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超和黑貓老太兩人看我這樣子也猜得出些什麼,看我癱坐在結界上後便沒再看我,也沒說什麼,讓我不會難堪。
我心裡感激着他們,表面上啥也沒說,只一指一指地扣着銅鏡,想將項揚喚出來。
可銅鏡裡,卻始終沒有任何動靜,若不是玉鐲說着項揚還在裡面,我險些要以爲,裡面早以鬼去鏡空。
時不待人。
叩了幾遍銅鏡後,黑洞的底面也即將到達了。
銅鏡之內並無反應,此時此刻,再將心思放在銅鏡上,便是對張超和黑貓老太生命的不負責。
而我,不願這樣。
至於項揚、項城那邊的事,只能等他出來再說。
我忙將銅鏡放回包包裡,只在手上攥了幾張黃符。
站定,結界也已經停了下來。
往前方看去,只見現今結界所停之處是一方河灘,灘上兩艘不大不小的木船,河灘之下,是一方黑色河流,河面有數十米寬,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隨着黑色河流往下不遠處,兩岸之上,密密麻麻堆積着無數或已幹朽,或還新鮮着的女子屍首,和黑洞上邊的無數嬰屍一樣,看得人頭皮發麻。
甚至可以說,這地方的屍首,更是讓人惡寒。
畢竟,黑洞上面的屍首至少還沒有蟲子,而這些女子屍首上,卻是有無數蛆蟲……
我胃裡微微有些噁心,好在噁心的東西看得多了,只有些噁心之感,並沒真吐。
黑貓老太看着這些屍首,幽幽嘆道:“造孽啊……”
我張張嘴,說不出話來。
如此多的嬰屍,如此多的女子屍首,生命就此剝奪,如何不是造孽?
老太嘆完,扭頭看向我和張超,說道:“河道很長,小哥身上有傷,只靠結界飛過去怕是很難,還是推船下去吧,但結界還是要張開。除了這些屍體聞到呼吸會屍變,河道里也有屍蟲,那些屍蟲和蛆蟲不同,個頭很大,不僅以屍體上的蛆蟲爲食,也能直接鑽入皮膚吸食人的血肉。”
我結合着老太的話語,腦中一個腦補,登時嚇得頭皮發麻,渾身爬滿雞皮疙瘩,又想到因着通幽眼和通幽術的關係,我現今是蟲蛇不侵的狀態,也不知那些蟲蛇中包不包括屍蟲。
張超心理素質倒是比我好,聽完老太之話後他便應了聲,擡手一揮,控制着結界往船邊飄去。
旋即,他指尖一點,將兩艘木船中的一艘一指點爲碎渣,另一艘則被一指點上,像是被什麼力量舉到了空中似的,直接停在了我們腳下。
下一瞬,張超所布結界直接將小船籠罩,我們二人一貓的腳便落在了小船之上。
當小船落入黑色河流之中,結界之下便有了動靜,我往那發出聲響的地方仔細看去,只見一隻只嬰孩拳頭大小的蟲子在不斷啃噬着結界。
以它們的牙齒,根本咬不動結界,可撼動,卻是真真切切的做到了。
黑色河流本就湍急,再在這些蟲子啃噬之下,被罩在結界裡的小船登時晃動地越發厲害。
“這就是屍蟲!”黑貓老太說着,眼中有懼色閃過。
張超點了點頭,指尖黑氣縈繞,看那樣子,是想將現今這幾隻啃咬結界的蟲子解決掉,以儆效尤,好使其餘蟲子有所忌憚,也好給我們多點平靜。
我卻擡手,制止住了他的行動:“你本就有傷在身,身上的鬼力,還是留着吧,這個讓我來試試。”
張超搖了搖頭,說道:“你身上黃符不多了,還是留着備用吧,而且,這些東西在河水裡,黃符效力會有所縮減。”
“而且,祠堂下的地方陰氣都很濃郁,吸收穢氣的同時我也吸收到了陰氣,現在身上還有三四成鬼力,只要不被後面那些人追上,出去的把握還是極大的。”似是還怕我反對,他補充道。
我搖了搖頭,也沒再隱瞞,說道:“我身上和別人不同,蟲蛇不侵,只是不知這些蟲包不包括屍蟲,但試試總是沒錯的,要是成了,也更方便不是。”
張超猶豫了會兒:“那我看着,一有不對立即出手。”
我自是點頭,本來對河水裡的蟲子還是有些怕的,因着他的允諾,那一點怕意卻是沒了。
倒了聲謝後,我將右手上攥着的幾張黃符放下,只留下一張辟邪符拿着,而後直接將手探出結界,往那處啃咬着結界的屍蟲地探去。
手剛探出之時,我便見那幾只屍蟲吸了吸形狀怪異的鼻子,而後便繼續埋嘴啃咬結界,好似我的手根本不存在似的。
旋即,河面上泛起數十個巨大的泡泡,不一會兒,便見數十隻又大又醜的屍蟲探出腦袋,卻也只是吸了吸鼻子,頭下一沉,又是直接無視了我。
我一隻伸在河面之上的手,在這些屍蟲直接無視的反應下,倒是有了幾分蕭瑟之感。
我皺着眉頭,仔細想了想舅舅當時和我說的話。
如果我沒記錯,舅舅當時和我說的是:“你已經入過黃泉路,身上會散發出一種氣息,蟲蛇避開,很正常。”
再回想一翻,自我入過小黃泉後,好像真是不管我到哪兒去,不管什麼種類的蟲或蛇,見着我都會繞道走。
可到了這兒,怎麼就沒無視了?難道屍蟲這種由陰氣滋生,以屍體上的蛆蟲爲食的蟲子,和別的蟲子不一樣?
