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形勢之我見
所謂的“真田十勇士”真是一羣有意思的人,就像是水滸上的人物那般個性鮮明。我還真是說不清楚究竟該把他們歸入哪一類,說起來還真是滿複雜的。
要論忠義他們絕對是夠的,其中“義”佔據着更主要的部分,爲了這個義字他們可以笑面生死,這一點是毫無疑問的。要說本事他們也是有的,而且都相當的“另類”,要不是這樣仙鯉丸他們真是未必回的來。不過這些人雖然優點不少但毛病卻更多,這也是他們不好用的原因。
同樣因爲這個“義”字,使他們相當缺少大局觀念,就比當年年輕時的可兒才藏還渾,而且看樣子是屬於改造不過來的那種,不必要的努力完全可以現在就放棄了。另外就是他們武藝高強但算不得出類拔萃,精通忍術但又與楠木光成、伴長信這些人相去甚遠,所以說他們最合適的位置就是侍衛和密探,而且侍衛還是化裝出行的那一種。
把這些人留在仙鯉丸身邊我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和後藤又兵衛、明石全登他們這樣正統武家出身的子弟也可以形成一種平衡。其實要得到這些人的心並不是很難,不要以太功利的目的去接近他們就行了。我在晚飯時宴請了他們,還給他們每人送了一件禮物,不過說起來他們的愛好可真是夠雜的,挑的東西由武器、鎧甲,到經書、茶具,可以說是五花八門。
一席晚宴吃得興高采烈,我參予其中也放下了不少拘束,不過現在並不是可以刀槍入庫馬放南山的時候。因而在宴會結束以後,我單獨召見了真田幸村。
“這次真的是要感謝你父親和你,不然我就極有可能受制於人了!”我對面前不遠處正襟危坐的真田幸村說到,感激的神情也不再是那種公式化的臉譜。
“主君不應該總是用感激的心情衡量臣子,而臣子也不應該以期待着報答的態度侍奉主君!”他嚴肅地對我回答到,身上幾乎看不見了那個源二郎的影子。
“作爲一個主君確實是不應該,但是作爲一個人卻總是忍不住這樣做,而我首先是一個人!”我在心裡暗暗嘆息了一聲,也許這種矛盾一輩子也消除不了了。“東國的局勢怎麼樣了,你父親有什麼話說嗎?”我問到。
“父親只有一句話讓我轉達主公:真田家自當盡心竭力,甲信半年之內可保無事!”真田幸村回答到。
“半年嗎……”我感到一陣失望與無奈襲來,半年的時間並不夠用。“你們能做到這樣已經很不錯了,無論對織田家還是明智殿下,都可說得上是問心無愧了!”
“真田家對織田家並沒有太大的責任,與明智殿下更是毫無關係!”他緊盯着我的眼睛說到,目光清澈而銳利。“……真田家之所以這麼作,完全是爲了主公您的大業。如果你連這都看不出,或者至今沒有生出這樣的心思,那可是讓我們真田一門太傷心了,而且我也一定會懷疑自己當初的選擇!”
“明白,但我說的並不是這個意思!”我對他點了點頭,獨對暗室我沒有必要裝得那樣假。“……信忠少主如果還活着,織田家或許還有些希望,到如今大家也唯有各安天命了。之所以剛纔那麼說,是因爲在目前情況下織田家和明智殿下與我的利益是一致的,他們無法作出的那份感謝只有由我一個人來承擔了!”
“殿下的這份心意,真田家和微臣粉身碎骨無以爲報!”真田幸村五體投地行了一個大禮。
“東國的形勢真是如此糟糕,明智殿下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嗎?”我對他剛纔的話感到憂心忡忡,東國現在依舊是全日本大勢力較爲集中的地方,但同時又是我最難插手的地方。
“目前的形勢下可能明智殿下自己還覺得可以,但敗亡已經無法避免了!”他嘆了口氣說道:“家父也知道目前明智殿下的存在對於主公的意義,所以號召上野、信濃的豪族全面支持明智殿下。不過半年之後大勢難逆,屆時真田家也就無能爲力了!”
“半年這個時間,昌幸大人是如何推算出來的!”真田昌幸的看法想必有一定道理,但是這個時候我對於明智光秀卻也是愛莫能助。
“目前上杉與北條家因爲織田家大勢未明,所以並沒有制定出太明確的戰略,只是想先渾水摸魚撈些好處而已!”真田幸村開始回答我的問題,不過那感覺不太像轉述,更多的像是在闡述自己的觀點。“……據我們的猜測,北條家和上杉家應該和織田家內部的某些人形成了協議,更主要的是在抓住眼前的同時兼顧長遠。面對織田家的重大動盪中,他們的同盟者能夠成功當然是好,如不成也是加重了織田家的動亂,遠比把織田家逼得整個團結起來要好!”
