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州壇口的事情通州塵埃落定了,鄭家經過此事,倒是格外團結了起來,鄭大娘子在鄭家也越來越有威信,只是壇口的事情一了,李月姐的心思又回到了南下的鄭典身上,也不知他催漕的效果怎麼樣。
好在,第二天,就開始陸續有漕船到了通州碼頭。鄭典南下催漕的效果很顯著,李月姐也就稍稍放心了一點。
三日後,鄭大停靈七七四十九日滿,出殯。
原柳窪鎮的人,再加上漕上的人,以及跟鄭家有關係的各船主,都來送行了,送行的隊伍浩浩蕩蕩的,很是壯觀。
雙響炮和百子千孫鞭響個不停。
因着大房沒有子嗣,是由鐵犁家的兩歲的小子虎頭捧的靈,而今後如果兩家願意,虎頭很可能會被過繼到鐵牛名下,成爲大房的繼承人。
整個送葬隊伍在通州主要街道轉了一圈,然後轉向對面的祖山。
鄭大和鄭鐵牛父子的靈地就祖山,這裡是鄭家新找的墳地,本來,大家打算把鄭大運回柳窪的大青山墳地安葬的,那裡是鄭家祖上的墳場,老太也葬在那裡,只是鄭大曾在來的路上跟鄭鐵犁等人說過,他要葬在祖山,祖山面對的就是運河,可以永遠的看着運河奔流。
所以,最終鄭大和鄭鐵牛就一起葬在了運河邊的祖山上。
入葬後,衆人陸續的離去,天不知何時又變的白濛濛的了,北風也刮的刺骨,就快進入臘月天了。
李月姐同鐵牛媳婦一起扶着大伯孃,最後這新壘起的墳頭前燒了點金銀紙,一陣風過,菸灰嫋嫋,打着圈兒,好似不忍離開似的。
鄭大娘子和鐵牛媳婦兒又不由自主的流下了淚,看得李月姐心也是一陣酸酸的。
“夫人,節哀順便吧!”這時,一陣暗啞的聲音從她們的背後傳來,三人回頭一看,纔看到月嬌兒同馮祿正扶着馮阿奶過來,馮家阿奶那眼眶也紅紅的,還腫的厲害。
而說話的正是馮阿奶,她說完,那眼光便落在了一邊鄭大父子的墓碑上,然後用勁的閉了閉眼睛,發出長長的一聲嘆息。
不知怎麼的,李月姐有一種感覺,似乎這馮家阿奶的悲傷並不下於自家大伯孃。或許老人家對於死亡這事情要尤爲敏感一點吧。
“大伯孃,馮阿奶,都山下了吧,天冷,風大。”李月姐勸着道,衆人在看一眼墳頭,俱是點頭,隨後衆人一同下了山。
中午便是招待客人的流水席。因着是喪事,自以素食爲主。
李月姐同鐵犁的媳婦兒林氏,鐵漢的媳婦兒張氏,還有鐵柱的媳婦兒柳銀珠,再加上鄭圭的媳婦兒元氏,還有兩個來幫忙嬸孃,大家一起在大廚房裡張羅忙活着,銀珠因爲銀翠的關係,這段時間在家裡格外的小心,再加上平日裡她又慣於道人長短的,幾個妯娌多不待見她,因此這段時間尤其顯得孤單,這會兒一個人在竈上添着柴火,有一答沒一答的跟一個來幫忙的嬸孃閒聊着,大多時候,卻時常探着個腦袋朝李月姐等人張望。
一副想湊過來,又不敢湊過來的樣子,頗有些小媳婦兒的味道。
李月姐等人也沒太在意,畢竟廚房裡事太忙,本身就沒功夫閒聊,都忙活着呢。
“大姐,大姐……”這時,月嬌在廚房外面進來,急忙忙的叫着。跑到李月姐身邊。
“馮阿奶身體有些吃不消了,我要先送她回去,就不留下來幫忙了啊。”月嬌兒道。
“行,你送馮家阿奶回去吧,今天她也傷心的很,老人家最怕這種七情之傷,天又冷,她那身體還沒好透呢,你還是順便再請許大夫去看看。”李月姐道。馮家阿奶這段時間身體一直就不太好。
“嗯,我曉得了,那我先走了啊。”月焦點頭道。
“我跟你一起過去,送送馮阿奶。”李月姐拿了塊腰布插乾淨手,也跟着月嬌一起出門,然後一路跟月嬌一起扶着馮家阿奶出門。
“月姐兒啊,我聽祿兒他姑父說了,壇口這回的事情全是你在背後謀劃的,若不是你思慮周全,如今鄭家是個什麼樣子還真不好說,你做的好啊,做的好啊。”馮家阿奶拉着李月姐的手,一個勁的道。
“謝馮奶奶誇獎,我這也是逼出來的。”李月姐些不好意思的道,不過,不知怎麼的,她總覺得馮家奶奶說這些話的感覺很怪,但實在又說不上來。
說完間,倒出了鄭家大門,馮家有一輛驢車停在門外,李月姐扶着馮阿奶上了驢車,看着馮祿駕着車子走遠了,這纔回轉身子回到廚房去忙活。
“說起這馮家阿奶,還真有點怪啊,今兒個一大早,她就來了,我好幾次看她在靈前偷偷的摸淚兒呢。”李月姐一進門,就聽到鄭圭的媳婦兒元氏一臉疑惑的道。
“可不是,本來,象她這麼大歲數的人了,這種事情是要回避的,我勸她休息了好幾次,可轉過眼,她又過來了,真怪。”接話的是鐵漢的媳婦兒張氏。
就在這時,在竈頭燒火的柳銀珠似乎終於找到了說話的話題,從那竈頭裡探出個腦袋來,衝着衆人道:“我知道她爲什麼那麼悲傷。”
“爲什麼?”幾個妯娌好奇的問。
柳銀珠眨了下眼睛,然後弓着腰從竈頭裡出來,小碎步走到面臺這邊,壓低着聲音在同人耳邊道:“我也是那晚起來上廁所,聽到爹孃在那裡嘮嗑才知道的。”
“知道什麼,快說啊,別神叨叨。”元氏皺着眉頭問,不耐煩柳銀珠這般神叨叨的表情。
“我聽爹跟娘說,馮阿奶就是當年鄭家那個典妾,就是爹他們的親生母親,因此,大伯走了,她自是要格外傷心的。”柳銀珠道。
衆人一聽這話,都瞪了眼珠子,沒這麼巧吧?
