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裡會管那女人,理都不理她,和張婷進了酒館。
怪不得老闆要用新酒促銷,最近也許在入秋的緣故,酒館客人少了些,也安靜了很多。
我點了瓶那種FirstCape葡萄酒,在輕柔的爵士樂下獨享起來。
也許今天工作很少,張婷打點了一會,過來跟我聊天。
“上學還順利嗎?”其實我對着張婷,多多少少還是會覺得拘謹,怕她再多誤會,把事情複雜化。
“很好啊,”張婷點點頭:“說起來也要謝謝你。”
“我?”我有些不明白。
“其實那次在大連你跟我聊起很多英國足球的情況,讓我覺得很有興趣,你不要小看女生,我們也是很愛這項運動的。”張婷表情認真。
“當然,我對女生沒有偏見,比如我就認識一個計算機能力非常強的女生,我相信在運動領域女生也可以很專業。”我說,這話倒真不是敷衍,在中國和張婷說足球資料的時候我就發現她的悟性很高,特別是對一些場上術語,她是一說就懂,作爲高材生,她來到這裡進行專業學習,也並不意外。
“其實我還沒有接觸過英國的職業足球,你能不能給我多介紹下?”張婷笑着問我,只是單純的說起足球,我立馬覺得整個氣氛變得輕鬆愉悅。
“那當然沒問題,”對於好學的同胞,我當然是願意儘可能的幫助,“這樣吧,找一天我帶你去酋長球場感受一下,先看場球,然後請你參觀包括我們的更衣室,球員區,訓練設備。”
“真的?”張婷興奮了起來。
“難道我還會騙你?”我呵呵的一笑。
正說的起勁,我的手機響了,我接起手機,卻是一個我意想不到的人,桑卡瑪。
看來我今天的朋友緣還真好。
“吳,真不夠意思,來了倫敦兩個月都不找我。”桑卡瑪在電話那頭抱怨着。
“我怕預約大牌球星手續麻煩嘛。”我笑着說。
桑卡瑪倒是直接,“我剛好在你們科爾尼附近,你在那邊不?”
我連忙回話:“我住科爾尼鎮上呢,我正在一個酒吧喝酒,剛開了瓶葡萄酒,一起來嚐嚐不?”
“行,把地址給我,我用在線GPS找過來。”
我掛掉電話,用短信把小酒館名字發了過去,現在手機在線GPS功能確實很棒,你只用輸入地址名字,就可以自動鏈接到即時地圖,此功能一出,大部分的迷路人士是被消滅了。當然如果地名太生僻,也是搜不到的,比如我和格曼找房子那次。
“你有朋友要來啊?那我忙去了。”張婷起身,她是一個非常斯文的女生,真難想象她這麼熱愛足球。
“等會兒來的是切爾西的桑卡瑪,要我介紹給你認識不?”我笑着說。
張婷擺擺手:“不了,我看見大牌球星會緊張。”
沒一會,一聲勁爆的汽車轟鳴響徹整個街道,我探頭往窗外一看,一輛黑色的Saleen跑車停在路邊,桑卡瑪從跑車裡下來,整個人讓我嚇了一跳。
當年巴西街頭的街球少年哪裡還有蹤影,眼前是一個打扮豪華,一看就知道是天天對着鏡頭的明星。
桑卡瑪戴着一副紫色墨鏡,派頭十足,向酒吧走來。
我腦裡回憶起在鬥雞場的石頭地,莫利諾的重逢擁抱,不知道爲什麼,心裡泛起一陣失落。
我坐在距門口不遠,桑卡瑪一進門就瞧見了我,他取下墨鏡笑着跟我點了個頭。
我揮手招呼他過來。
桑卡瑪一屁股坐下,開口就是:“切爾西打阿森納要等到聖誕節去了,真是等的我痛苦。”
我不看賽程的習慣依然難改,當然不知道這場倫敦對決要到上半賽季末才進行,聞言笑着跟桑卡瑪開玩笑:“正好給我點時間偷練一下。”
桑卡瑪呵呵一樂,“那趕快偷練去,我在切爾西都快悶死了。”
“切爾西今年也很猛啊,6勝一平。”我撇撇嘴,切爾西至今還壓着阿森納1分,這個倒是我熟悉到不行的事,畢竟聯賽排名大家都天天在說。
桑卡瑪吐了一口氣:“是託雷斯很猛,人家5球羅。”說罷有點不爽的向後靠在椅背上。
張婷給桑卡瑪拿了杯子過來,對我笑笑,也不說話,放下杯子就走了。
我給桑卡瑪倒上酒:“小喝一點開車沒問題吧?”
桑卡瑪笑了:“放心,上次我喝得天旋地轉還飆高速呢。”
巴西球員喜歡飈車這我倒是知道的,只是我知道以我和桑卡瑪的交情,還輪不到我來勸說他。我轉過話頭:“我倒真沒看切爾西的比賽,託雷斯打得很猛?”
