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旅店後,項揚再次進入銅鏡,與此同時,林幽從銅鏡裡出來,說是守着讓我安心睡覺。
她知這是她的心意,雖然心覺有愧,但還是沒阻止,只默默盤算着以後仔找機會報答她。
此後兩天,項揚一直沒說我們要去哪裡,我們也就一直呆在旅店,倒是他自己時不時出去,也不知去了什麼地方。
在旅店的第三天晚上,我再也忍耐不住,看他半夜從銅鏡裡出來,郭巧又睡了,趁他還沒離開前忙拉住他:“你去哪裡?”
“乖,別鬧,快去睡覺,林幽還在看着呢。”項揚輕聲說道,最後一句是以鬼術壓縮成線的方式傳入我耳中的。
我拍開他的手,道:“我沒鬧,你是不是要去陰陽村那邊蹲點?”
我撒起潑來,他拗我不過,只好點了點頭,算作應答。
見他承認,我立即道:“我也要去。”
最後,在我的執拗下,項揚皺眉,一隻手搭在我腰上,頗有些無奈。
當他腳尖一點,帶着我往外飛去,而林幽和小鄧鄧被留着旅店看着郭巧時,我心底才暗暗鬆了口氣。
倒不是我不知輕重,非要纏住項揚帶我去,而是我每每想到他帶我出去那晚他打電話給卓凡,可卓凡手機卻是關機的時候,都覺得他那個時候不對勁。
不止不對勁,還是非常不對勁。
或許,他這樣,就是因爲他在視察陰陽村時發現了什麼。
越是往那方面想,我就越是心神不寧,特別是當我想起那晚我沒將“牧離像”的事告訴他時,事後我總覺得,那晚的謊,我撒錯了。
當時我沒將那事告訴他,一方面是因爲我看他當時情況不對,怕他聽到後會做出什麼事來。
另一方面,他當時的話也顯示了他是沒看到“牧離像”的,且我第二次看時也沒再覺得那些石頭像牧離,便以爲是我看錯了。
要那真是我看錯了,而項揚又被我誤導,那麼,他和牧離、卓凡間可以會出現很多誤會和摩擦,他們是項揚最好的朋友,我不想破壞他們的感情。
種種因素相加,才致使我撒了慌。
可到現在,我卻不知自己當初的選擇是對是錯,也不知我現在應不應該將這事告訴他。
這兩天,我也一直在等他把這些事告訴我,然後,我也可以順勢把“牧離像”的事告訴他。
可是,他什麼都沒說。
就算他這樣做有他的用意,我也受不了了。
夫妻間,本不該有隱瞞纔對!
……
項揚帶我飛了一段時間後,最後抵達的,果是陰陽村。
跟着項揚在村子裡晃盪了兩圈,仍是什麼都沒發現。
我一邊注意這村裡的情況,一邊用餘光偷偷觀察着項揚臉上的神色,到最後,卻仍是沒發現他究竟是不是在陰陽村發現了什麼。
其中,也不排除他知道我要觀察,故意不讓我發現的可能。
當他帶着我往山下飛時,我正思忖着我要怎麼讓項揚自己告訴我。
正想着,他卻突然停了下來。
我立即看向他,卻見他低頭往下看着。
我也順
着他的目光往下看去,當看到正在山道上走着的那個人影時,我瞬間愣住。
感覺到我的僵硬,項揚扭頭看我:“你認識他?”
我點頭:“他就是我和你說過的那個稻草人,我逃之前他就失蹤了,現在不知怎的又出現在這裡了。”
項揚聞言,眸色沉了沉,一擡手,指尖白光閃過,登時就有一個結界張開,將我和項揚籠罩進去。
“跟着看看。”項揚道。
這正合我意,我自是點頭。
稻草人在下面快步走着,看那模樣似乎有點急,我倆布了結界跟着他在空中飄着。
每飄一段距離,項揚都會控制着調整結界所在位置,以免被發現。
約莫過了一個多小時,稻草人進入了那個破落縣城。
項揚一翻手,結界立即停在地上,旋即,他拉着我的手小心翼翼跟了上去。
走了約莫數十分鐘,稻草人的速度放慢了下來,我和項揚也跟着放慢速度。
這次,又走了兩三分鐘,稻草人直接拐進了一個小巷子。
我還想往前跟,項揚卻擡手製止了我。
“他停下來了。”
說着,項揚放開拉着我的手,又往前走了幾步,對着那處衚衕,雙手結起復雜的印訣。
當最後一個手印結完,他退回了我身邊,與此同時,一個半透明的結界再次張開,將我倆籠罩了進去。
隨後,便有一個旋轉着的氣旋在我倆面前浮現。
約莫過了兩三秒,氣旋停止下來,有景象開始浮現。
一開始浮現出來的是左側一角,稻草人正站在那兒,手上還拿着一份黑色塑料袋包起來的東西,看不清那是什麼東西。
場景迅速蔓延。
當前方出現的場景浮現,我猛地瞪大了眼,手指不自覺地攥成拳頭,就連呼吸都停了下來。
只因,景象裡,竟是卓凡在和稻草人對話!