“五嫂,這種事情可胡說不得。”李月姐走過來瞪着柳銀珠道。其實,她一聽柳銀珠這般說詞,就有一種直覺,柳銀翠說的是真的,比如她一直覺得剛纔鄭馮阿奶出門時,馮家阿奶那說聽着有些怪怪,現在想來,不是話怪,而是說的人有些怪,畢竟馮阿奶是個外人,但說的那話,卻好象是老太說的話似的。
再想起好久以前,自家阿奶也說過,她就覺得馮阿奶眼熟,只是一時想不起在哪裡見過,因此,她覺得柳銀珠說的這事兒八九不離十。
只是這種牽涉到家裡人出身的事情,家裡的長輩沒有說,晚輩還是不要議論的好,再說了,廚房裡還有幾個外人在幫忙呢,柳銀珠雖然壓底了聲音,但廚房就這麼大,哪裡瞞得了人。因此,便阻止柳銀珠繼續說。
“我沒胡說,我是真的聽爹跟娘這麼說的,而且,爹還說,大伯在世的時候就知道的。”柳銀珠還一個勁的辯解道。
李月姐那個氣啊,你說這柳銀珠,咋就不懂得一點眼色呢。
“哎呀,我想起來了,我就說老覺得馮阿奶眼熟,我小時候見過她嘛,只是事隔多年了,這總也想不起來,如今聽銀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這馮阿奶感情着真是當年鄭家的那個典妾。”一邊一個年紀較大的嬸孃一臉大悟的跟邊上一人嘀咕的道。
顯然是小時候見過馮阿奶的人。
“行了,趕緊幹活吧,兩位嬸孃,這咱事情沒經證實就不要亂傳了啊。”李月姐在一邊淡淡的道。又盯着那兩嬸孃一眼。
那兩個嬸孃叫她盯的一陣心虛,連忙道:“曉得曉得,這種事情我們不會多嘴的。”
兩嬸孃一個勁的點頭,別說,這鄭家六媳婦兒盯人那勁道跟當年的鄭老太似的,愣是讓人不敢違抗的感覺。
隨後衆人又繼續忙活着,只是常常走神,李月姐心裡也明白,這事兒既然說出來了,而柳窪婆娘能幹那個個都是個頂個的,但惡習難改,雖說她們已經答應不傳出去,但李月姐卻不敢保證這個答應的時間有多長,估計這事情也瞞不了多久。
過一會兒,兩嬸孃幫工結束,一人拿了一刀肉樂滋滋的回家了,李月姐等幾個媳婦兒在廚房裡忙活着收尾。
“五嫂,下次這種關係着家裡人的事情你別當着外人的面說出來啊。”瞅着沒外人了,李月姐不由的瞪着銀珠道。
“我又沒說錯,再說這又沒什麼。”柳銀珠根本不明白其中重要之處。
“還沒關係?”李月姐挑了眉,沒好氣的道:“這裡面關係大了,這事一挑明,咱們家人怎麼面對馮阿奶,是認她做阿奶好呢?還是跟當初籤的契約似的各不相干的好?。”
幾個妯娌一聽李月姐說的這個,就明白了過了,也對啊,這關係不太好處理,要不然,也不可能鄭大和鄭二明明知道這個卻悶在肚子裡不說,柳銀珠在一旁有些傻眼。
“再說了,這事兒對鄭家還無所謂,但對對馮家,尤其是馮家姑姑就太重要了,渠千戶那怎麼說也是千戶大人,馮家姑姑是千戶奶奶,若是馮阿奶在咱們家做過典妾,還幫着鄭家生了四個兒子的事情一傳出去,那馮家姑姑那邊使不得要讓人道長短了,到時,她如何壓得住家裡兩個姨奶奶。”李月姐沒好氣的道。
“這倒是真的,女兒家在夫家,這孃家的出身是頂重要的,這真要傳出來,對馮家姑姑實在不好,以後大家緊記了,這事情就在當沒說過沒聽過,大家都不要再提。”一邊鐵犁媳婦兒也道。
衆人自是一陣應和。
柳銀珠本來是指望着這個消息,把關係跟大家緩和一下的,沒成樣又做了不襯頭的事情,一臉悻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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