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着南面舉起了望遠鏡,調整好焦距仔細觀察着對方。忍者報告的情況基本準確,這隻部隊大約是有3000人,看士兵們身上的護甲和手中的武器好像裝備不錯,只是和山名家的樣式似乎不大一樣。
"殿下!"蒲生賦秀焦急的聲音在我身邊響了起來。"……這支軍隊的情況不明,但肯定是懷有敵意的!此處危險,還請殿下立刻離開!"
"再……等等!"我說話的聲音已經近乎於呻吟了。我從來都不是一個勇敢的人,這點我從來沒有否認過,但這個時候我能離開嗎?前面的山名祐豐正在做着困獸猶鬥,我的軍隊幾乎全被粘在了那裡,一旦因爲我離開帥位產生動搖,即便不被夾擊也會產生重大損失。我軍退去;竹中半兵衛被困在城裡;前田慶次……想到這一串的連鎖反應,我的腿一陣發軟。
我用望遠鏡不斷的在這支部隊裡搜尋着,意圖找到絲毫的蛛絲馬跡。能夠以如此巧妙的策略、時機出現在戰場上,這個人究竟會是誰呢?突然,我在一衆簇擁在一起的精銳武士當中,發現了一個騎在黃馬上的武將。
之所以會注意到這個人並不是他的衣甲特別華麗,而僅僅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感覺。由於距離太遠和頭盔的遮掩,我無法看清他的詳細容貌,只是似乎長得很消瘦,還留着兩撇小小的八字鬍。一身淡棕色的扎織胴具足,雙火焰前立的頭盔,還披着一件雪白的斗篷,在激越的軍隊中唯有他顯得很冷靜。他此刻也正舉着一架望遠鏡在向這邊張望,周圍還有幾個人在向他彙報着什麼。
"殿下!來不及了!"蒲生賦秀跺着腳焦急的催促到。
"我……不能走!"我轉過身長出一口氣,說出了這句話。儘管我的腿在發抖,可我還是說出了這句話。"一旦我離開全軍就會崩潰,數千將士就會陷入腹背受敵之境!不但但馬,就連丹後也完了。"說出最後幾個字時,我感覺所有力氣一下子都離開了我的身體。
"殿下請您火速離開!"蒲生賦秀拉住我堅定的說到。"請您把衣甲和我對換,讓我來拖住他們!"
"你?"他的話讓我目瞪口呆。以織田信長女婿身份作爲我與力的他,實際上對於我並沒有過多的責任,甚至織田信長派他來還有着監視我的一層意思。雖然我對他從來沒有猜忌過,長野業正和半兵衛知道的事他也全知道,但這也並不構成他替我去死的理由啊!
"殿下!"可能是看出了我的猶疑蒲生賦秀焦急的說道:"殿下一身繫於天下,我能代您而死是此生幸事!雖說信長主公是一個可以結束亂世的豪傑,但失去了您天下將喪失發展的機會!有您在織田家才與其他大名不同,所以請您趕快離開吧!"
"賦秀!"我緊緊的抓住了他的手。
"主公!"隨着一聲大喊津田一算帶着手下200 鐵跑足輕趕了回來,額頭上淋淋的大汗冒着水汽。
"你回來就好!"我強笑着說了這麼一句,但心裡卻一點沒有沒有變得更踏實。我軍是前來進攻而不是預備好的合戰,所以本陣設立得極爲簡易,周圍連柵欄都沒立,只是用車輛簡單的圍了圍。我看了看周圍,100 近衛騎兵、500 長槍足輕、200 鐵跑足輕,而敵方僅騎兵就有上千人,這個仗可怎麼算都不是均衡的力量。
"主公還是趕快離開吧!"津田一算顯然也明白此時的形勢,根據他自己的經驗建議道:"只要退到北面的樹林裡,我們這些人就有把握保護主公的周全!山名家的崩潰在即,只要全軍反擊這些敵軍不在話下!"
