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帶着嫌棄姿態的烏婆婆進了客廳,更嫌棄的開了口:“臭豆腐?那麼噁心的東西也有人吃?”
渁競天:“…”
桃子杏子黎小澤:“…”
渁朝兒歡快道:“婆婆,婆婆,臭豆腐可好吃了。今個兒的吃完了,明個兒我給婆婆買來吃。可好吃了。”
烏婆婆黑乎乎的身子似乎顫了顫:“朝兒真是與衆不同,既然你喜歡吃便吃吧,但你身子不好不能多吃。婆婆就算了,婆婆身子也不好,聞不得那味兒。”
看在你是我徒兒的份上,我忍了,但你吃就吃,不能污染了我的空氣。渁競天心裡給烏婆婆翻譯。
渁朝兒深深擔憂了:“婆婆是不是生病了?連臭豆腐都吃不得。娘,咱們請大夫來給婆婆看病呀。”
渁競天心道,你家婆婆願意才行。而且,人家是病嗎?人家是潔癖。
“婆婆不是病,婆婆是過敏。過敏,還記得嗎?”
渁朝兒歪着腦袋想起來:“跟小花一樣,是對花生過敏嗎?婆婆放心,我不讓老闆放花生碎。”
烏婆婆隔着黑紗瞪渁競天。
渁朝兒還一臉的可惜:“那家花生碎可好吃,可惜婆婆吃不了。沒關係,臭豆腐不放花生碎也好吃,放炒黃豆也好吃。”
渁競天驟然覺得烏婆婆快要把自己瞪燒着了。
“咳,俊妞兒啊,婆婆不是對花生過敏,她是對…臭氣過敏。婆婆喜歡香香的,你帶婆婆去吃香香的就好。”
“哦。可我覺得臭豆腐很香啊。”
覺得烏婆婆馬上要跟自己翻臉了,渁競天快刀斬亂麻:“婆婆不能吃臭豆腐。你帶婆婆吃別的。”見渁朝兒要開口,又加了句:“不准問爲什麼。”
渁朝兒癟了嘴。
“身爲母親,你真是太不慈和太專治了。”烏婆婆點評。
渁競天怒,我是爲了誰?
“朝兒啊,婆婆就是不喜歡臭豆腐,就像你不喜歡綠豆糕一樣。”
“哦。”渁朝兒瞬間理解了,還點了點頭,那婆婆真是不喜歡臭豆腐了。
渁競天深深覺得,烏婆婆就是來破壞自己母女感情的。你能耐你怎麼不早說?
烏婆婆的鄙夷之情隔着黑紗滾滾而來:“跟小孩子說謊不好。”
渁競天:“…婆婆說的是。”
聽到磨牙聲了,衆人森森打了個顫,總感覺寨主下一刻就要拔刀砍人。
馬上,客廳散得乾乾淨淨。連杜儀娘都抱着黎小澤出去了。寨主,那老婆子太橫,咱扛不住,委屈你了。
烏婆婆施施然在首位坐了:“這宅子也太小了,怎麼住人?”
渁競天不想搭理她,給渁朝兒使了個眼色。
“婆婆,孃親把隔壁的宅子租下來了,我親自佈置的,你一定喜歡。”
隔壁是個外放官的宅子,裡頭佈置的挺雅緻,烏婆婆應該喜歡。趕緊搬過去,眼不見心不煩。
“那我去看看。”
渁競天忙道:“方纔,門口與婆婆對峙的那人…婆婆可曾出手?”
烏婆婆淡淡看她一眼:“他得罪了我,你別管。”
這是出手了。
渁競天思索着道:“人家可是地頭蛇,咱——”
“笑話,你婆婆我怕過蛇?”
渁競天一滯,是,是蛇怕你,可惜人家不是蛇。
“行了,帶我去看看,那人嘛,哼,有本事他別來求。”
渁競天心裡一嘆,希望衛同能早點來,省的受折磨。
卻說,衛同一路奔回國公府,到了衛老太君前,才把縮在袖子裡一路的右手拿出來。
衛老太君眼一瞪:“你這是碰見什麼人了?”
