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扔雞蛋的酒糟鼻大漢翹了翹嘴脣,舉手對後面喊着:“停一停!讓我們聽聽這傢伙準備說什麼,上場球,他是狼隊唯一一個踢地有血性的人。”
人羣開始贊同:“喂,夥計們,安靜一下,聽吳說。”
我心裡一陣寬慰,你在場上做過什麼,球迷都清清楚楚,做不了假,開不了掛。
兩支麥克風遞了過來,一個穿着滿身口袋夾克的記者衝到我身前:“你好,我是郵報的記者,我們大家都需要有人對狼隊的表現說說話。”
一個攝像機對準了我。
人羣中,很多人拿起手機開始拍。
此刻,我哪裡還顧慮什麼,“我想大家應該先質疑地,是麥卡錫爲什麼回走人,我們是不能接受1:5輸給西漢姆,可那是麥卡錫的錯嗎?他在1月初就沒了指揮一隊的權力!”
球迷們騷動起來,那記者興奮了,連忙大聲喊:“請你說清楚一點,所有人都需要知道真相!”
我心知,就算對媒體和球迷全盤托出,那也只是我一個人的一面之詞,人家還大可請槍手再混淆視聽,既然這樣,還不如讓大衆去思考。
我在腦海中迅速理了下思緒,說道:“麥卡錫的能力,我想大家都看見了,3年帶狼隊衝上英超,3年帶狼隊打進歐洲聯賽,不管別人再怎麼栽贓,這些無法改變。亨特是我們的隊長,所有狼隊球員都聽他的,這誰也無法否認。”
“他們卻在能爲俱樂部做貢獻的時候,離開了球隊,作爲狼隊球員,我知道他們是不樂意的,至於爲什麼,大家好好想想吧,我們都在痛苦,有人的卻在得利,至於那是誰,大家很容易想出來。”說罷,我也不管人羣和記者的反應,徑自推開人羣,轉身進了基地大門。
我知道,從這一刻起,我跟狼隊管理層徹底決裂了。也再無可能留在狼隊。
看着橙色狼頭標誌後的綠色場地,我想,這賽季後,我很難再以狼隊球員的身份來訓練。
所以我要珍惜剩下的每一秒,身穿狼隊球衣的每一秒。
我不管我的珍惜有無意義,我只順着自己的心而活,聽他最裡面的呼喚做事,我還是很珍惜狼隊,至少,在我最無助地時候,橙色球衣曾經給了我一個港灣。
訓練場熟悉的草皮,鐵絲網,更衣室,餐廳,2年來,我在這裡灑下過汗水,提高着球技。我是個重感情的人,我會看着他們,用眼神撫摸着他們,直至離開。
然而世事的發展往往不是人能預料。
媒體和球迷本來就處在對狼隊鋪天蓋地的批評中,我的話一出,更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在媒體、球迷們不斷的壓力下,俱樂部開始慌神。
“必須有人站出來負責!”這是第二天伍爾弗漢普頓所有報紙足球版的標題。
康納丟掉了才獲得2個月代理帥位,徹底成了替罪羔羊,俱樂部在無人可用的情況下,被迫提起青年隊教練米克應急。
米克出任代理教練的第一天就幹了件氣死管理層的事。
我們一線隊球員被集中到訓練場上,米克操着手看着我們,助理教練克拉克指示所有球員立正站好。
時間漸近中午,米克就這麼看着所有人,一動也不動。
5分鐘,10分鐘,1個小時。
“咕”一聲,約翰遜的肚子叫了,但是沒人發笑。大家都知道新代理主帥在整肅紀律,現在唯一要拯救狼隊的方法,就是把失去的凝聚力找會來。
我明白米克的苦心,可我也知道,這樣做能稍好一些,但讓狼隊士氣重振,是不可能了。我一個個悄悄觀察着隊友們的神色,如果是以前麥卡錫這麼幹,大家一定噤若寒蟬,開始反思。
可現在,貝巴首先就有些不滿了,他撇撇嘴,那神情是說,弗格森都沒敢叫我罰站,你算老幾?一個不入流的青年隊教練!
