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彭的,你等着,老子遲早有一天要取你狗頭。”一見彭鵬的援兵來了黑壓壓一羣,田大麻子不敢硬拼,也知道拼不過,只得趁對方沒有合圍之前撤退,卻含恨大叫。
“姓田的,是條漢子就別跑,看我能不能在這裡結果了你。”
“二當家的,家主派我來傳令。”信使跳下馬跑來,氣喘吁吁地說:“家主講:這是我王世華當家主以來,第一次有土匪敢在我的地頭上挑釁王家的威嚴。該怎麼做,你自己看着辦?”
這是對我不放心麼?彭鵬眉頭一皺,問道:“這話是家主專門交代要對我一個人講的?”
“不是,家主是對你、二狗哥還有二虎哥和石頭哥當衆講的。”
彭鵬心頭鬆了口氣。
狠狠地白了眼這個說話不說全,害自己擔心了一下的信使,回頭指着一個手下,道:“你騎快馬去稟報家主,就講我已經救下奇道溝村了,並要帶人追殺田大麻子,請他派人合圍。快去!”
田大麻子氣憤難當之下,居然讓手下防火燒屋,然後才帶着搶來的一些衣服和糧食開溜。奇道溝村的人雖恨,卻不得不先滅火,讓田大麻子的人迅速撤了出來。
彭鵬正要帶人一路追殺下去,一見村裡有七八處地方冒出黑煙,趕緊叫道:“分一百人出來去救火。”
“不可!不可!”卻見張貴山帶着幾位老者和十幾個提槍的年輕人跑來,一把跪在彭鵬面前,哭道:“彭爺,這火燃不大,燒不了多少房子。可村裡被這幫該千刀萬剮的土匪給禍害慘了,死了好些人。彭爺!求您看在大家都是王家人的份上,給我們報仇啊!”
“張老爺子,諸位,快快請起。”扶起對方後,彭鵬一臉肅穆,咬牙啓齒的叫道:“大家放心,這仇,我彭鵬幫你們報定了。”
“我替奇道溝,全村謝謝彭爺和各位好漢,謝謝你們咯!”
“自家人就莫講這客套話了。張老爺子,我們對這周圍不熟,還請你派幾個人給我們當嚮導。”
“大娃,還有你們,去給彭爺他們當嚮導。記住,鄉親們的仇就看你們的了。”
“阿爺!你放心,我們一定給鄉親們報仇。”
“張老爺子,你只管準備好酒肉,給我們慶功就是了。”彭鵬對張貴山笑着說了句後,想到了什麼,問道:“對了,張老爺子,你派人給沉刀鎮求援了麼?”
見張貴山苦笑着搖搖頭,彭鵬疑惑的問道:“爲麼子?”
“沉刀鎮的那個沉刀營,向來只管鎮上的事,除非你開出大價錢。否則,他們就算是來了,把土匪趕跑了,也會反過來找你要保護費,到最後一算,比土匪洗劫一把還要虧。”說完,張貴山特意補了句:“還是我們王家好,肯幫我們自己人。”
“那是,我們王家出了名的團結。”彭鵬笑着對張貴山點點頭,轉身對手下面色一冷,一招手:“弟兄們,都聽見了?”
“聽見了。”
“那好,走!今天非殺了田大麻子不可。”
事實上,現在最想幹掉田大麻子的,不是要永除後患的王世華,也不是恨不能生吃了他的張貴山,而是彭鵬:作爲反骨仔,最遭人恨,可反過來說,現在混的風生水起的彭鵬,跟所有老大一樣,開始在乎名聲了,尤其忌恨別人說他是反骨仔。如果取得田大麻子原諒,讓他在江湖上傳個話,說自己是自願分離,哪怕是被趕出去的也好聽得多。可既然已經刀槍相見,再無和解可能,那麼,不殺了田大麻子,誰曉得他會在江湖上怎麼敗壞自己的名聲?更何況,已經鬧成這樣了,王世華都把話說的如此清楚,自己要還敢對田大麻子手軟,你讓王世華怎麼看自己?不拿田大麻子的腦殼當投名狀,今後王世華又如何敢重用自己?
就在大家要追趕時,卻見遠處有人欣喜的大叫:“抓到了,抓到了……”
大家不由的停下,看去。
卻見十幾個漢子拿着刀槍,一路將一個傢伙連踢帶踹的拉過來。
“怎麼回事?”
“彭爺,這傢伙是土匪,被我一棍子敲暈死過去。當時沒顧得上,現在纔想起來。呵!呵……”
“不錯,是條漢子。”彭鵬上前拍了下那漢子的肩膀,讚揚了一句,然後看着那個被捆着雙手,跪在地上的土匪,冷聲問道:“想死想活?”
“饒命,饒命啊!我是被逼才當……哎喲~!”