只見骨節分明的五根手指上仿若纏了一圈圈黑色細繩,細看下,那繩子彷彿還在長。
衛同忍着那麻癢的感覺不去撓,緊皺了眉:“一個奇怪的人。祖母,這玩意兒你見過嗎?”
衛老太君仔細端量番,凝重道:“你先給我說,到底怎麼回事?”
見祖母不急給自己找太醫,衛同心裡略安,便講起這起禍端。
原來,昨個兒渁競天送了一筐野草,他見裡頭有幾樣是消腫的,全呼哧嘩啦往臉上擱。也虧得那幾樣藥性不相沖,沒毀了他的容。今早上起來一看,臉好的差不多了,只是有些青紫顏色不好看。他便覺得這全是渁競天送的野草的功勞,全然忘了他還用了宮裡太醫精心調製的上好藥膏,自認爲找到好理由上門感謝,再趁機拉拉關係。
想法是美好的,只是到了渁競天家門前,出了叉子。
一身黑的烏婆婆正從馬車上下來要進去。
衛同眼睛利,一眼看見烏婆婆黑黑袖口仿若無物,其實用黑線繡了幾圈花紋。那花紋還是淦州那邊的風情,別問他怎麼知道,渁競天衣裳上也有。
一剎那,衛同決定討好她,便上前客氣問了聲:“這位…夫人,您是與這家有故?”
態度很謙遜,措辭不唐突,只除了一點,烏婆婆討厭別人叫自己“夫人”。
雖然隔着面紗,但衛同也覺着了這人看都沒看自己一眼。想自己是不是說的太疏遠,又換了稱呼問了遍,這次喊的是——大嫂。
烏婆婆生氣了,還不如夫人呢,就不陰不陽道了句:“哪裡來的小色賊,不知道寡婦門前是非多嗎?滾遠點兒。”
烏婆婆那張嘴,真不是一般人能頂得住的。只說渁競天,若不是因着渁朝兒,早不知道拔刀多少回了。
衛同大怒,說誰呢說誰呢?誰是寡婦啊?不管是金汐兒還是渁競天,都離着寡婦遠着呢。這老女人會不會說話啊?
他也是個嘴賤的,陰陽怪氣回了句:“瞧你一身黑到底,臉也不敢露。莫不是黑老鴰成了精,嘴倒還尖着。夜貓子進宅沒好事,好意思進別人家門壞人家風水。”
被罵黑老鴰還有夜貓子的烏婆婆能不生氣?
“牙尖嘴利小畜生,生的男兒身卻長了婆娘嘴,倒該投生在那扁毛畜生身上日日學舌。”
這是罵他鸚鵡還是八哥兒呢?
衛同呵呵回了聲:“你倒是該投到黑土豬身上也不用遮臉。”
這是罵她長得比豬醜呢。
烏婆婆大怒,還沒人敢如此說她,還一而再再而三。
衛同更怒,他是來找佳人的,被個老女人罵真晦氣。
然後兩人動了手。
“後來呢?”衛老太君木着臉問。
“我跟她對了一掌,祖母,我沒誠心難爲她。看出她沒多少功夫,我只使了一分力。然後,手就這樣了。”
“後來呢?”
“後來…渁競天出來了,我,我就回來了。”衛同有些心虛。
衛老太君心知肚明:“你又跟她說什麼了?
衛同左看右看就是不說話。
“說!”
鹿頭拐往地板上“咚——”的一頓,咔擦,地板裂了縫兒。
衛同後背一抽抽,忙把兩人僅三句話的對白道了來。
衛老太君握着柺杖恨不得一拐頭夯死他,恨鐵不成鋼:“你那張破嘴喲,便是當年沒有韓謙,你也是光棍一條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