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不好的王世華,默默地回到住所,看到正坐在門口納鞋底的阿霞,那份認真,那份溫柔,那份寧清,王世華突然有些感觸: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幸福,也有自己的苦楚。自己有能力給這些追隨自己的人幸福時,爲什麼不給他們幸福了?
一把抱住要站起來行禮的阿霞。
“啊!”阿霞驚呼一聲後,面紅耳赤的低頭,柔柔地說:“老爺,現在是白天。”
“沒事。我就是想抱抱你,看到你開心,我也感到幸福。”
阿霞一愣,怎麼也沒想到,王世華也有如此溫柔的一面。有些感動的正要說話,見江守成皺眉走來,趕緊閉嘴。
“守成,阿霞的事辦的怎麼樣了?”
正要張嘴跟王世華稟報的江守成一愣,趕緊答道:“少爺,二夫人的事已經定下了,就在三天後,已經準備齊全了。”
阿霞雙眸立即紅了,喜極而泣,捂着嘴向屋裡跑去。
看着阿霞的背影,王世華的心情大爲好轉:“守成,看你剛纔愁眉不展的樣子,有事?”
江守成點點頭,小聲道:“還是那個刺客的事。”
“帶我去看看,邊走邊講。”
作爲內定的大管家,江叔自然要在第一時間提醒兒子江守成配合。可讓江守成怎麼也沒想到,自己這兒還沒勸解,鐵石頭不僅沒交代幕後指使,反而異想天開的提出給他三天期限,三天後再來受死。要不是確定鐵石頭跟王家沒任何關係,江守成都懷疑這場刺殺事件本身就是場戲。
“哦~!他居然主動提這要求?”自己說出來是一回事,可對方主動提出來又是另一回事了。
“是啊,少爺,我覺得要麼是這傢伙天真的可愛,要麼就是這事有人泄密了。”
“這事就是我跟你阿爹臨時起意想出來的,就連世榮也是我剛剛纔告訴他,泄密應該不可能。”
江守成愕然的張大了嘴,嘀咕道:“我的天,世界上居然有這麼天真的人,能活這麼久,他家祖墳肯定在冒青煙。”
“帶我看看不就曉得了。”
從王世榮哪裡出來,王世華心情複雜。被阿霞的驚喜感染,心情大爲好轉。可現在到了自家地牢,王世華的心情極爲惡劣。
小時候調皮搗蛋,曾到地牢裡玩過,被裡面的慘狀嚇的大哭,就一直沒來了。現在剛到地牢的大門口,陰風陣陣,血腥味夾雜着各種怪味所撲鼻而來,薰的王世華很想後退,聽到裡面傳來的慘叫,王世華想起了小時候的所見所聞,眉頭就皺成了‘川’字,惱怒的看了身邊的江守成一眼。
王世華對身邊的親信很少掩飾自己的喜怒,這一眼的責備之意很明顯,江守成趕緊低頭解釋:“少爺,現在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這些佃戶交不出以前欠下的租子,還想借糧,讓他們改一下以前的利息又不願意,所以就……”
王世華一聽,很無奈:家裡想要更富裕,現在依然靠收租放貸,而每年的夏天,正是新糧未出,舊糧吃完之時,也就成了給窮人家放貸的最佳時機,也是收租利益最大化的最好時候。江守成如此做,是爲了家裡着想,從自身出發,他並沒有錯,反而有功。
硬着頭皮走進地牢,煤油燈掛於牆壁,光線極爲昏暗,顯得陰森森地。
適應了光線後,仔細看去,同道兩邊各有一排牢房,每間牢房裡關押少則四五人,多則**人。女子還有件單薄的衣裳,男的就差**了,各個蓬頭污垢,身上鞭子血痕凌亂交錯,清晰可見。
“少爺,小心腳下。”江守成提着馬燈,小心提醒。
“怎麼會有這麼多?都是欠租的?”
“基本上都是。”江守成知道王世華心情不好,可現在推無可推,只能硬着頭皮回答:“少爺,您管理的這一年還是好的,比往年少了兩成。”
“少爺!您饒了我吧,我是實在沒法了啊……”
“少爺!饒命啊!我今後一定按時交租……”
“救命啊少爺,求您讓他們別再吊我打了,再打我就沒命了……”
也許是聽到了少爺這兩個字,原本眼神空洞的‘犯人’們,目光陡然燃起了希望的光芒,各個跪在木欄邊,邊磕頭邊求饒,甚至用腦袋把木欄撞的咚咚直響。一時間,牢房裡鬧哄哄地。而同道裡面的慘叫聲也大了很多,瞬間湊足了一副人間慘調。
王世華面色冷峻,目光復雜的一個個看過去,萬萬沒想到家族風光的背後居然還有如此醜陋殘酷的一面,一時間還真有點懵了。沒有說話,如機械般的走着。
“少爺,您怎麼來這種地方?”從對面快速跑來一個三十四五歲左右的中年人。
他叫王世古,專門負責家族刑罰,跟大管家世代相傳一樣,他家也是如此。
小時候聽人私下裡喊他活閻王,王世華還哈哈大笑,這傢伙在自己面子就跟條哈巴狗似的,怎麼當得起活閻王三個字,可現在,王世華覺得這傢伙很真有點閻王的架勢。
“整個王家都是少爺的,少爺想來哪,還得問你?”不知江守成跟這傢伙有過節,還是見王世華目光不善,他立即擺出小管家的架子,冷聲在一旁敲邊鼓。
“啪!啪!”
