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上的戰鬥更加激烈,沐英命令投石機轉入岸上的戰鬥,於是投石機改向敵軍後方拋投石塊了。由於岸上的敵軍密密麻麻的,往往一塊石頭砸下來,五六個或者三五個士兵被砸的血肉橫飛了,一片石雨砸下,周圍基本就空出一片來,敵軍士兵的肉體內砸爛了,這一來,前方的弩箭壓力就小多了,繆永忠將軍親自抄刀砍殺,敵軍近者則死,老將軍不愧是久經沙場的虎將,威風不減當年啊。也有少年人不服氣的,跟老將軍比拼着殺敵,看誰殺的更多,這就是顧德強,他都忘了指揮了,幸虧有史向北和趙思飛兩位都尉居中指揮,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沐英在長江涇江口段,頑強阻擊陳友諒四十五萬大軍,截斷其東進應天城的水路。正在沐英及水師官兵,正在血水裡與陳友諒大軍奮力廝殺時,在鄱陽湖南邊的洪都城裡,朱文正、鄧愈、趙德勝率領官兵們,也在拼死保衛洪都城,與陳友富的二十萬大軍進行生死搏鬥。
洪都城西、北面是撫河,東面過了一片湖灘地後就是鄱陽湖的南邊,只有南邊是一片開闊地。陳友富的戰艦將撫河佔了個水泄不通,而水師大軍,則駐紮在東面的湖灘和南面的開闊地上。陳友富則一直在撫河的旗艦上進行指揮,這一點,與其兄長陳友諒一樣,陳友諒進攻涇江口以來,一直就在他的旗艦上指揮,從沒下來過。
陳友富在旗艦上,指揮地面上的進攻,可以說算得上奇葩一個了,下面的將軍們需要稟報戰況,得走長長的一段路程,然後來到撫河上,上旗艦上,才能稟報戰況,往往這位將軍還沒稟告完,戰況又發生了變化,這樣一來,下面的將軍們皆有微詞,但大都只是在心裡。
朱文正根據朱元璋臨行前的命令,將附近的幾個小城全部放棄,所有的兵力、糧草、軍械等全部運進了洪都,做了長期堅守的準備。趙德勝將軍與鄧愈將軍,作爲他的助手,協調他守洪都城。
之前,沐英派人給他送來了一封書信,告訴他要做好最艱苦的打算,義父率大軍北上救援小明王,留下兄弟三人,堅守江南的基業,李文忠在浙、閔拖住了張士誠、方國珍的大部分兵力;沐英守應天,應天城是義父的老巢,衆將軍的家眷都在應天城;朱文正收洪都城,洪都後面是江南的糧倉,丟掉了洪都城,陳友諒就無糧食之憂了。所以,三兄弟的責任重大,無論失去了哪一方,將會使吳國公如同失之臂膀,損失將是巨大的。心中告誡朱文正打個,切記,一定要守住洪都城,哪怕失去生命,也要在所不惜。
朱文正看了沐英的信後,一臉的疑重,他知道沐英兄弟不會無故寫這封信,一旦寫了信,說明情況比自己瞭解的更爲殘酷、更爲嚴峻,自此,他一改平常吊兒郎當的做派,每天帶着兩位將軍親臨城牆查看,甚至親臨城牆上,現場指揮。
陳友富前幾次的攻城,毫無章法,四面城牆同時進攻,給守城帶來了很大的壓力,但是都給打退了,今天的情況不同,陳友富的大軍分成兩路。從東、南方向發動了進攻,而西、北兩方卻圍而不打,東城牆已經連續遭受了大小几十次的攻擊,城牆上的士兵,依然在頑強的抵抗着,趙德勝將軍親自在城門樓上坐鎮。
城門幾次差點被撞開,趙德勝將軍乾脆的命令,城中的軍民,在空地上挖土,一筐一筐的擡到東門,將整個門洞全部填死,結果,無論外面怎麼撞擊,城門硬是一動不動的。
城牆上的士兵們,有的拿着長槍,只要敵人在雲梯上冒出頭來,城垛中立刻就會有無數只長槍捅出去,往往將妄圖攀上城牆上的敵人串在城牆上,就這麼掛着,威懾敵軍;也有的拿着大刀,專砍敵人的攀牆繩索和冒出雲梯的腦袋;也有拿着弓箭,趴在城垛口上,向下面的敵軍射出一支支的羽箭。
一架架的雲梯考上城牆垛,被城上的士兵用叉子,推到下去。然後又是一架架的梯子靠上來,再次又被推下城牆。攻城車靠向城牆,立馬被一勺勺的熱油迎頭澆下去,然後扔下火把,將攻城車連帶車旁的士兵一起燒燬、燒死。戰爭就是這麼的殘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毫無憐憫可言。