我眉頭皺得更深,但仍是不信邪,和張超及老太說了一聲後,便嘗試着慢慢往結界那邊靠攏。
當我的手快夠到結界上時,那些原先還在啃噬着結界的蟲子登時就像遇到了什麼剋星似的,轟然散開,沒一會兒,便全都沉入了河中,連個蟲影都見不着了。
我滿臉黑線,擡手抹了抹手上並不存在的汗,只覺心中蕭瑟。
直到現在這麼一驗證,我才知曉,原來不是蟲蛇不避,而是這些陰氣滋生出來,食物又無比噁心奇葩的東西比一般的蟲蛇要厲害些,而我不過通幽一層,除非距離加境內,不然制止不住它們。
我嘴角一抽,這還真是……
不夠強,連只臭蟲都能騎在頭上作威作福!
我將手伸回,擡眼卻見黑貓老太和張超驚詫的樣子。
隨後,只見張超學着我剛纔的動作,嘗試性地將手伸了出去。
但他手纔剛出去,便有好幾十只屍
蟲從水下蹦了出來,長大着長滿了尖牙的嘴就往張超手上咬去!
張超立即將手抽回來,有些尷尬地笑道:“哈哈,還真是蟲蛇不侵……”
我看看張超,再看看那些在發現鮮肉氣息沒了後,又鑽到了結界下開始啃咬結界的屍蟲一眼,整個人是無語的表情。
真沒想到,張超這個研究生還有這樣逗比的一面。
我默默地抿抿嘴,再次伸手,將屍蟲驅趕,還順勢放了張辟邪符,當做警告。
果然,在我收回手後,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都沒再有蟲子過來啃咬結界。
木船隨着水流的方向,一路順流而下。
水流本就湍急,再加上張超時不時一把鬼力相輔,速度非常之快。
當木船行至拐角處,或坑洞多,直接將水流分爲幾流的地方時,張超便會以鬼術控制着船,帶入老太所說的出口正確方向。
一路上,老太沒再說陰陽村的事,我們也識趣地沒問。
救了我們,還將我們往出路上帶,已是感激不盡,村子裡的那些東西,這畢竟還是白魔女的母親,不說自家女兒基地上的事,也是正常。
而那些個事,等出去後,我們也會自己想辦法探到再回來的。
張超表妹張俏的事,項揚弟弟項城的事,不管是哪個,都決定了,我們絕對還會再回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從老太口中,我們得知,出口之處,距離現今小木船所在的地方,已是不遠。
出路就在前方,我坐直了來,整個人精氣神都漲了幾分。
可就在這時,我卻突地聽見後面的某個地方,有聲音傳來!
我臉色頓時僵了起來,看了看那傳來聲音的地方,又看了看張超和黑貓老太,只見這一人一貓,也全是一臉僵硬的狀態!
隨後,張超雙手一翻,結界之上鬼氣繚繞更多,帶着木船,如被加了一屁股火的火箭一般,“嗖”地一聲往下而去。
很顯然,有聲音傳來,那就意味着,那些陰陽村的鬼物又給追來了!
我隔着揹包,緊緊捏着銅鏡,心中猶如跌宕起伏的過山車,惴惴不安。
下來之時,我分明看到項揚的弟弟項城擋在了我們面前,而現在,這些人,竟這樣快就追來了。
這是不是就意味着,項城已然被制服?
再想想當初項揚說他和項城策劃出逃時,被煉鬼師打下的烙印折磨的事,我心裡一陣刺痛,捏着銅鏡的手,越發使力,很想大喊一句:“項揚啊項揚,你知道,你弟弟爲了我們,現在不知是何狀況嗎?”
可是,陰陽村那幫都不是人,聽力好得很,我很怕我這樣一說話,那幫鬼物就會尋聲找到我們,到時候,不止項城的苦心全白費了,就連張超和老太,也會被我連累。
瞥眼看看張超,他一張俊秀的臉上,面色泛白,一顆豆大汗珠,緩緩從額上流淌下來。
本就只餘三四成鬼力,也不知這樣用着,他還能支撐多久……
“小姑娘,小夥子,老婆子我有話和你們說。”蹲在一旁的黑貓老太突地直起貓身來,語氣肅穆地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