓,高大結實的身影,給人一種說不出的安全感。溫亦如也起了身,腳步穩重地往樓上走去。
許雲波將小蘋果放在了牀上,小蘋果卻小手摟着父親的脖子不鬆手,“爸爸,你會跟媽媽離婚嗎?”
這段時間,許雲波和溫亦如之間的話題,多半是圍着許雲舒和吳宇晨的,僅管他們談話的時候都是揹着已經漸知人事的女兒,可還是被小蘋果聽了一些內容過去。
“不會,怎麼會離婚呢?爸爸愛媽媽,也愛你和弟弟妹妹。”
許雲波眼波疼愛,柔軟。
小蘋果小嘴一彎,嘿嘿笑了幾聲,“媽媽也愛爸爸,小蘋果和偉偉我們都愛爸爸。”
小人兒聽到了父親肯定的回答,笑得那叫個甜。
許雲波伸手輕捏了捏女兒白裡透紅的小臉蛋,八歲的小姑娘了,她懂了很多事情。
“睡覺吧,晚安。”
許雲波
眼神溫柔。又拾起女兒那柔軟的小手擱在脣邊輕吻了一下,小蘋果又翹起脣角,嘿嘿笑了幾聲,“晚安,爸爸。”
“晚安。”
許雲波站了起來,目光溫和地看着女兒側過身,蜷起小腿睡去。
出來的時候,他手指在燈擎上按了一下,藍白色的卡通吊燈便刷然失去了光亮。牀頭光感應的小夜燈,便朦朦朧朧地亮了起來。
許雲波和妻子一起回到主臥室。
溫亦如先躺下了,腦中回味的,只是‘離了’這兩個字。她想起了雲舒,那麼美麗嫺淑的女人,婚姻怎麼會如此坎坷?
許雲波衝了個澡,然後一身睡衣躺在妻子的身旁,從身後將她漸漸豐腴起來的身子摟住……
入夜了,吳靜瑤卻睡不着,她的腦子裡反反覆覆想起的,是在飯店門口的那一幕,她的大女兒帶着兩個孩子從她面前走過,她們誰都沒有開口說話,就那麼走了過去,彷彿,她不是她的母親,她亦不是她的女兒。
吳靜瑤的兩行淚緩緩地流下來。在王子健進來之前,她伸手抹掉了。
王子健似乎是喝酒了,身上帶着一絲酒氣,他坐在牀邊,伸手將她的身形攬了過去,身形傾過來,用下巴上新生的胡茬蹭了蹭她的臉,“怎麼還沒睡?”
“一個人睡不着。”
拭去眼淚,吳靜瑤眼睛裡的笑意明亮。
王子健說:“在等我嗎?”
他把臉,埋進了她的胸口,熟悉的氣息和溫度是讓人心安的,他在她的胸口深深地嗅了嗅,然後才說:“我去洗澡。”
他起身,邊脫着衣服邊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嘩嘩的水聲響起來,吳靜瑤枕臂,呆呆出神。
王子健洗完澡,裹着浴巾出來了,頎長,結實的身軀帶着清爽的男士沐浴露的氣息貼過來,吳靜瑤把身軀往他懷裡貼了貼,“凱倫最近和王市長的兒子走得很近,你覺那男孩兒怎麼樣?”
王子健蹙了蹙眉,“我叫讓人打聽過,沒聽說什麼負面的消息,不過具體怎麼樣,我還要見過再說。”
“嗯。”
轉天的一早
王子健和吳靜瑤在餐廳慢慢用着餐,王凱倫走了過來,一身鮮亮明媚的淺色裹身裙,青春而時尚。
“爸爸,早。”
王凱倫依然選擇忽略她的母親,吳靜瑤雖然心上失落,但卻對這樣的事情,早已慢慢習慣。
王子健道:“凱倫,什麼時候約你的男朋友來家裡,讓爸爸看看?”
王凱倫不以爲然地道:“什麼男朋友,還算不上呢,大家走得近一點兒而已。”
她邊說,邊把藍莓醬一點點地抹在三明治上。
王子健皺眉,“女孩子家,如果不是真心想談戀愛,不要跟男生走得那麼近。”
王凱倫哧哧笑道:“爸爸,你女兒是誰呀?吃不了虧的。”
王子健皺皺眉頭,對女兒的話,不以苟同。
王凱倫把三明治吃完了,又喝了半杯牛奶,“好了,我走了。”
她把牛奶杯放下,然後走到王子健的身邊,摟着他的脖子在他臉上吧的親了一口,“爸爸,再見。”
“你這孩子。”
王子健搖搖頭,表示無奈。
吳靜瑤也蹙眉搖搖頭。對女兒的事情,她既擔憂,又無奈,凱倫什麼事都不會聽她的。她視她這個母親爲空氣。
王子健用紙巾優雅地擦了擦手和嘴,“我上班了,瑤瑤。”
他走到她的身旁,一手輕託了她一面臉頰,笑模笑眼疼愛地笑笑,然後走了。
家裡剩下了吳靜瑤一個人,她沒了吃飯的胃口,一個人坐在椅子上發呆。
王子健的車子開出了別墅區,開始打電話。
“準備好了沒有,一會兒過去接你。”
“準備好了。”
那邊傳來一個歡快的女聲。是陳亞柔。她已經將被吃的喝的塞的滿滿的揹包拎到了門口,就等着接她的車子一到,便拎下去。
謝謝親們閱讀再嫁偷心壞總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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