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睛一亮,精神陡地大振,體力驟然暴長,兩個箭步躥近前,伸左手一把掎住那根白藤,用力一拽,把白藤繃直,右手自背後抽出大砍刀,嚓的一刀斜劈下去,藤條登時斷爲兩截。
他扯着粗啞的嗓門,喊來武文濤,他知道武文濤是偵察系裡最懂叢林生存知識的同學,只聽他問武文濤說,文濤,你看這條藤葛裡蘊含的水分是否可以飲用?
武文濤看了看那截藤條的斷口處,發現溢出的液體是清澈透明的,然後揪住那截藤條,送到嘴邊,舌頭舔了舔斷口處的液體,沒有什麼不良反應,就鬆手放開那截藤條,對吳洋說,放心取水吧!小吳,不用擔心有毒素,這是叢林裡蘊含水分最豐富的白藤。
於是,吳洋叫來六位同學,他把他們六人分成兩組,每組三人,各執白藤的兩端,而後一左一右地朝相反的方向猛力地擰轉,吳洋則展開一張防水地圖,接住從白藤裡面擠壓出來的水。
過不多時,他們就從這根白藤裡面擰出了差不多一壺水。
謝玉偉焦渴得產生了幻覺,耳際偶爾水聲淙淙,眼前時不時地出現一彎明澈的溪水,他看見張昭從灌木叢中鑽出來,手裡拎着一隻水壺,每走一步,搖晃着的水壺裡傳來淙淙的水聲。
他渴得實在受不了啦,幾步躥過去,不由分說地從張昭手裡奪過水壺,剛一送到嘴巴邊,就聽得武文濤大聲喊道:"先等等,別急着喝,小心有毒。"
人隨喊聲,武文濤那纖巧削細的身形一閃一晃,眨眼間,就已欺近謝玉偉身旁,右手暴伸,中食二指一點謝玉偉執壺的右手腕內側,謝玉偉手臂微微一麻,他乘機夾手搶過水壺,身形又晃了晃,停身在五步之外。
謝玉偉正值焦渴難當之時,眼看好不容易纔弄到的水被人搶了去,心中怒火陡然生起,眼紅脖子粗地向武文濤吼道:“你幹嗎要搶我的水。”
左手擺了擺,武文濤趕忙解釋道:“別衝動嘛!謝班長,你誤會了,我不是要跟你搶水喝,我是害怕這水不乾淨。”
“謝班長,你別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張昭向謝玉偉橫眉瞪眼,“人家是
爲你好,害怕你中毒。”
謝玉偉一怔,滿臉慍色地瞅了瞅張昭,又看向武文濤手裡的那隻水壺,舌頭不住地舔着乾裂的嘴脣。
武文濤倒了一點兒水在左手掌心裡,細心檢視了一下,沒有異狀,然後用舌頭蘸了一點,沒有嚐出異味,就把水壺送還給謝玉偉,說道:"好啦,這水沒有問題,可以放心飲用。"
謝玉偉方始明白武文濤搶他水的用意,心裡登時感到無比的羞慚,接過水壺後,用歉疚的目光瞥了一眼武文濤,而後一揚脖子,咕嚕嚕地喝起水來。
“喂!貪心的傢伙,你別一個人喝光了呀,給我留一口。”張昭見謝玉偉大口大口地吞着他辛辛苦苦採集來的水,眼睛一瞪,閃電般撲過去,一把搶過水壺,氣哼哼地道:“我費了好大勁才搞到這麼點水,你小子差點全給我喝光了,真是不要臉。”
“喂!你說話小心點,誰不要臉啦?”謝玉偉眼睛一瞪,臉頰一紅,氣乎乎地道:“謝班長,我不就喝了你一點水嗎?你就這麼說我,大不了回去後我買一箱娃哈哈純淨水賠給你。”
眼看兩人紅了臉,武文濤趕緊打圓場,岔開話頭道:“別吵啦,兩位大哥,拜託你們冷靜冷靜,聽我告訴你們一個小常識,如果藤類植物裡擠出來的汁液是乳白色或略帶苦鹹味的,千萬不可欣用,否則就會中毒,有死亡的危險。”
“這個我知道,還用你說。”張昭貪婪地吞了一大口水,包在嘴裡,慢慢嚥下肚去,衝謝玉偉一撅嘴脣,“以後不跟你開玩笑了,你開不起玩笑的。”
說完,他頭一甩,匆匆地走開了。
謝玉偉瞪着眼,向張昭的背影小聲地道:“我就看不慣這種自以爲是的傢伙。”
“消消氣,我的老大,不就一點水嗎?生這麼大氣,有意思嗎?”武文濤用手拍拍謝玉偉肩膀,“謝班長,過不到多久,我們就要畢業了,大家以後各奔東西,見面的機會很少了,像這樣聚在一起翻山越嶺,行軍百里,摸爬滾打的可能性幾乎爲零,我們要珍惜好這最後的兩個月,珍惜好這來之不易的同窗友誼,戰友情義。”
謝
玉偉一愣,稍加思慮後,嘆息一聲,情緒緩和下來,道:“其實,我也不想生他的氣,我就是看不慣他的德性,總想着自己比別人強,總以爲自己比別人能幹,啥都想爭第一,太自以爲是,我看不慣。”
稍頓,他胳膊肘一碰武文濤,惑然地道:“文濤,你的度量還真夠大的,他樣樣和你爭,你總是讓着他,不跟他計較,有好幾次,明明你能拿第一的,可是最後你卻偏偏輸給他,我真不明白你是咋想的。”
“我沒讓着他呀,是他實力比我強,贏我是理所當然的。”武文濤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動着,笑呵呵地道:“說句實話,對於我來說,第一不第一根本無關緊要,重要的是同學與同學之間,戰友和戰友之間的真摯情誼,這是用金錢不能買到的。”
謝玉偉一怔,咬咬嘴脣,稍事思慮後,嘆息道:“或許我們的家庭出身背景不同吧!你老爸是大老闆,用當前最流行的一個網絡用語來說,你武文濤是土豪家庭出身,家財萬貫,即使這輩子啥事不做,也不愁沒錢花,因此,功名利祿對你來說,簡直是無所謂,畢業後在軍隊的發展前景好也好,差也罷,根本無關緊要。”
武文濤尷尬地微笑着,不知該如何來爲自己開脫,曾幾何時,同學們尤其是那些來自社會最底層家庭的同學,無數次地問他,文濤,你老爸是好幾家公司的大老闆,家裡那麼有錢,不愁將來找不到好工作的,即使你一輩子啥事也不用幹,天天玩,也花不完你老爸賺的錢,爲什麼要來陸軍學院偵察系受苦?爲什麼要選擇從軍這條路?
武文濤曾不止一次地向那些同學解釋說,我之所以要來當兵,從大的方面來說,是爲了報效祖國,瀝血塗志,從小的方面來講,當兵是我兒時的一個夢想,是男孩子都難免會有鐵血尚武,征戰沙場的軍人情結,何況我老爸,我師父都曾是解放軍偵察兵,都曾保衛過祖國的南疆,也都曾教訓過越南白眼狼。
這些全是肺腑之言,毫無半點虛僞做作,自我撥高,可是那些同學仍然無法理解他,不是認爲他心理變態,腦子有毛病,就是覺得他是來軍隊鍍金,撈取政治資本,爲將來大展宏圖做準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