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錦月的話,玄棠也就放下了錦月,仔細的聆聽着錦月想要述說的話。
“你說,你說,我在……”玄棠的聲音隱約有些哽咽,他從未想過,有一天她也會如同孃親一樣離去,去到一個很遠的地方。
“棠哥哥……你要幸福啊……你是錦月的命啊……”錦月手指緊扣着玄棠大大的袖口,想要刺出一個洞一樣,用盡了全身所有的力氣。
她用生命保護着他,如今,終究是要天各一方了。
玄棠只得忍着眼淚重重的點頭,夜晚的風將她與他的青絲吹在空中糾纏,像一幅美麗的潑墨畫。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着,錦月的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沒有一絲一毫的血色。
“棠哥哥……能不能在埋葬……我的地方種遍地的海棠花……我……我…害怕孤獨……一個人好黑……好黑……”錦月的意識已經渙散,眼睛依舊溫和的盯着玄棠美麗的側臉,說出她最後的願望。
她沒有孃親那麼大的勇氣,一座孤墳,面對着西山的落寞與喑啞。
“我答應你……我答應你!”玄棠應道,海棠花的顏色是她一生追求的顏色,因爲那裡有他。
那裡有他一襲白衫翩然而立,靜看一世歲月流年。
“來生……錦月一定要記得你的……”突然,錦月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聲音越來越小,“眉眼”兩字剛剛說完,被玄棠握在手心的手就掉落在地上,瀑布般的青絲凌亂的散落在地上,鋪出一地的憂傷。
錦月掙扎在死亡的邊緣上,死神一步步地向她逼近。
來生,她一定要記得他帶着清潤的眉眼,透着愁緒的眉目。
忽然,她似乎看見了,滿天的海棠花瓣飛舞,似乎是花祭!
她在那樹下盡情的揮舞着手中的劍,美豔絕倫。
而他,在那樹下吹奏,琴瑟和鳴……舉案齊眉……
那雙亮如明月的眼眸,終究是緩緩地閉上了,她的嘴角卻是含着淡淡的笑意、極淺極淺的笑意……
從此在她的世界裡,不會有哀傷、不會有痛苦、就連快樂都不會有
了。
玄棠的目光有震驚變爲恐懼,最後轉換成悲傷,濃重的悲傷,似大霧一樣籠罩着人心。
“阿錦!”玄棠在山中一聲嘶吼,驚起樹上休憩的麻雀,那聲音好絕望……胸腔裡的悲傷與憤怒互相糾結着,難以發泄。
身爲男兒的他,琥珀色的眼裡也滑出了一滴淚珠!祭奠那個用二十年歲月守候他的女子,那個還沒有來得及綻放的女子,如今,就此,在他的懷裡一世長眠了……
懷中的身體逐漸的的失去了溫度,月色下他橫抱起了那死去的女子,一步步的行走着,每走一步都是那樣的沉重。
現在的她,才最是寧靜的時刻,就這樣再也不會有以後。
流離靠在司尋的懷裡,看着那雲衫男子抱着死去的錦月一步步的消失在月色下,消失在黑暗裡,消失在她的視線裡。
一個活生生的人,就在剛剛永恆的閉上了眼睛。
而她,是罪魁禍首!玄棠痛不欲生,也是因爲她!
流離難過的閉上眸子,毫無預兆的眼淚就順着臉頰而落下,滴落在司尋溫熱的手掌心裡。
“阿尋……錦月死了……”流離癡癡呢喃道,彷彿在自言自語,又似乎在同她自己說話。
錦月死了……她用最平靜的語言說出了這個殘忍的事實。
司尋心裡震住,大手將流離摟得更緊,隨即一把抱起受傷的流離上了馬上,一行人便又浩浩蕩蕩的往六王府而去。
在半路上,流離卻是胎毒發作,馬兒的顛簸更是流離的情況更緊的嚴重。
流離的手指緊緊的攥着司尋衣袍的一角,心口突然起來的一陣絞痛。
司尋發現了流離的不適,鞭子揮打在馬兒的馬背上,則加快了速度。
只見,流離的面色發青,像是中毒的樣子。
終於,到了六王府,寧嚴等人早已回府散去,而寧溪已然被司尋遣回了寧府裡。
司尋連忙讓人去請大夫,而他則將流離抱進了他的院子。
寧萱本來已經歇下,卻又從婉眉的嘴裡得知王爺抱了一位女子進府,便也披
上了風衣,往司尋的院中而去。
當寧萱踏進房裡之死,只見司尋滿臉的焦急緊侯在牀榻前,目不轉睛的看着大夫給臉色發青的流離把脈,太醫的眉頭皺了一分,他的神色也就擔憂一分。
“她怎樣了?”太醫剛把完脈,司尋則就迫不及待的問道。
太醫連忙回答:“稟王爺,姑娘的傷不嚴重。只是姑娘體內的胎毒發作,姑娘心口絞痛無比,就像螞蟻啃噬心臟一樣。”
“那她爲何臉色發青?”這話是寧萱問的。
“回王妃,因爲這姑娘胎毒比較嚴重導致全身的泣血逆流纔會臉色發青。”太醫回答道。
司尋冷冷的說道:“本王不要聽廢話,給本王救她!”
“老臣知道這姑娘以前是百毒不侵之體,因爲心頭血流失過多,沒有東西壓制胎毒,胎毒纔會發作。如今,只有找到武功高強的男子給她運行氣血,不斷輸入內力護住她的心脈,也就是保了命了。”太醫連忙說道。
“這好辦,本王替她護住心脈。”司尋一口應承,卻不料太醫竟然還有後話。
只見太醫面露了一些難色,說:“請問王爺這姑娘可有婚配?此舉可能會損害這姑娘的名節。”
“何故?”司尋問道。
“輸入內力之時,兩人皆要泡在藥桶裡,這樣血液纔會流遍全身,坦誠相待!”太醫說完,饒是寧萱臉色也不由得沉重起來。
兩個孤男寡女,坦誠相待……
婉眉也深吸了一口氣,衆人的目光皆放在臉色發青的流離身上。
“還有,若是以後再次毒發,如法炮製!但是,若是以後也需要同一個男子來輸入內力,這樣纔不會真氣亂竄。”
司尋目光有些難色,她……
“若是再不施救,會損壞她的心臟與脾肺,王爺速做決定吧。”太醫有些催促,這女子是內傷加外傷,耽擱不得啊……
良久之後,司尋終於開口說:“下去準備吧!”
若是她醒來要恨,那就恨他吧!
他願意一個人承擔所有的罪過,承擔所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