我猛地想起我當初在地下暗河那邊看到的“牧離像”,突然之間,覺得卓凡和失蹤了的稻草人碰面,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可是,項揚……
我猛地轉過頭看向他。
此刻,他臉上的神情依舊平靜,眸子裡也看不出任何情緒,可那緊攥着的手指和額上暴起的青筋都顯示着,此刻的他,內心很不平靜。
“可兒,帶了手機嗎?”項揚盯着那邊場景看了一會兒,轉過眼來看我,明明刻意控制了神情和聲調,可那一眼,竟是看得我無比心悸!
我顫着手往兜裡一摸:“在。”
說着,我忙將手機給了他。
他接過手機,指尖輕動,翻到通話記錄,對着一個號碼一按。
那個號碼雖然沒有存進手機,可我記得分明,那號碼,是卓凡的。
過了幾秒,電話內立即有甜美的女音響起:“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項揚摁斷電話,什麼都沒有說,只不住盯着眼前場景看,捏着手機的那隻手卻突地縮緊,縮緊,再縮緊……
他身上,也不自覺地溢出冷意,凍得我不由自主地發起了抖。
我哆嗦着猶豫了會兒,
最終還是伸手過去,覆上他的手。
不似平時的微涼,竟是寒涼如冰!
可他那手,在我手摸上去的一剎那,我明顯感覺到,它微微一顫,緊攥着的手,也有了些微鬆動。
我暗暗吸了口氣,力度緊了緊,也不說話,只和項揚一起繼續盯着屏幕看。
也不知多了多久,我倆眼前的場景消散,與此同時,小巷那邊,有輕微的腳步聲傳來。
項揚渾身氣勢一收,一隻手摟過我,登時就帶着我上了一戶人家的天台,在那兒,可以將我們原先所站的那個小道看得一清二楚。
不多時就見一個人影走來,正是卓凡。
項揚摟着我那手在卓凡出現的那一剎那,再次縮緊,我頓時覺得腰上好疼。
我咬牙,忍住那疼。
腳步聲漸漸走遠,當那抹倩影消失在了拐道口,項揚另一隻還拿着我手機的手擡起,猛地往地上一摔,然後,我的新手機還沒用幾天,立即就成了廢品。
可我心裡,只有對項揚的心疼。
摔了手機後,他就一直站在了那兒,不動也不說。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緩緩轉過身,擡手將我摟住,腦袋埋在了我脖頸之間。
“可兒,對不起,弄疼你了。”
我搖搖頭,輕輕拍了拍他的背,道:“沒事,不疼。”
項揚沒有答話,一隻手卻緩緩伸來,放在我腰部所在的位置。
絲絲涼意傳來,滋潤着我的傷處,沒一會兒,我就覺得我腰上好受了許多。
“因爲職業關係,除了接了深山老林裡的生意,卓家丫頭一般穿高跟鞋。”項揚說着,目光落向卓凡消失的那個巷口,聲音微啞。
我目光也落去,如果沒記錯,剛纔的卓凡,穿的是平底鞋……
“我在陰陽村裡尋找線索時,其實已經看到了卓家丫頭經常用的藥沫兒,可是我不敢相信……”
我抱緊他,拍了拍他的背,安撫道:“沒事,沒事,我知道的。”
又過了一會兒,我猶豫着,最終還是把我在地下暗河裡看到的“牧離像”告訴了項揚。
說完後,我想解釋當時爲什麼沒告訴他,他一隻手指卻輕輕點在了我脣間,只道:“我相信你。”
一句話,暖了心,阻了接下來要說的話。
“原來是這樣啊。”項揚低頭,幽幽說了句,再擡頭時,已經一隻手摟住我的腰,帶着我往旅店那邊去了。
次日早,我、項揚、郭巧趕往A市,林幽則和小鄧鄧去了D市找鄧先。
一下車,項揚將郭巧安置好,帶着我直奔幽街。
我知道他心底還是不願相信,也沒說話,只握緊了他的手。
卓家鬼事裡,不見卓凡,其內也不見一絲雜亂,裡面的所有東西卻都像蒸發了般,盡數消失。
項揚站着店裡,久久不語。
緊接着,他帶我去了卓凡家。
我沒來過卓凡家,也不清楚任何東西,但據項揚說,卓凡家裡也沒任何變化,只是人不見了,卓凡所有法器和藥物也都不見了。
說着說着,他脣角不自覺地泛起一抹自嘲又悲痛的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