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是用整塊的桂木雕成的,自成一體,淡淡的雲紋鑲嵌其上,低調內斂。由於天長日久,上面已有了青色的痕跡,古樸凝重之氣讓人望而生畏。站在外面,也可看到內裡的建築,雕樑畫棟,亭臺樓閣,雖無華貴之氣,但掩映於青翠之中,顯得優雅高貴,更增添了幾分仙氣。
忘川穀處於山谷間,忘川河流經於此,風中便有了幾分涼意。站在忘川穀門口,涼風吹來,蘇弋軒的頭腦一下子清醒過來,那些曇花一現的情緒更是被他乾的無影無蹤,清冷之氣重新迴歸。
“終於到了,我們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寒夏笑眯眯的說道。
守門的弟子一看見蘇弋軒回來,驚訝的下巴都要掉下來。不是說他生死不明、凶多吉少嗎,那麼長時間沒有消息,大家都以爲他已經死了。
蘇弋軒看也不看一眼,徑直走了進去。
“你看看你,好歹那也是你的同門師弟。”
“與我何干。”
“蘇師弟,你可回來了!還有寒夏姑娘,我還以爲你們……”宗嶽步履匆忙,應該是接到消息就立馬趕過來的。
宗嶽爲人極好,又沒有架子,修爲也不錯,所以人緣也很好。他的表情真摯,可以看出是真的擔心。
蘇弋軒對這個師兄倒是沒有什麼芥蒂,對他說話也十分平和。“多謝師兄掛心,等下我還要向你請教北疆的事。”
“好的,好的,你先回去見過師父,休息一下,稍後我再去看你。”宗嶽朝寒夏說道:“寒夏姑娘,一路辛苦了,請隨我來,我安排你去客房休息。”
“多謝。”
一看見牀,寒夏的腦子裡除了“睡覺”就再也容納不下別的事情了。中間迷迷糊糊的聽見有人在敲門,纔不管呢,一把拉過被子矇住頭,繼續睡。
推開門,一股早晨特有的涼爽之氣撲面而來。早起可以說是寒夏爲數不多的好習慣之一,最主要的是晚起師父的懲罰很嚴重。深吸了一口氣,寒夏走到院子裡開始練劍。
院子裡有一棵垂絲海棠,樹姿婆娑,紅花滿枝,紛披婉垂。柔蔓迎風,垂英鳧鳧。如秀髮遮面的淑女,脈脈深情,風姿憐人。
少女劍勢掃過,花瓣紛紛揚揚,但竟無一片落地,隨着劍勢變幻,任意東西,一時間美不勝收。絕影光芒大勝,藍色光芒籠罩之下,花瓣褪去嬌弱,化作了無數利刃。剎那,都被劃成了兩半,細細看去,切口整齊,可見劍勢之鋒利。
翻身而下,穩穩的立在院中。花瓣失去了借力,便化作漫天花雨紛灑而下。寒夏會心一笑,伸手接了一片花瓣,這招可終於練得有點樣子了。海棠無香,即使她傾倒衆生,美麗嬌豔,還真是有個性的花。早晨的陽光照在身上說不出的舒服,少女又自言自語了幾句,向房間走去。
蘇弋軒站在廊道下,默然而立,竟然連宗嶽站在身後都沒有發覺,。二人目光所至,皆是漫天花雨中的少女。
另一處廊道的拐角處,一抹灰色的衣衫定格許久,不仔細看,還真難發現。
“喂,你們兩個在幹什麼?”寒夏看着靜默的兩人,一臉疑惑。
“恩。”宗嶽回過神來,趕忙答道:“在下和蘇師弟來請姑娘去吃早飯。”其實是宗嶽讓蘇弋軒來叫,結果他去了好一會還不回來,宗嶽還以爲有了什麼事情,趕緊過來查看,誰知也看呆了。
“吃早飯!好呀,快點快點,好餓呀!”
“冒昧問一句,姑娘剛纔練的是什麼劍法?”宗嶽問道。
“這一招名爲雪後初晴。”
“古人聞絃歌而知雅意,尊師定是一個雅人。”
“雪後初晴。”蘇弋軒重複了一遍,接着說道:“這招劍法看似小氣,但卻能看出一股橫掃六合之勢。且變化多端,不易讓人找出破綻,倒和一招螳臂當車有幾分相似。”
“哈哈……蘇弋軒,你還真聰明!這招劍法就是根據螳臂當車改編而來的。師父說那個名字不好聽。雖然前期劍招讓人生畏,但螳臂當車不自量力,後期的破綻也太過明顯,就改動了幾招,雪後初晴,一掃陰霾之氣,這才能氣貫長虹、無往不利。”
蘇弋軒靜靜地聽着,但心裡卻頗不平靜,好厲害的人!
