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憐地伸手拍了拍"黃金"的頸部,手上沾了溼漉漉的一把雨水。它也理解的打了個響鼻,並回過頭來在我的腿上蹭了蹭。這些年可真是辛苦它了,從遙遠而溫暖的故鄉來到了這麼個鬼地方!天幸它的身體一直很結實,沒有生過什麼病。
在淅淅粒粒的小雨中的,我的部隊正在向八上城開進,前軍前田慶次、山中鹿之介部已經將其包圍,那裡面有波多野兄弟和他們不足800 人的部隊。隨我親率2000部隊一起行動的,是蒲生賦秀1000人、可兒才藏1*、津田一算1000鐵炮隊,和高屋良榮的2*。
丹波北部和西北部是連綿的羣山,所以我把攻取它們的任務交給了隨後趕來的楠木光成,有他的1500諸星特種備隊應該足已了!南部的進展最爲順利,在長野父子的攻擊下,大部分豪族都採取了合作的態度。現在局勢基本已經穩定,除留業盛繼續鞏固邊境外,長野業正正帶着大谷吉繼趕來與我匯合。此時我真的確信,丹波姓諸星了!
波多野家自不必說,浦上宗景的部隊在甲騎的連番追剿下也是潰不成軍。雖然他在三戚川時並沒有受到什麼損失,但在鬥志盡喪的情況下已不可戰,開始時還抖着膽子想反身應戰,到了後來一遭攻擊,就像壁虎一樣丟棄一條"尾巴",逃出丹波境內時人馬已不足2000. 只是宇喜多直家一直沒有遭遇,我真不知道全步兵如何能跑得這樣快?
雨已經斷斷續續下了有三天,但因爲沒有量度只是溼了地面,山洪既沒有爆發道路也沒有斷絕,所以給我們造成的困難並不大,只是空氣有些陰冷,晚上睡覺時被褥溼乎乎的。我們走在一條大路上,附近已經沒有了反抗勢力。一隊隊戰俘不時從我們身邊經過,向着我們來的方向走去。
"主公,請您下馬!"我們來到了一座小鎮中,在一座寬闊的院落前近衛拉住了我的馬。這裡的人爲了躲避戰火都逃上了山,至今我們還沒來得及作安撫民心的工作。之前新八郎已經帶着人把這裡仔仔細細的搜查了幾遍,今夜我們就在這裡住宿。
"好好照料,多喂些黑豆和大麥!"我對接馬的近衛吩咐了一句,就在衆人的簇擁下走進了院子,此時打前站的人已經把飯菜安排好了。"你們也坐下一道吃吧!"隨行諸將在照了個面後就趕回了自己的部隊,半兵衛則是昨天留在上一站安排接受歸降人質的事情。面對着滿桌菜餚我覺得有些冷清,就對新八郎和阿雪如是說到。
"謝主公!"這兩個人坐了下來,他們和我已經用不着客氣。
"我應該把波多野家徹底剷除嗎?"在這樣戰亂中的內陸搞到魚並不容易,所以晚飯準備得是烤野雁。夾起一塊放在嘴裡咀嚼着,我沒有看他們問到。
"這……"阿雪好像是想說什麼,但看了看新八郎又閉住了嘴。
"不知道!"新八郎的答案倒是很隨意。"這些傢伙的實力很差勁兒,就是折騰也翻不起什麼大浪。要是有誰敢搗亂的話,我們就滅掉他,這實在是廢不了多少事。當然,您要是嫌麻煩的話,留着也沒什麼了不起!"
"阿雪,你怎麼看?"我對於新八郎的意見沒有致評。
"我的看法很不成熟……"她膽怯的囁嚅到。
"沒關係,我也不會那麼輕易的作決定!"我其實早就和長野業正、竹中半兵衛一起討論過這個問題,也有了一定的腹案。
"那……那我就斗膽了!"阿雪定了一下神說道:"波多野一族久在丹波,很多豪族都是他們的分支。從某種意義上說只有剷除他們纔是長治久安的上策,但無疑又會招致許多中下層勢力的猜忌。所以我認爲最好的效果是拿掉波多野本家,但又不會招致局勢的動盪!至於具體怎麼作,我並沒有想出太好的辦法。"
"嗯……"我點了點頭。她能想到這些已經很不錯了,至少就比新八郎強。我正想誇她兩句,這時一陣雜亂的聲音由遠處傳來。
"稟報主公,左近的一部分戰俘發生騷動!"未及我問,就有一個旗本進來回稟情況。
"我去看看!"新八郎放下手裡的碗,抹了一下嘴站了起來。
"去把門禁安排好,彈壓的事交給才藏他們就行了!"我叮囑了一句,不然他又一定會自做主張的湊熱鬧。
"知道了!"他頭也不回的應了一聲,和一個上菜的近侍錯身而過出了門。