“嗯……有道理!”我點了點頭,這和我根據情報作出的判斷大致相同。
“而且明智殿下身處四爭之地,目前已經到了進退不得的地步!”他並沒有對我的贊同表現出絲毫欣喜,只是繼續客觀地說道:“明智殿下已經錯失了這次機會,織田家的執掌大權和他無關了。至遲半年織田家塵埃落定,柴田、德川、北條、上杉四家瓜分甲信的土地,將是不可逆轉的事情!”
“明智殿下素有大志,又精通文武之道,未必就沒有一搏之力!”我忽然想起了當年對六角家戰前他給我的指點,忍不住替他辯解道:“甲信之地信玄公也曾據守多年,四面受敵依舊攻取無數。如今明智殿下的對手可遠遠趕不上信玄公的,難道他就連守也守不得了?”
“對手固然是大有不如,但明智殿下本身卻更加不可與信玄公同日而語!”真田幸村看了看我有些意外,不過隨即就恍然大悟。“主公不是東國當地的人,所以沒有那麼深的體會!”
“有什麼不同嗎?”這話引起了我的主意,忍者的情報上並沒有類似的分析。
“明智殿下確實廣有才識,禮賢下士在短短月餘中已經得到了國人衆的認可,可他也有三個重大的缺陷無法避免!”他伸出右手的三個指頭,依次掰了起來。“第一,他不是甲斐、信濃或者上野人,出於東國武士對近畿人本能的猜忌,他要穩定人心就得費更大的力氣;第二,他在織田家並不以武勳見長,手下班底較爲單薄,所以又必須要更多的依靠當地人;第三,他爲人過於注重禮法講究形式,雖然作出了許多努力但很難給人一種生死相報的感覺,尤其是在對那些山野出身的國人衆時。所以綜上三點,在現在營壘相對的情況下,還會有相當的人支持他,等到面對諸路圍攻、數家瓜分的局面時,他就不得不面對孤家寡人的境地了!”
我半晌無言,只能對那個本來應該驚天動地的人表示默哀了。明智光秀的命運看來已經成了必然,但願他能堅持的時間再長點兒。“這一路你也夠累的了,先去休息吧!”我感覺到了時間的緊迫,需要再仔細相像這裡面的關鍵。
“有一件事還需要向你稟報,這件事少主和後藤大人都不知道!”真田幸村並沒有起身離去,而是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我們在離開上田城不久,就受到了一些忍者的跟蹤,並且還意圖對我們不利。後來憑藉對地理的熟悉我們把他們甩開了,而且沒有發生實際的接觸。當然,他們人手不是很多,本領也算不得出衆,所以是不是針對我們有意而來就不得而知了!”
“可以判定他們的身份嗎?”
“一個出身伊賀的中忍加上五名下忍,其他的不清楚!”
“好,我知道了!”我把真田幸村打發走後一個人坐了一會兒,之後就把加藤段藏找了來。“這件事你負責查一查,但不要張揚也不要有什麼針對性的行動!”把真田幸村最後講的那件事告訴他後我囑咐到。
“主公放心,那件事情屬下一定儘快辦好!”加藤段藏答應到。
“這就好!”我點點頭並沒有再說什麼,這樣應該就可以了。我並不認爲針對我繼承人的行動會這麼草率,但小心點兒總歸沒有大錯。“另外‘那件事’作得怎麼樣,是否已經轉移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又提前了之前佈置的一件事。
“已經轉移到了京都附近的一處地方,看守的人是我們考察了八年的人!”加藤段藏馬上明白了我指的是什麼。“爲了保密我們沒有安排太多的人保護,可是就是任何風吹草動都瞞不過我們的眼睛!”
“做得很好!”我滿意地點了點頭。“這件事不久之後就會提上日程,而且將成爲一張王牌!”
“不過我們發現羽柴殿下的人也在打這件事的主意,還請主公務必要小心!”他也提出了一個讓我意外的信息。
“你們沒有露出什麼馬腳吧?”我向他問到
“沒有!”他很肯定的搖頭。“他的人來時我們已經結束了行動,所以沒有任何接觸!”
“那就好!”想起那隻“猴子”我笑了起來,難道他還真能一個跟頭翻出十萬八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