"不!我不能走……"我固執的搖了搖頭。不光是我,只要我的帥旗一倒,這場戰鬥就輸定了!山名軍死而復生必將以一當十,而這股來路不明的敵軍也不會和我糾纏,必將前後夾擊徹底消滅我軍主力。那時我還能跑到哪兒去?
"主公快看!"身邊一個旗本大聲提醒到。
衆人一起向南邊看去,那支敵軍已經整頓好了隊形。2000步兵停在原地嚴陣以待,1000騎兵向着我的本陣滾滾而來。
"各就各位,準備射擊!"津田一算大聲呼喊着命令部下,一陣的紛亂後所有鐵炮足輕已經隱身在了那些車輛的後面,把一隻只烏黑的槍口瞄向衝來的騎兵。
我默默的注視着這一切,心裡則在祈禱着。稍有軍事常識的人都會發現這裡面的差距,如此抵抗可以說與送死無異!由於對方騎兵的高速衝擊,自進入鐵炮射程至來到面前,留下的時間最多隻夠開上兩槍,而這些車輛的阻擋效果幾乎爲零,那時我們就將面對一場屠殺,一場對我們的屠殺!
在這裡的人都經歷過戰爭,沒有人看不清這個局勢。長槍足輕緊握手中5 米多長上野杉木製成的槍桿,站在鐵炮足輕的身後,隨時準備投入即將展開的肉搏。
500 米……300 米……150 米……70米!敵人終於進入了射程!在津田一算的一聲令下,200 支鐵炮一起怒吼,前方騰起了一陣濃密的硝煙。
可能是沒有遭受過如此強大的打擊,硝煙散去時我居然看見敵軍的騎兵停在了原地,戰馬咴咴嘶叫着打着圈圈。"衝鋒!不要停,衝過去!"敵軍中也有優秀的將領,一個高大的武將大叫着約束部隊,並沒有留給我們再次攻擊的機會,騎兵一字排開並準備展開新的衝擊。
就在這時,一個身穿白甲絲帶系額的小將騎一匹白馬一縱出陣,一擺手中的長柄薙刀殺向了前面的敵騎。"阿雪!"我大叫一聲頓時目瞪口呆。
"我乃諸星家姬武士阿雪,來將可敢通名!"阿雪一邊向前衝一邊大聲報號,目標直指對面那個高大的武將。我真是感謝她的冰雪聰明,都這個時候了還不忘替我調查對方的身份。
對方的武將也不是傻瓜,甚至當作阿雪不存在一樣直接下達了進攻的命令。阿雪的模樣無論如何也不會讓人同"可怕"聯繫在一起,也許他還認爲只是一場玩笑吧!不過很快的,他就笑不出來了。
"嗨!"阿雪來到敵將的馬前,雙腳在蹬內繃緊站了起來。奔馳的戰馬造成的顛簸絲毫無損於她的平穩,手中薙刀摟頭蓋頂直劈了下去。
對方的武將對於她的馬術微感吃驚,但所有的詫異也就僅此而已。這樣一個小姑娘即便從生下來就開始練武能有幾天?嬌滴滴的模樣又能有多大的力氣?他非常輕蔑的擡起了手中的太刀,甚至還想見了阿雪被撞翻了的情景。"這麼個美人,可惜了……"他惋惜的撇了一下嘴。
"噹啷!"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敵將居然沒有封住阿雪攻來的薙刀。銳利的鋒刃斜了一下在敵將的左肩留下了一道口子,只疼得他一哆嗦。
"呀!"阿雪自然不會給他還手的機會,二馬錯蹬之際趁着敵將慌神反手削向敵將的頸部。"噗哧!"一聲悶響,斗大的腦袋帶着崩濺的鮮血飛了起來,隨即被她接在了手中。由於距離太近後面跟隨的武士都沒來得及看清楚,在被她砍落四、五人後居然就這麼衝了過去。
剛剛起步的千餘敵騎再次停了下來,轉身看着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敵人,眼中充滿了不可思議的神情。
"敵軍聽着!"阿雪勒馬停住轉身,同時高高舉起了手中的首級。"……我乃討取過真柄直隆的諸星家姬武士阿雪,今日斬爾先鋒!有不怕死的只管過來!"