這世間最怕最怕別人給自己動刑的人,恰恰就是這些用刑高手。王世古想都不想就給自己扇了兩耳光,獻媚笑道:“管家講的是,是小的口不擇言,罪該萬死。”
王世華沒有說話,繃着臉,繼續前進。
如果說剛纔還覺得王世古有點閻王架勢,那麼,當王世華來到同道盡頭,看到眼前的一幕後,立即就覺得百姓的稱呼很精確,王世古絕對當得起活閻王這個稱呼。
一具刑架上綁着個人,披頭散髮,看不清樣子,可他身上卻有十餘道血淋淋地鞭痕,在刑架的最低處,一滴一滴地鮮血正在滴落,在火把金紅色光澤下,呈現出詭異的暗褐色。另一具可上下轉動的刑架上則綁着個女的,渾身溼漉漉地,而在她上半身的下方,則有一個巨大的木桶,裡面的水摻雜着血液,在火把的照射下,居然折射出金紅色。晃動中,如星光般奪目。
半空中吊着三人:兩個男子渾身**,雖無鞭痕的血跡,可他們雙手反綁於後,脖子上套着繩子,雙腳的腳尖剛好觸地,不過不踮起腳尖,他們會被繩子勒死。另一個應該是個姑娘,身上的衣服幾乎成了縷條,勉強算是遮住了重點部位。她的脖子上沒有繩子,可她的右手大拇指被一條細細地棕繩捆住,吊在半空,全身的重量全寄託於右手拇指中,此時,拇指水腫的有嬰孩拳頭大,如透明的皮球一樣,在火把中折射出水光。她的左手到是沒被綁,卻無力的垂懸着,顯然是掙扎了多時,此時已經認命般的放棄。
可以想象,只因自己的到來,他們停止了用刑,否則,就會給自己上演一出出人間版的十八層地獄。
王世華徹底懵了:這些人既然是佃戶,就是王家的人啊!你們的良心到底怎麼長的,怎麼能對自己人如此心狠手毒?
“世華少爺?”就在這時,姑娘睜開眼,微微擡頭掃了王世華一眼後,不確定的問了聲。隨即,確定真的是王世華後,嘶啞的嗓子爆發出巨大的尖叫:“世華少爺,真的是世華少爺。少爺,我不是不答應,可我剛定親,不敢到窯子裡去啊。求少爺看在小時候我給你做過棉襖的份上,這次就饒了我吧?少爺,求求您了……”
“啪!”
姑娘的哀求驚醒了王世華。瞬間的暴怒讓他怒不可歇,轉身就抽了江守成一耳光。再一個側踢,將王世古一腳踹的倒飛出六七米,倒地後吐了口血,直接暈死過去。
王世華鐵青着臉,手指顫抖的指着那個姑娘,牙齒咬的咯咯直響,卻一個字都喊不出來。
“放下來,全放下來……”江守成也懵了,從小到大,別說王世華都沒揍過他,更是沒有見到王世華如此猙獰的面容,嚇的跳腳尖叫。然後邊向那姑娘衝去邊解衣服。
“啪!”
沒等他衝到姑娘身邊,一聲槍響,綁姑娘的繩子被打斷。江守成想都沒想,一把接住渾身骯髒的姑娘,趕緊用自己的衣服遮蓋住她的身體,這纔回過頭來看向王世華。
卻見王世華提着盒子炮,一個一個地指着獄卒,氣的渾身都在顫抖。
四個受刑的加上王世古都暈了,可剩下的四個獄卒和江守成都顫巍巍地跪在地上,深恐自己成爲王世華的發泄目標。
“啪!啪!啪……咔!咔……”
王世華總算還保留着一絲理智,沒有幹掉所有人,因爲他清楚:這些獄卒雖然萬死不能贖其罪,可歸根結底,這些人是在爲自己家辦事,根子出在自己家。無處發泄的他,只得對着那些刑具用連連扣動扳機,發泄內心的憤怒……王世華的境界還沒升華到解救天下勞苦大衆,只是天性護短的他憤恨自己人受到如此對待。其實在他眼中只分自己人和外人:對外人,殺剮都不會在意,可對自己人,他很護短。
“放了,所有人都給我放了。”王世華雙手舉天,暴怒的狂叫。
“少爺,不能放啊!”就在這時,一道淒涼的反對聲從同道傳來。
滿目兇光的王世華想都沒想,擡手對着聲音來源處就扣動了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