“少他媽的在老子跟前演戲。”沒等他求饒完,彭鵬一腳將他踹翻在地,叫道:“想活命的話,就把田大麻子這幾個月躲在哪兒,老窩在哪?統統交代清楚。講的對,老子回頭就饒你一命,要不然,老子現在就把你開膛破肚,祭奠被你們打死的鄉親們。”
“我交代,我全都交代……”
青花寨兩次被王世華攻佔,讓田大麻子明白這山寨遲早得歸王世華。第二次被攻佔後,他見田家敗了,知道自己即不會被王家接受,也不會被田家待見,在江陰縣更是沒人敢在王家兵鋒正盛時接納自己,不得已,只得帶着兩三百手下遠走他鄉。本打算投靠貴州的一個把兄弟。那人也有幾十條人槍,是個真正佔山爲王的土匪,見田大麻子這麼多人槍來投,爲了防止自己被對方吞掉,趕緊客客氣氣地請對方在山下吃喝一頓,第二天就叫人送去錢糧打發田大麻子離開。
田大麻子也算仗義,知道對方擔憂什麼,也沒爲難對方,離開後,洗劫了一個小村落,暫時在那落腳,同時派人到湖北省鶴峰縣,找跟自己關係比較好,又同爲田家人的飛天雕秦明啓。
秦明啓被王世華請田天師警告了一下,不僅嚇的不敢再回田家,性子也轉變了不少。以前他是獨行俠,現在,他在一個叫落水山的地方投靠一個有百十人的土匪窩落草。一聽這消息,大喜之下趕緊派心腹去請田大麻子。
算計之下,裡應外合,秦明啓親手將山上原先的老大打死。田大麻子便在落水寨當起了大當家,秦明啓爲二當家。
聽說這股土匪是外面流竄過來的,而且已經有三百來人了,官府便派兵圍剿,結果,兩次攻打都沒成功,反而助長了田大麻子囂張的氣焰。於是,都跟王世華有仇的田大麻子和秦明啓,信心暴漲之下,就將目光轉向了王家——這口窩囊氣不出,今後如何在江湖上混?
一開始聽說王家兵鋒正盛,他倆還忍耐得住,後來聽說王世華居然不敢攻打羅峰寨,便以爲王家是欺軟怕硬,那麼,自己離的這麼遠,五六百里的路程,只要運作得當,血洗王家一個村落,王家就算反應過來也追趕不及,而且,還不一定知道是自己做的。打擊一下王家的囂張氣焰,不僅能出出心頭的這口惡氣,還能給王家添亂,多好!
本來一切都順利,就怪田大麻子評估錯了彭鵬的果敢,讓他算計中的三個小時沒了,這纔有了現在急於撤退的慌亂局面,也讓彭鵬明白了田大麻子現在對他真是恨之入骨,這心頭就更加堅定的要除掉田大麻子。
“去六個人。”彭鵬聽完後,想了想,叫道:“把他綁在馬上,快馬給家主送去。再把剛纔他講的跟家主講一遍,請家主決定是不是要徹底剿滅田大麻子和秦明啓。快去!”
這一撥接一撥的信使,讓王世華瞭解了事情的發展。最後,見鐵石頭帶着兩百護衛回來,王世華忍住內心的驚疑,問道:“你們怎麼回來了?奇道溝村救下了?”
“沒等我們趕到,彭鵬已經把土匪趕出了奇道溝村,現在正帶人追殺下去了。”鐵石頭跳下馬,回了話後,接過一護衛遞上來的茶,一口喝乾後,抹了下嘴,指着正被押上前來的那個土匪,道:“這是彭鵬派人送來的土匪,據他交代,這次是田大麻子和秦明啓特意來報復我們王家的。我一聽這事,覺得你可能需要護衛隊,就把人都帶回來了。”
王世華點點頭,對那跪在地上的俘虜說:“你把事講清楚,我就饒你一命。”
土匪哪敢隱瞞,趕緊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
在衆人注視下,王世華想了很久後,擡頭對鐵石頭說:“馬上派人去把他們都叫回來,就講不用追殺了。你們跑了這麼遠,都累了,先去吃點東西,休息一下。”
鐵石頭張了下嘴,可性子沉穩的他還是忍住了,點點頭,轉身安排信使去傳令。
等大家各自去暫時休息後,王世華身邊就剩下張翠雲和幾個護衛,鐵石頭才湊過去,小聲問道:“家主,真不打了?”
“不打?”王世華正坐在大椅子上想事,聽到這話,擡頭看向鐵石頭,冷笑道:“你麼子時候見我王世華吃過虧後不報仇的?”
鐵石頭放心的點點頭。
“不是不打,而是勞師遠征,就必須謀劃好一切,要是像這樣匆忙的一路追殺下去,很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也會多死很多人。”王世華擡頭看天,喃喃自語中充滿了自傲與狠勁:“要麼不打,要打就必須打出我王家的威風。我要讓所有人都記住一個道理:我王家的妻女,我王家的人,哪怕是我王家的一座墳,別人要敢碰一下,哪怕追到天半,我王世華都要把他抓回來,滅他全家!”
王世華不知道,多年後,他這句極爲體現王家威嚴,霸氣十足的話依舊被人廣爲流傳——“王家的妻女,王家的墳,沒惹到,不要緊;惹到了,就是禍,彌天大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