南城門樓上,鄧愈將軍坐鎮,這裡同樣戰的很慘烈,南門同樣的被鄧愈用土填死了。陳友富部將建造了十幾臺巨大的撞城機,哐哐噹噹的推向城牆邊,城上的守軍弓箭手拼命地射向下面,無奈城下的士兵都在木板下面,羽箭射在木板上,不一會木板上插滿了羽箭,下面的士兵繼續推着撞城機,撞向城牆,十幾臺大型撞牆機,一次次的拉開,再一次次的撞向城牆,不一會,只聽轟隆一聲,城牆垮塌了一道十來丈寬的口子,城外的士兵大喊一聲:衝啊!密密麻麻的士兵們,向撞開的城牆缺口涌去。
突然,垮塌的城牆後面,出現了二百多個手持長火銃的人,一半人的火銃點火後,嗵的一聲,火光一閃,裡面的鐵沙子就噴了出去,向城牆缺口衝鋒的陳軍士兵,就倒下了一片。打完火銃的士兵退到後邊裝填彈藥去了,另一半的士兵上前,又點着了手中的火銃,隨着此起彼伏的嗵嗵嗵聲音,衝向缺口的士兵站着的沒幾人了。
鄧愈將軍早就料到了今天的結局,他派人將鄱陽湖一帶,村民打鳥的火銃全部收集了起來,預備敵人破城後用的。
隨着衝鋒的陳軍被截斷,鄧愈將軍大喊一聲:“火銃手上城牆,掩護下面的民夫重築城牆!”火銃手們上了城牆後,下面的大批的民夫,清理城牆磚的、砌築城牆的、搬運土方的,有條不紊的,二個時辰後,這段城牆已經砌築了近一丈高了,陳軍不斷的派出士兵衝鋒,想奪回這段城牆,但無奈城牆上的火力太猛,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垮塌的城牆又修好了,火銃手們輪番的射擊、裝填彈藥,其效果比沐英的重弩要強,但彈藥數量不多,鄧愈將軍只能省着點,在關鍵的時候用。
陳軍想再次推出大型撞城機進行撞擊,無奈城牆下面垃圾、磚渣石頭太多,撞城機無法行走,只能另尋地點攻擊了。
今天突然出現的火銃,把攻城的士兵及陳軍將軍們嚇壞了,他們從來沒有見過能噴火的武器,而且殺傷力是如此的厲害,眼巴巴的看着撞垮的缺口,又恢復了原樣,把這些陳軍將軍們恨的直咬牙。
陳友富決定停戰幾日,召集軍官們上他的旗艦議事,搞清楚情況後再進行下步的攻城。
朱文正登上了撞塌後修復的城牆上,看到城牆下到處都是殘磚斷壁、血跡斑斑、破碎的屍體,可以想象今天的戰鬥,是何等的慘烈。趙德勝將軍和鄧愈將軍,跟在後面,大家都皺着眉頭。城牆上坐着正在休息的士兵,還有正在加固城垛的民夫,以及運送羽箭、糧食、水袋等物資的士兵,在城牆上下穿梭不斷。
朱文正回到了將軍府,一名親衛向他稟報,城中有位商人求見,朱文正心想,仗打成這樣,老百姓都窩在家裡,那還敢出門,這個商人找自己何事?想了想,對親衛說:“讓他進來。”
這名商人叫吳承強,是二墩手下的一名坐探,奉張興武之命送來了一封書信,親衛帶着他來到將軍府,朱文正在那裡看着他進來,問:“你是何人?見我何事?”
吳承強不卑不亢的回答:“大人,我是沐英大人的一名坐探,幾年前就被安排在洪都城了,今天饒州的張興武大人給我飛鴿傳書,要我將這封書信交給將軍大人。”
朱文正早就知道沐英手下,有班神出鬼沒的部下,今天有機會見識到了。朱文正接過吳承強遞過來的一個小竹筒,撕開竹筒口的封漆,從裡面抽出一張薄薄的紙片,上面寫道:沐英將軍深知將軍守城艱難,特送來二百具重弩、二萬支弩箭,由三千軍士押送,進城後這三千軍士歸將軍指揮。
信上言明,明晚三更,從水門悄悄的進入,請朱文正將軍派人接應。看完薄薄的紙條,朱文正感到心裡有了中暖意,關鍵時候還是自家兄弟關心自己,朱文正令親隨去請趙德勝、鄧愈兩位將軍。
朱文正問吳承強,你能與沐英將軍聯繫上嗎?我想知道外面的情況,特別是應天那邊的情況,吳承強點點頭,說:“不能直接聯繫,可以通過轉達,再聯繫上沐將軍。”
朱文正:“幾天能回話?”
吳承強回答:“明天應該可以有消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