"看來人心真是還在浮動啊……"我在心裡嘆了一聲,改朝換代的時候這種情況無法避免,哪怕只是局部的改朝換代。"還有什麼事嗎?"我注意到那個旗本還站在原地。
"是,屬下是還有一件……"他踏前一步,好像有什麼重要的信息要回復。
"主公小心!"這時阿雪大喝了一聲,同時抽出了腰間的太刀。在這聲提醒下我才發現,近侍上菜的托盤下,露出了半截雪亮的刀鋒。
"啊?!"多年的戎馬生涯多少鍛煉出了一些機敏的反應,一個後滾翻我離開了桌邊,同時伸手抓向了斜支在一邊的"黛"。
僞裝成近侍的刺客此時離我還有三步遠,本來的計劃是由那個"旗本"支走屋裡的部分人,同時吸引我們的注意力,然後再由他僞裝成上菜一擊必殺,卻不想由於阿雪的謹慎被喝破了行藏。既然已經暴露,他索性一咬牙扔掉了手上的托盤,身形一竄越過了我面前的餐桌,手中的匕首當頭向我刺來。
"有刺客!保護主公!"阿雪見情況危急,邊喊邊提刀向我衝來,卻被那個"旗本"攔在了半路。這個人的手下也有幾把刷子,加上練得就是這竄蹦跳繞的小巧功夫,阿雪急切之間竟不能速勝,額頭上頃刻冒出了一層冷汗。
持刀在手不及抽出,那把匕首已經接近了腦後。不得已之下我只得一手握刀柄一手攥刀鞘,回身用力磕去。只聽"砰!"的一聲,我剛剛直起半截的身子又向後跌坐了回去。所幸摔到了一根柱子旁邊,我急忙連滾帶爬的繞着柱子躲藏。
看到一時不能得手而外面又響起了嘈雜的人聲,"近侍"伸手入懷抓出一把若無,抖手滿天花雨向我這裡打來,由於有柱子的阻擋未能奏效。"啊!"就在他想繼續發射第二把的時候,突然一聲慘叫摔倒在地。原來是阿雪在千鈞一髮間擲出了手中的太刀,將他刺了個透心涼。
"啊!"、"啊!"就在我想鬆一口氣的時候,卻不想又響起了兩聲慘叫。原來是守衛在門口的兩名旗本聞聲已經跑進了屋,卻被人突然從後面刺倒,接着兩名手持匕首的黑衣蒙面人從門口竄了進來。阿雪待想援救卻已失了武器,被那名"旗本"唰唰兩刀逼住,只能眼睜睜的看着新來刺客的此刻向我殺來。
"我命休矣!"看着已到咫尺的兩把利刃和四道冰冷的目光,我無奈的閉上了眼睛。
"咔吧!"一聲清脆的斷裂聲把我從幻夢中驚醒,一個白色人影幽靈般的出現在了兩名殺氣騰騰的刺客身後,而此時右邊一個刺客的頭顱已經無力地垂了下來,瞳孔擴散的雙睛努出了眼眶,折斷的脖子正握在一隻戴着鐵爪的小手裡。
行動已經失敗,經驗豐富者立刻就準確的作出了判斷!左邊的刺客騰身躍起,擲出匕首的同時一把若無已經摸在了手中。如此近的距離,無論是射向我還是剛救了我的蜃千夜小狐都是難以抵擋的。
生死關頭,我卻在蜃千夜小狐的臉上看到了微笑,那是一種胸有成竹的頑皮微笑,就像狐狸看着一隻敢於向她發動反攻的兔子,隨手磕飛了迎面而來的匕首後就那麼雙手環抱的站在了那裡。"她真是有風度啊!"我飄過這樣一個念頭。
"嗚!"刺客的那一把暗器並沒能出手,身子卻像一隻破口袋一樣摔了下來,砸在老舊的地板上發出了一聲悶響。在他的背後成"品"字型插着三把飛刀,那是三把一指長、柳葉形的飛刀,並沒有垂穗,每柄的尾部有着一根火柴棍一樣的金黃色把手。
"嘩啦!"屋門連着門框一起倒了下來,大批手持刀劍的武士蜂擁而入。新八郎橫握"修羅之怒"堵住了門口,我的身側也瞬間形成了一道"肉屏風"。
僅剩的一名刺客已經停了手,阿雪雖然接過了一把刀但並沒有繼續進攻。忍者的武藝在正常情況下不可能打過武士,而顯然我們這方也有忍術高手,鬼蜮伎倆看來也被盯得死死的。面對圍在身邊百餘把冰冷的刀劍,化裝成旗本的刺客躊躇了!
"放下武器!"我對着唯一的倖存者命令到。"只要交代出背後的指使者,我就饒你一命!"
目光在身側掃視了一週,一縷絕望升起在了眼中。他突然掉轉匕首,對着自己的咽喉紮了下去。"當!"一個近處的忍者出刀磕架,可還是晚了一步,匕首帶起了一片血花。
"他還活着,但也撐不了多久了!"那個忍者摸了摸刺客的頸部後對我說到,他是附近負責戰地情報的頭目小川孫十郎。
"再努努力,看還能挖出什麼!"我讓無關的人都退了出去。當然,警衛有必要進一步加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