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很多人都知道，我醒來了。
卓凡、牧離、雅微、白煜、張超，一個個人進來看我，噓寒問暖，表示歉意。
我一一回復，並表示我什麼都知道，什麼都理解，那件事情已經過去，此後也不必再說什麼。
隨後，他們退去了房間，想給我和項揚留下個人空間。
項揚幫我揉着太陽穴，猶豫了會兒，問我：“可兒，我們是不是有了孩子？”
“嗯，是有孩子了。”說着，我擡手摸了摸肚子，輕輕笑了笑。
項揚也伸手摸向我的肚子，輕輕柔柔，彷彿對待世間最珍貴的珍寶。
“這孩子，是你通幽五層那晚懷上的。”項揚說着，臉上有點發紅，“對不起，上次那個，騙了你……”
“沒事，我都知道。”我擡眼看着他，微微笑着。
這直白的，還笑着看人的回答，讓項揚耳朵又紅了紅，平白多了幾分可愛，我看着，心情也更好起來。
“這孩子和你之間的聯繫被陣法阻斷了，我幫你……”
沒等項揚說完我便拒絕，撒嬌道：“不要，好痛的，而且，現在不是地府變亂嘛，他醒來了會知道很多事情，對孩子的生長不好，還是讓他沉睡着好好生長着吧。”
項揚聞言，寵溺地摸了摸頭，應道：“好。”
事實上，我更擔心的是，孩子醒了，會察覺到我身體內部不對。
次日早，醒來之時，項揚已經起身，並留了字條給我，說他先去了廚房幫我熬粥，若是醒了，就再睡一會兒。
我沒再睡，再次調動了部分紅色靈力，想要起身。
想下牀時我才發現，我的腿，有痛的知覺，也能動，卻站不起來。
我瞬間想到在冰窟之時，活養屍蘇陌瑜控制着金蠶鬼蠱分別從我兩邊腳踝裡鑽出的事來，隱隱間，好像明白了什麼。
金蠶鬼蠱配化鬼池旁的冰窟寒氣，再經枉死城內黑水的浸泡，是要廢人了。
形成一天比一天更惡化，永不可愈的傷勢，卻只有當事人自己發現得了。
正所謂廢人身軀於旁人不知不覺中，也莫過於此了。
我苦笑兩聲，再次調動丹田處的紅色
能量，沖刷腿部。
隨着能量的牽動，又是一陣劇痛傳來。
一陣疼痛下來，丹田處的紅色能量又少了一小搓，腿卻是可以用了。
從牀上下來，我穿上外衣，坐到了鏡子前。
古式銅鏡裡，倒映出我的臉來。
明面上，還是那張和蘇陌瑜有些類似的臉，可內裡，我的臉，卻在開始向鳳九歌發展。
我心裡猛地竄起一個念頭，直接僵在了銅鏡前。
我像發了瘋一樣，將我身上正穿着的大紅色的衣服趴下，又開始翻箱搗櫃，將裡面所有紅色衣服，全部扔開。
可最終，我還是穿回了我趴下的那件衣服，又將扔出來的衣服，盡數收了回去……
我不能，表現出任何異狀……
吃過早飯後，我出門，和雅微一起，到莫黎療養的那處僻靜小院裡等莫黎出來……今天，莫黎踏入化鬼池後的療養，將正式結束。
不多時，莫黎從小院裡出來，身上的傷勢已經全部恢復。
不知是化了鬼的原因還是心結被打開的原因，她現在，整個人看上去比生前亮麗多了。
三小隻，開始新一輪重聚。
只是這次重聚，都已經是物是人非，只是，誰也沒有點破。
知曉我懷了孩子後，雅微和莫黎將我按在鋪了舒適墊子的椅子前坐下，一人一句討論着着我肚子裡的是男孩還是女孩，將來長得像誰，叫什麼名字。
我一一應着，心裡卻在苦笑……還不知，我活不活得到這孩子出生的那一刻呢……
也就在這一天，牧驍那方，開始集結大批人手，開始了自開戰以來最大規模的進攻。
整個下水村在知道了這個消息後，氣勢瞬間變得緊張。
我們三個的聚會，也被破結束。
莫黎和雅微，前者剛化鬼完畢，先去了訓練營磨鍊鬼術，後者跟着白煜，將上戰場。
項揚摸了摸頭，又摸了摸我的肚子，讓我乖乖在老宅，等他回來。
我前腳點頭，後腳卻在他離開後，立即跟上。
在我還是虛體之時，我便打探到了很多消息。
我很清楚，我們這方吸收到的人才還
不夠，若是牧驍全力進攻，我們這邊，很可能擋不住。
而我現在，好歹身上還有鳳九歌鬼丹的絕大部分力量，通幽眼，也在枉死城一遊，後吞了鳳九歌的鬼丹後，一舉進入通幽八層。
或許，我可以幫他們。
可是，當我真的到了戰場上，並在項揚也無奈接受我來了的事實後，我猛然發現，用着我現在這幅殘破的身軀，我根本無法調用通幽眼，也根本無法將體內鳳九歌的靈力導出！
若真要用，除非，我重新以虛體的形式從身體裡出來！
可是，鳳九歌的鬼丹已經被我吞下，我根本不能確定，若我再以虛體的形式出來，我是否還進地出我的身體，也根本不確定，在我虛體不在的時候，我的孩子，能否生出……
所以，我退縮了，心內，泛起陣陣不安。
我和項揚撒謊，說我懷孕了，暫時用不了通幽眼了。
項揚摸了摸我的頭，說沒事。
我沒說話，扭頭看向一個個受傷了的我方鬼兵被擡下來，看着它們被放入聚陰陣，被鬼醫醫治。
目光飄遠，望向牧驍一方的戰營，我攥緊了手，緩緩閉上眼睛。
哀嚎聲，哭喊聲，兵器碰撞的聲音，一聲聲，傳入耳中。
沉重的氣氛，彷彿浸染了每處空間。
我緩緩擡手，撫在心間。
“沒事的，這不怪你，嗯？”項揚輕聲安慰。
我搖着頭，卻不知該怎麼說。
通幽眼啊，鳳九歌的靈力啊，哪裡是我懷孕了不能用……分明就是因爲牧驍。
“你爲什麼讓我變強？”
“以後不久知道了麼？”
……
是啊，我知道了。
讓我變強，卻害我有能力，要麼用不了，只能眼睜睜看着己方的人受傷，喪命；要麼一用就可能失去再入身體的機會，從而失去我所在乎的所有東西……
牧驍你，要的，不就是這個嗎？
可我林可，惹了你什麼？
就因爲我本體是鳳九歌嗎？
我不服，不服啊！
可我不服，有什麼用嗎？
我捂着心，眼角溢出淚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