數千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她的身上,可我看到的卻是極"酷"的眼神、造型,真不知道這還是那個天真活潑的小雪嗎?這種突如其來的變化震住了全場,敵軍銳氣爲之一挫。
"倉啷!"蒲生賦秀突然躍上戰馬抽出了腰間的太刀,回身對着本陣的所有士兵大吼道:"還是個男人的,跟我來!"說罷催馬就衝了出去。
"殺呀!"一百多個近衛騎兵雙眼血紅的跟在了後面,毫不畏懼的殺向了對面十倍於己的敵人。幾十米的距離眨眼即到,兩邊的騎兵混雜在一起廝殺了起來。
"來呀!"看到這個情景津田一算也從掩體後面跳了出來,一邊向前跑一邊擡起了手中的鐵炮,鐵炮和長槍足輕們全都跟在他後面蜂擁而出。
原地站着的騎兵是長槍和鐵炮最好的靶子,許多人直到被刺落馬下也沒有明白是怎麼回事。鐵炮就更不用說了,10米以內的距離就是笨蛋也不會放空槍了!這種簡單而有效的攻擊造成了極大的殺傷,隨着不斷的有人落馬,敵騎的數量在迅速減少着。
也有明白過來的敵軍在武士的帶領下意圖反擊,可外圈有一大排長槍在那裡等着他們,稍一作停留就會遭到鐵炮成片的攻擊。
隨着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山名軍那邊的戰鬥終於完全結束了,發現這裡情形不對的池田恆興等人正在率兵火速回援,現在主動權又回到了我的手中!
敵軍原本正在趕赴戰場的2000步兵停住了腳步,以壯士斷腕的決心轉身如潮水般退去。前面的騎兵也在遭受了巨大損失後撤退,不過人數已經不足100."輕騎兵……要是有1000輕騎兵……"我在嘴裡喃喃自語着。連續的征戰使部隊難以再進行高強度的行軍,在這種地形下即便是前田慶次回來也頂不上什麼事。可如今敵軍魂膽聚喪正是好時機,平白放過真是可惜了!我再次舉起望遠鏡,卻發現遠處的那個敵軍統帥也正拿着望遠鏡看我。
"回稟主公……"一個傳令兵來到我身後單腿跪下。"前田大人率領甲騎擊破因幡山名援軍1*,並追入因幡境內奪取荒神山城!"
"知道了!"我頭也不回的說到。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冬天裡的熊:在戰國中善用忍者的大名裡武田信玄是個突出的代表,不僅武田家下屬的透波里實力強大,而且在他的兵法裡也對忍者的使用策略和訓練方法作了精妙的論述。可就是這樣一個行家,在第四次川中島合戰中,居然在關鍵時刻沒有發現上杉軍的移動。那可是整整15000 大軍,在兩軍正面對壘的情況下,這種事情未免匪夷所思,按道理就是在周圍多佈置些農民也不至於發現不了啊!
由於多年的演繹,忍者的能力被大大誇張並神秘化了!本書中YY了幾個身手高強的忍者,並且爲主角特設了一支強大到離譜的秘密部隊,但也並不是說就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別人手下同樣也有"高手"。主角的"特權"就是比配角多些優勢,別人同樣可以利用巧妙的計謀使主角陷入困境(主角最終當然會化險爲夷)。如果忍者真是那麼高明,豈不是任何大名一動他的對手就會知道?那樣的戰爭還有什麼意思,比比忍者一切就都結束了,而且只怕忍者和武士的地位也會倒過來。
其實現實中的忍者,我想可能與《影武者》中的那三個小丑般的細作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