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渁競天收了銀票,在衛家祖孫後頭慢悠悠下了樓,卻並未立即離去,而是在鋪子裡走着看了起來。
這家店不小,各樣東西很齊全,從玉雕到樹根,金器到文玩。
許是見到她真人並不凶煞,掌櫃慢慢靠過來,一臉恭敬:“渁大人想找什麼樣的物件?小人給您尋摸尋摸。”
渁競天一笑,並不置言,又走了兩步停下來,指着櫃檯上道:“買這個。”
掌櫃一看,反而猶豫:“這個?要不您再看看,比這好的有的是。”
“不用,這個正合適,裝起來吧。”
掌櫃見她是真想要,忙繞到裡頭親自拿了上好木匣裝起來,抱了出來。
“多少錢?”
“不用不用,哪能要寨主您的錢呢?”
一緊張,便喊了寨主。
渁競天瞭然:“你去過淦州?”
淦州人提起自己,從來都是喊一聲“寨主”。
掌櫃賠笑:“生意需要,去過幾次。”
渁競天納悶:“那你怎麼這麼怕我?”
她在淦州百姓心目中明明形象很美好的說。
掌櫃的乾笑,渁競天立即明白了,能在京開這麼大鋪子的人,家裡也不是普通人,拿到淦州也是富甲一方了。自己殺的人皆是非富即貴的,這人,是怕自己惦記上他家業了。
“放心,你不是惡人便不用怕我。”
“是是是,我不是。”
渁競天要給錢,掌櫃還是不敢要。
“怎麼?”渁競天似笑非笑:“掌櫃家裡不缺錢吶。”
掌櫃一個哆嗦:“承蒙惠顧,您給個一百兩,啊,不,八十兩就成。”
八十兩?渁競天摸摸那上好檀木匣,真不貴,這匣子也能值個十幾兩了。
韋家給的銀票有零有整,渁競天點了給掌櫃。
果然,錢在女人手裡放不住,還沒焐熱呢,便花了出去。
渁競天抱着匣子往外走,掌櫃一直彎着腰送。
“歡迎再來。”
渁競天笑:“一定。”
掌櫃立即僵了臉,啊啊說不出話來。他就是嘴皮子一滑溜。
渁競天哈哈大笑。
回了家,渁競天拿着厚厚一沓銀票,在三個女人面前甩啊甩,洋洋得意說起來。
杜儀娘紅着眼:“早知道就跟着去了,才六千,寨主竟讓人砍價了?”
桃子捂着心口:“我心更疼了。”
杏子眼睛亮亮:“寨主,明個兒再上街?”
那倆眼睛也亮了。
“明個兒沒空,再說,有今天這個事爲戒,怕是人人以後在我跟前不會多說一句話的。這好事啊,就這一次了。”
三個女人默了默,又甩臉不理她了。
渁競天樂個沒完,嘩啦啦搖着銀票:“給你們開個脂粉鋪子啊。”
三人頓時露了笑臉,女人啊,永遠敵不過化妝品的誘惑。
渁競天被搶了銀票,心裡還暗想,若是把那個世界的化妝品折騰過來,定能暴富。但也只是想想,她沒那個興趣搗鼓那些。貌似劫財更暴利一些。
沒一會兒,烏婆婆竟破天荒主動來找她。
“我要買些稀罕藥材。”
一定是被那三個顯擺了。渁競天默,轉身去臥室,拽了一張銀票出來。
烏婆婆接過,搭眼一瞧,一萬兩,滿意點頭。
渁競天心情鬱郁,受着這位的氣,還要養着她的人,惡劣道:“便是婆婆的男人也沒我大方吧。”
烏婆婆優雅將銀票一卷,放在她繁雜繡花的黑袖子裡,理了理垂下的面紗,飄飄然走了。
沒說話!
渁競天心覺不好,擡起手腕,果然白皙肌膚有紅色小點點開始冒出。
死老婆子又下毒!
還好,是以前用過的。
渁競天忙喊幾人來燒熱水,她要泡熱水澡。
幾人也熟悉了這陣仗,杜儀娘看着她跳進熱水裡燙的嘶嘶吸氣,心疼道:“你怎麼又惹她了。”
“死老婆子,眼饞你們得了銀票,我纔給她一萬,她就給我下毒。早晚我要親手揍她一頓。”
杜儀娘無力,這話她不知聽了多少遍了,有渁朝兒在一天,她就別想動烏婆婆一下,同理,烏婆婆也沒法朝她下要命的毒。
等渁競天爬出來,整個人跟紅皮大蝦似的,遮着一層被子散熱。
杜儀娘仔細看她神色,欣慰道:“烏婆婆嘴硬心軟,我看你氣色好些了。”
“我都被蒸熟了,能不好?”渁競天伸出一條光裸胳膊:“聞聞,都有肉香了。”
杜儀娘笑着打下去:“至少,你身上疤都沒了吧?”
渁競天哼哼着不說話了,她還是愛美的。
童媽媽進了來,手上還拿着一個琉璃小瓶。
“我給你推推。”
渁競天瞧一眼,就知道那裡頭是精油,按摩用美容養顏。
“不用了,這會兒推,我非得掉層皮。”
“就是要搓澡,廚裡還有許多熱水呢,都是給你用的。我給你搓個澡,再給你開個臉。”
渁競天:“…”
杜儀娘:“…”
“打扮的整整齊齊漂漂亮亮去辦事。”
渁競天眯了眼,童媽媽這是知道什麼了?
童媽媽笑眯眯對着杜儀娘道:“等下就輪到你。”
杜儀娘張大了嘴,指着鼻子尖兒:“我?”
“恩,還有桃子杏子,都來。”
“不,不不,不用了,我——”
“我今天高興,你們都有份。”
啊,這還是賞賜不成?
“我——”
“別想跑,婆子我抓個人可不難。”
渁競天深深埋在被窩裡,童媽媽亢奮了啊,逃不了了。
求救得不到支援的杜儀娘逃了出去。
童媽媽一掀被子,渁競天啊了聲。
“都是女人,你怕什麼。”
沒得片刻,渁競天的慘嚎聲響徹屋內外。
杜儀娘打了個哆嗦,童媽媽是怎樣的辣手啊。
桃子緊張的要掉眼淚:“嫂子,我我我,我們先躲躲。”
杏子木着臉:“京城這麼大,咱能逃到哪裡去?早晚得回來啊。”
等着被搓吧。
漢子們還以爲渁競天怎麼了,抄起刀要往裡衝,被杜儀娘攔住了。
一聽在搓澡,個個尷尬得不行。
一個漢子納悶:“寨主那次被砍了好幾刀也沒叫的這麼慘。”
另一個點頭:“生無可戀啊。”
杜儀娘一個眼刀掃過去,砍和搓,能一樣嗎?啊?能一樣嗎!
漢子們趕緊找牆角蹲着去了,卻也動了心,約着結隊去澡堂子裡搓澡。
前有烏婆婆下毒,後有童媽媽搓澡,效果是顯而易見的。
渁競天睡了個好覺,精神飽滿。挑了一身暗琥珀色的男裝,全部頭髮紮成髻,只插一根星月紫銅簪,腳踩青雲鞋,精神抖擻,英氣勃發,抱着匣子踩着午飯點兒去了燕平侯府。
“渁競天來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