渁競天回到家門前,才懊惱一聲,她身上沒鑰匙。
左右一望,騰身翻了進去,挑了一身差不多的衣裳換了,又翻出當初烏婆婆“好心”送她的藥膏,塗在臉頰牙印上。
一陣火辣辣的麻癢,渁競天狠狠捶着枕頭,死老婆子,這麼好使的藥非得加上這要命的副作用。也就是她能忍,換了別人,沒治好傷,先把自己抓毀容了。
等麻癢火辣的感覺過去,磨得水滑的銅鏡裡頭,清麗的一張臉果然沒了瑕疵。
清麗…
渁競天撫了撫,不由一笑,二十歲的年紀,正是盛開的一朵花呀。多漂亮,多美麗,多動人,多誘人,多…
沒臉往下想了,端了水來洗了又洗,生怕留下一絲某人的氣味。
其實,她才進屋便先洗了臉,用了三遍香胰子。
洗完,渁競天便呆呆坐着,尋思這事情是怎麼走到現在這一步的。好像沒怎麼着啊,怎麼就談婚論嫁了?
啊呸!
渁競天臉如紅燒雲,再三默唸淡定也沒退下來,羞惱站起身,又換了一身衣裳。
一身極爲普通的男式衣袍,又換了髮型帶了一頂大斗笠,微微前壓,臉也做了僞裝,化成大衆臉。
變裝完,摸摸臉,還覺有些燙。她不發泄發泄,還不得被那羣人精看出端倪來。再個個圍追堵截問她。她寨主威嚴還要不要了?
從後牆翻出去,先去找小祥子瞭解金悅兒父兄都在哪裡。
有了一刀堂,找小祥子極爲便宜,因爲他每天都會交待給水匪們他會在哪一塊活動,而且他一直派了人暗中盯着幾家,消息自然準確又快速。
金悅兒父親在衙門,小祥子跟着渁競天,渁競天不便出面,他便隨手找了個小孩遞口信,以有人找的藉口把他誑了出來。
金老爺不知道是誰,但卻也出來了,來到說的那棵樹下,一轉身的功夫就被套了麻袋。
渁競天把他拖進小巷子裡頭,拳打腳踢。
金老爺自然痛罵呼救。
渁競天也沒想堵上他嘴,只挑最疼的地方下死手,還斷了他一根肋骨。
等有人聞聲來看,渁競天早跑了,只留一個大麻袋在地上扭動哎喲哎喲。
又去尋了金大郎,同樣痛打一頓,斷了右胳膊。
金三郎,斷的左胳膊。
金二郎,卻只是鼻青臉腫並無重傷。
金大郎,金三郎是金悅兒的同胞兄弟,金二郎是庶子。
金家爺們兒四個再次同一天先後狼狽回了家門,不同於上次,財物沒丟人卻傷得很重。
等四人一照面,金二郎心裡嗖嗖的涼,恨不得時光倒流,自己斷條腿。
金老爺只是皺眉,金大金三卻是一臉的探究懷疑,呂氏更是恨不得吃了他一般。
“爲什麼只有你好好的?”
被揍得看不出原模樣的金二吐血:“兒傷了內臟。”
打定主意,趁着大夫沒來之前,自己給肚子上狠狠來一下。
這該死的打悶棍的,自己再希望凌駕於嫡子之上,也不能在這上頭。
渁競天神清氣爽翻牆回家,再換回女裝。既然你金悅兒在害我一事上摻了一腳,那送你的大禮,便不能只是簡簡單單被人壓一輩子了。
被關在心園悔過的金悅兒莫名一冷,裹了裹斗篷,鬥志更加高昂。
國公府,四個孩子很快玩鬧成一團。黎小澤本來便習慣照顧渁朝兒,一方面兩人從出生便在一起,情同親兄妹,另一方面,渁朝兒是少寨主,黎小澤自認有那個責任保護她。習慣了照顧人的黎小澤便比別的孩子顯得懂事謙讓。
渁朝兒雖然集萬千疼寵於一身,但天生性子柔和,蒼山山乃至淦州人,每個見過她的人皆毫無原則的疼愛,也沒把小姑娘性子疼偏了,是個很好相處的小姑娘。
金徽與金斕,也是家裡千疼萬寵長大的,金家家教並不森嚴,重手足情誼,對外謙和做人。因此,兩個孩子也是平和好處的性子。
四個人在一起玩,竟沒有衝突,你謙我讓,很是和樂融融。
自然,黎小澤和渁朝兒是真真的親密,對着金徽與金斕多客套。金徽金斕大些,照顧着兩人,也透着客氣。
金夫人看得暗自嘆息,心道,原本他們三個纔是該真正親密的。
渁朝兒再懂事,也是粘人的小孩子一枚,玩了會兒,便想要去尋渁競天。
渁競天對她很是平等的尊重,出去辦什麼事時都要交待一聲什麼時候回來,便是獨自來京那趟,也是與她鄭重說好了,並不因爲人小就忽視。
也是她留了案底,曾經有一次出門因爲離開時間短便沒交待,結果不過一刻鐘的功夫再回去,沒一歲的渁朝兒哭得險些斷了氣。
打那後,怕了的渁競天再沒敢不告而別過,渁朝兒異常懂事,不管她離開多久,只要她說在前頭,也不會鬧。
這次,她實在是沒臉先去說一聲,才急急回了府換了衣裳又急急扁人平了心緒,再趕去國公府。
渁朝兒要去找渁競天,知道這娘倆兒習慣脾性的杜儀娘忙不動聲色穩住她,正愁渁競天何時纔來,笑得大尾巴狼的衛同便出現了。
衛同知道自己一輩子幸福都在渁朝兒點頭搖頭上,笑得人柺子似的:“俊妞兒吃糖。”
渁朝兒好心告訴他:“吃糖多了會蛀牙。”
“吃瓜子。”
“會上火。”
“吃點心。”
“脹。”
“吃果子。”
渁朝兒眨巴着大眼睛,同情道:“衛叔叔,你是不是餓了,那你去吃啊,沒人會嘲笑你。”
別拿我一個小孩子當筏子。
衛同:“…”
衛同扯出二尺紅繩來:“翻花繩。”
渁朝兒仍是搖頭:“不喜歡。”
“踢毽子。”
“也不喜歡。”
“跳格子。”
“不要。”
“踢藤球。”
“也不要。”
“那你要什麼?”
“要孃親。”
“…”衛同便盤算,不然他帶渁朝兒回去找渁競天,趁機讓他親親媳婦看看他與乖乖女兒是多麼的父女和樂。
“叔叔帶你去找娘。”
渁朝兒搖頭:“孃親不要我跟陌生人走。”
衛同指着自己問:“我是陌生人嗎?”
渁朝兒接着搖頭:“我跟你不熟。”
衛同頓時被打擊了,意識到,自己娶妻路上唯一一位攔路官貌似不好通融。
揉揉腦袋,衛同問她:“你喜歡玩什麼?叔叔帶你玩。”
我喜歡玩什麼?
渁朝兒一臉憂傷,她想大黃了,她想騎着大黃飛飛。
渁朝兒憂傷的時間有點兒長,眼裡還水光盈盈,旁邊三個孩子眼睜睜看着衛同把好好的孩子給哄哭了,皆是一臉鄙夷和控訴。
衛同想炸毛卻不敢,他明明是在巴結她好不好?努力回想渁競天小時候的喜好。
“叔叔帶你去坐鞦韆好不好?飛起來一樣。”
一個“飛”字,讓渁朝兒亮了眼。
“好呀。”
衛同抹了把汗,我的親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