玄一的脾氣最大,他聽說自己的徒弟生死不明,而其他幾人竟然棄之不顧先回來了,就整天黑着個臉。對着其他幾位師父們那也是毫不客氣,更別說對他們門下的弟子了。
宗嶽現在是看見他就犯怵,只好把蘇弋軒請到水月閣這邊來商議事情。
說明了北疆的情況之後,寒夏幾乎是目瞪口呆,蘇弋軒也面露幾分訝異之色。
當日,寒冰侵蝕北疆,屠天看上去給了大家三天的選擇時間,當時平坦之地大部分還未被封凍,即便如此,那也是人體根本無法承受的寒冷。
剛開始,反抗的人還很多,但只是半天,牛羊牲畜已死了大半,年邁老人稚子小孩也死傷無數,食物和水也是少的可憐。反觀那些順從的人,好像絲毫不受影響,那裡還憑空生出了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玉盤珍饈,如雲美女,錦衣華服,傾天權勢,總之,你想要的一切都可以在裡面得到滿足。
強烈的對比之下,僅僅一天,大祭司那邊就只剩下十人不到,本來宗嶽他們可以救阿骨力出來,但阿骨力堅持要和他的族人在一起,最後的結果不言而喻。
這絕不是小事,長老們商量之後,便將在北疆和通天塔裡的所見告訴了師尊忘川玄清,才知道這事情的緣由。
做夢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日有所思,也有所夢。夢裡的世界是另一個世界,你控制不了它,卻又嚮往着它,來給那一成不變的生活一點新的刺激。
人類有喜怒哀樂,有七情六慾,一旦這些東西被放大,就會一發不可收拾。愛好品酒的人變成了酗酒,精明的商人從不嫌錢多,喜歡美食的
人撐破肚子……暴食、貪婪、懶惰、嫉妒、驕傲、慾望、憤怒就會充斥這個世界,而這些情緒的大行其道就造就了一個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東西”----攝魂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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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旦被這些情緒所吞噬,他的慾望在現實生活中就很少能得到滿足,那麼就會尋求另一種途徑----夢。在夢裡你想要的一切應有盡有,美食權勢金錢美色無窮無盡,一直享受這一切直到你的生命被耗幹,夢就接着去尋找下一個願意入夢的人。
攝魂王所在的世界是一個維度,人是一個維度,而夢又是一個維度。
噬夢王的維度和夢的維度平行,不能直接吞噬利用以增強修爲,而人的維度卻和這兩個維度都相交,所以夢那個維度的生物爲了獲得發展,尋找人當它的器皿,而噬魂王又通過人的自願入夢來提升修爲。
慾望滿溢,生怪;欲求不得,入夢。而人就是那個交接點。
這是一個無休止的死循環。
聽到這裡,寒夏倒吸了一口涼氣,臉色也少見的凝重起來,山神託付的事情,任重而道遠呀!
宗嶽接着說道:“北疆羣山連綿,但那裡的人也信仰月神娘娘,平時祭拜山神和山神獸,因爲心中有信仰,所以夜不閉戶路不拾遺,民風十分淳樸。可是由於老巫女的出現,人們的慾望日益膨脹起來,逐漸丟失了信仰,這纔給了屠天那夥人可乘之機。再加上山獸神的憤怒,寒冰流的出現,入夢似乎成了唯一的選擇。”
“人本來是這個世界上最高級的動物,只要努力,沒有什麼事情是做不到的。可他們爲了追尋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寧可變成另一個生物的器皿,這樣作爲一個人的價值又何在呢?多悲哀!”寒夏說道。
“這就是所謂的人性!”蘇弋軒冷冷的說道。
“事情已經如此,我們應該去想想如何讓解決纔是宗嶽,你的師父們怎麼說呢?”
“人和動物最大的不同,就是人有自由意志,可以自行進行選擇。那些入了夢的人除非自願清醒,否則沒人可以幫他們,那是他們內心深處的呼喚,是自願選擇,任何人都沒有幫別人做決定的權利。”蘇弋軒說道。
“蘇師弟說的對,我們不能強迫他人進行選擇,但是我們可以改變一下外界的環境,也算是一點幫助。師父們決定派人去公輸一派取取經,他們應該有辦法。目前噬魂王的勢力還控制在北疆,如果延伸到內陸,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公輸一派?”寒夏長大了嘴巴,看向蘇弋軒。
“公輸一派是機關術的行家,他們的雲道機關術更是精妙……”
宗嶽再說些什麼寒夏是一句也沒聽進去,思緒突然間就飛到那個無名的山谷,還有那個的救他們怪老頭,也不知道他會不會一時興起也出來玩呢?臨行前還問他要了幾個小玩意,他還給了一本看不懂的天書,說是要慢慢研究,一身絕學也算是後繼有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