桑卡瑪喝了口悶酒:“我坐三場板凳了,真不爽,自從賣了馬塔和奧斯卡,切爾西就變了打法。”他搖搖頭,顯然非常不開心。
我有點發愣:“馬塔和奧斯卡賣了?”我這才發現自己真是個不關心轉會市場的球盲,這個暑期我一心撲在中國隊世界盃外圍賽上,幾乎是忘記了任何事情。等到國家隊賽事一完,我又立馬去阿森納轉會,入隊,適應新環境,連電視都很少看,所以今年的夏季轉會動靜我真是一無所知。
桑卡瑪有點無語地看着我,這些新聞報紙曾經鋪天蓋地播報過的新聞我居然一副完全無知的樣子,讓他嘆了口氣。
桑卡瑪悶了半晌,冒出這麼一句:“這個賽季咱們能在球場見面的話,好好認真打打吧,切爾西對阿森納,以後難得有這麼好的機會了。”
我聽他這語氣,大有離意,於是問道:“你想轉會了?”
“我經紀人這個暑假就跟皇馬聯繫過了,只是還沒談成,不過明年C羅如果走人的話,我可能就會去西班牙了。”桑卡瑪說。
C羅和皇馬的矛盾我倒是聽說過,C羅現在在皇馬一年拿1500萬,去年他以轉會威脅加薪的新聞傳得沸沸揚揚,隨着年齡增大,明年C羅就29歲了,皇馬會不會繼續忍受他要求加薪到2000萬天價的奢求還很難說。
只是我沒想到桑卡瑪這麼快就在想轉會的事,所以問他說:“在切爾西呆得不愉快嗎?”
“我提出的加薪到11萬英鎊週薪被俱樂部拒絕了,”桑卡瑪跟我碰了下杯,“現在我一年扣稅年薪還不到500萬鎊,這怎麼夠?再說了,切爾西快不行了。”
“切爾西快不行了?”我脫口而出反問道,切爾西這幾年買人手筆一年比一年大,在英超成績也是頭號強隊,前年拿下英超冠軍,今年拿下歐冠冠軍,風頭一時無兩。
“準確地說,是阿布快不行了。”桑卡瑪壓低聲音,“我在俱樂部聽人說,他經濟好像出了問題,這個賽季開賽以來,他一直沒來過俱樂部,據說一直奔波在俄羅斯和美國之間滅火。”
我皺皺眉頭,這個消息對於英超足壇,確實是一個震撼性的消息,可對我來說,興趣不大。
“這個暑假切爾西賣了馬塔和奧斯卡,你想想奧斯卡來了才一年,前途又好,切爾西不是缺錢幹嘛賣了他?聽說曼城這個夏季轉會賣掉巴洛特利也是石油集團出了問題。”桑卡瑪神色古怪。
“要變天了。”
一瞬間,我覺得這個巴西朋友好陌生。曾經我很熟悉他的笑容,爽朗純潔的笑容,他的心胸曾那麼寬廣,他一直光明磊落地想在球場上和我一決高低。其實我一度覺得,也許對於我們來說,勝負並不重要,知音難得,偶爾能夠切磋一下,華山論劍一次,對於他,對於我,都是踢足球生涯的樂事。
而現在,不知道爲什麼,我總覺得跟他之間隔起了一道牆。
一道由金錢和物慾壘砌的牆壁。
“咱們還是好好球場相見吧,管他的,好好踢一場。”我最後和桑卡瑪這麼約定。
桑卡瑪抱了抱我,揮手離去。
街道外傳來“嗡”地一聲馬達轟鳴,足以把這靜夜裡的科爾尼小鎮都嚇一跳。
我的朋友離去了。
我有些鬱悶,低頭喝酒。
“怎麼了,你好像不太開心?”張婷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過來。
“你會喝酒不?一起喝兩杯?”我嘆口氣問張婷。
張婷笑着坐下,“我可是東北人。”
帶着醺醺的酒意,我摸着路回了家,打開房門,華頓這女人居然還在看電視。
而且看地還是購物頻道。
華頓果然不懷好意,她指着電視說:“球星,這個接觸型遊戲機不錯呢,連手柄都不要,直接用紅外線掃描你的手腳就能操作,買一個吧。”
我碰地一聲關門,“今天我心情不好,你別惹我。”我警告着華頓。
“哦,”華頓詭*笑了聲,“原來那個中國美女拒絕跟你去開房呀,我是說你怎麼這麼早回來,太遜了。”
我一陣火起,走到她面前,惡狠狠地盯住她,“你再說一次?”
“切,開個玩笑,你不至於要殺人吧。”華頓嚇得關了電視,飛快地跑進自己房間去了。
我重重地呼出一口酒氣,也回自己房間睡覺,下週有三場比賽,雖然全是主場,可也是個累人的賽程。
回到房間,遠處的螢火蟲仍然在不知疲倦地奔跑着,不管我們的心情如何起伏,生活還是如常地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