新來的幾人開始不耐煩,他們在動盪中始終還沒融入狼隊,我們玩的狼嚎,訓練中狼隊隊員們特有的玩笑方式,都讓他們不習慣。
老隊員裡,古爾迪奧拉和埃克洛比等人在暗自嘆氣,大家都知道,這一切來的太晚了。
太晚了。
格曼還是那樣,嘴脣默默叨唸着什麼,臉上默無表情。
我腦海裡浮現出小時候玩的膠泥,在新買的時候,膠泥是柔軟膩和的,可以在手掌中捏出各種形狀,不同顏色的,可以隨便粘在一起,但一旦膠泥幹掉了,就硬成一小塊。一小塊一小塊的硬膠泥,只能扔掉。
現在的狼隊,就是幹掉的幾塊膠泥。
我也輕輕嘆了口氣。
直到中午12點半,米克才說道:“明天比賽,我們需要給球迷一個交代,不管結果怎樣,你們必須踢的像個人!”
然後米克讓克拉克念出明天的先發,也是我們最後幾場比賽的主力陣容,一切迴歸了麥卡錫時代,弗里斯門將,後衛線埃克洛比、約翰遜、斯蒂爾曼、弗利,中場古爾迪奧拉和凱特利雙後腰,弗萊徹左右扯動,格曼居中掌控大局,鋒線我和貝巴搭檔,我需要多回撤中場一些。
然後,米克就宣佈:“從今天開始,吳擔任球隊隊長,直到賽季末!”
隊友中,輕輕有點騷動,人們神情各異。
我見米克對我眼神示意,只好站出來,對大家說:“這個賽季,已經沒有幾場球了,我們下半賽季讓球迷失望太久,我們也許沒有好成績要打,也不用去保級,但請大家要記得,我們在場上的每一腳觸球,伍爾弗漢普頓幾十萬臺電視機前都有人盯着,所以不管最後結果如何,我們都要對得起身上的球衣,對得起職業球員的工資,對得起那些期待的眼神。”
隊友們依然沉默着。
我看了米克一眼,無奈地給他一個眼神,心裡對他說,罷了,米克,你讓已經成高層眼中釘的我當隊長,只會影響你的前途而已。
我走在前往餐廳人流的最後,米克回身拍了拍我肩膀,“我知道你也許覺得我傻,”米克笑了笑,“但我是一個狼隊的人,我在青年隊幹了8年,不管怎樣,我會盡自己努力不讓狼隊垮掉,就算,到最後還是白費。”
我也拍了拍米克的肩膀,“我會盡力帶着他們踢好剩下比賽的。”我說。
狼隊最後幾場比賽終於讓媒體攻擊的聲浪小了下來,雖然我們已經不復上個賽季的神勇,難以再一場場贏球,可至少場面上,再沒有對利物浦那樣完全失神的表現。
我狀態在慢慢恢復中,這幾場球,雖然我還是沒能進球,但每場場均賽後評分都拿到了7分,有的報紙是以5分滿分評的,我也拿到了3.5到4分。
狼隊有勝有平有負,表現總算不至於讓人忍不住開罵。
我就在這紛紛繞繞中,渡過了20歲生日,生日那天,我誰也沒提醒,獨自在陽臺上眺望遠方。
20歲,真正成人了,我想着遠在故鄉的父母,你們在兒子,終於是個成人了,我強壯,冷靜,厚實的肩膀可以扛起風雨,我能堅定地獨自走向人生。
沒想到最記得我生日的,是狼隊的官網製作人員,我生日沒過幾天,我在狼隊官方網站的年齡就從19變成了20。
搞足球資料的苦啊,每個球員年齡他們都要盯着更改,傷病、紅黃牌情況都要不斷更新,英超每年賽制,法規的修訂他們也要跟進。甚至每個球員在英國住了多少天,外籍球員的勞工證情況也要一直follow。他們腦子裡,已經只有滿篇的資料,可他們還記得那在草皮上飛舞的足球嗎?
那可不僅僅是字母或圖片!
我開始盡情的享受足球,不論是在比賽場上,還是在訓練場上,我把精力更多的放到每一次控、傳,跑位上面,踢好球,享受踢球,現階段,就是我的全部。
因爲比賽賽程調動,原本該下半賽季後端中間進行的狼隊主場對熱刺的比賽,被調整爲狼隊本賽季最後一場球。
而這場球,將在這個週末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