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不說話,她開始列舉自己的決策原因:“雖然在現代,婚姻介紹所也是商業組織。可是你說,在古代,這做媒婆總不算是經商下海吧?”
經商他懂,但是“下海”……她是打算泅水嗎?可是,泅水和媒婆有什麼關係?想了半晌,他決定自動忽略這個單詞:“嗯,這倒是……的確不算。媒婆算不上商賈。”
“而且,我本來就是想到古代來物色個好男人把自己給嫁了,幫人家做媒的時候,更可以給自己好好瞧一瞧有沒有合適的對象!”
一想到這裡,林天天就覺得自己的主意實在是棒透了!既可以解決工作問題,又能物色好男人,簡直是一石二鳥一箭雙鵰一舉數得!這就是所謂“雙贏”啊!
聽她興致勃勃地介紹,張名揚卻覺得心裡的彆扭逐漸擴大化,讓他更不自在了。想了半晌,他皺眉反對:“可是,你又不瞭解這裡的情況。哪家有姑娘未嫁,哪家的小夥子想討老婆,這些你都不清楚,怎麼給人做媒?!”
“這不是問題!這些資料都有辦法找到。”笑意寫在脣上,寫進了黑亮的眸子裡。那晶亮亮、滿是笑意的眼眸注視着面前的男人,林天天帶着調侃的口吻道:“因爲我有你啊!片兒警……”
第三章 一技之長是王道
“您想擁有一段羅曼蒂克的情緣嗎?您想和心儀之人共度一生嗎?不論您是才情橫溢的大家閨秀,還是清秀可人的小家碧玉,‘良緣’,將爲您尋找您那個‘他’……”
將紙面上的字句一一讀出,張名揚的嘴角不禁抽搐了一下,再一下,“……你確定這種說辭能被人接受?還有那個什麼‘羅曼蒂克’?!是什麼意思?”
“哦,我忘了,古代不興這個詞!”林天天一拍腦門,伸手從他的手上抽回書頁,拿起毛筆將那四個字劃去,一邊寫一邊徵求他的意見,“你說‘浪漫旖旎’怎麼樣?不過話說回來,你不是會英語的嘛,怎麼不認識這個詞?”
“那種奇奇怪怪的話,我只會說幾句,”他一攤手,無奈道,“我原本是強盜科的,從來不需要去學那種鳥語。後來被調過來之後,才被硬教了幾句。”
她“撲哧”一聲噴笑出來,隨口調侃道:“哈哈,果然公務員不是好乾的,要不要考四六級……現在呢?換成‘您想擁有一段浪漫旖旎的情緣嗎’,讀上去會不會奇怪?”
“還好。”他其實是很想說:不管怎麼寫,這個東西的存在本身就很奇怪了。然而看見她那雙閃慢期待之星光的眼眸,他就只好將真實感受吞進了肚裡。斂了眉頭,與其說是好奇,不如說是質問:“這個東西是用來做什麼的?”
“傳單啊,這你都不懂?!”她斜眼瞥他,送去一個“你很笨”的眼神,“將這個東西發給待嫁的姑娘家,她們若有興趣的話,生意自然就會上門來了。”
“上門?!”張名揚擡頭看了看四周,熟悉的擺設,雖然不是家徒四壁,但是也只是個不大的屋子而已,“你是說,讓那些年輕的姑娘來我屋子?!不成不成,這簡直不成體統!”
“你想到哪裡去了?!思想不純潔!”她伸出手指戳他胸膛,“老頑固,聽好了,這是用你的屋子當工作室!用你能理解的話說,就是所謂的‘賊窩’和‘據點’!懂不?”
“賊窩?!”身爲捕快的正義感讓張名揚皺了眉頭,“我不管你是什麼工作室還是別的室,讓未婚女子來年輕男人的房間,是會遭人非議的!你想都不要想!”他堅決反對。
“喂,”聽了他的話,她不滿地瞪他,“你什麼意思?!爲什麼我能進來,別的女人就不能進來?!你是不是根本不把我當女人?”
“……”什麼叫冤枉,張名揚今兒個是見識到了。
本來,他是念在她無處可去、境遇悽慘上,一時心軟,讓她住進了自己家。畢竟,小小捕快的薪水,支持不了她住上幾天客棧。從此,張大捕快便過上了每夜尋街、整晚加班的日子。可沒想到,原本一時好心,如今卻反而被她擺了一道。由此可見,好人果然是不能做的。
見他斂了眉頭,脣邊垂下無奈的弧度,林天天剛想反駁,可不經意間卻瞥見他眼下淡淡的黑圈。沒來由的,心中微微有點酸,“喂,好好睡一覺吧!”
“啊?!睡……睡覺?!”
一向得理不饒人的張大捕快,此時卻舌頭打了結。瞪大了眼,望向那個一臉微笑的傢伙,他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又一步,結結巴巴地說道:“你想幹什麼?!”
“滾!你這個傢伙,滿腦子齷齪思想!”林天天“啐”了一聲,飛紅了雙靨,一邊伸手以毛筆的竹竿指向他的眼鏡,“我是讓你好好休息!你看看你那德行,跟個熊貓似的!”
“哦……哦……”這才明白是自己會錯了意,張名揚頓覺羞愧,幾乎連話都不會說了,只是“哦”了兩句。可答應歸答應,身子卻沒動。愣了好半晌,見林天天沒有要出門的意思,他終於忍無可忍地提醒道:“你在這裡,我怎麼休息啊?”
“嘖!真是老古板!”她沖天上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我走,行了吧?那我出門發傳單去了,你給我好好睡,別頂着一張熊貓臉,大白天的出來嚇人。知道的曉得你值夜班,不知道的,還以爲你磕藥呢!”
雖然不明白“磕藥”兩個字的含意,可看她神色,也知道肯定不是什麼好話。張名揚選擇了不去計較,眼見她踏出門檻,晃了晃手錶示出門了,他剛想換下衣服補個眠,沒想到她三步並作兩步又奔回來了,“喂,忘了跟你說,來,把這個給做了!”林天天將一本冊子丟給他,順便丟給他一個威脅的眼神,“不過千萬記得別把書弄髒了,這是營業用的!”
“這是什麼?”他接過,隨手翻了兩業,只見每頁紙上都寫了些問題,而最後幾十頁卻是標註的人名和個人情況。
“當然是做媒用的啊!”她伸手拍了拍他,“看在捕快大人也幫了不少忙的分上,所以先便宜你小子了!所謂‘肥水不流外人田’嘛,你先做,得了結果告訴我一聲,我幫你想辦法勾搭——哦不,‘結識’佳人。”
搖了搖腦袋,他順手將書冊遞還給她,拒絕她的好意,“不需要了。這種事情冥冥之中自有註定,急不來的。”
林天天一聽卻不樂意了,當場黑下了臉,一把將書塞回了他懷裡,“讓你做你就做唄!廢話那麼多做什麼?!看不出你個老古板還是信緣分的。隨便做做又不會怎麼樣,看不上大不了算了唄!我好心便宜你,你不要把人家的好心當作驢肝肺。”
說不過她,張名揚只好接過了書,隨手放在一邊,“我做總行了吧?你還究竟出不出門,讓不讓我睡覺了?”
她撇了撇嘴,顯然是對他的敷衍極度不滿。乾脆懶得搭理他,她抱起了一堆先前寫好的傳單,走上大街,開始了“良緣”紅娘的第一天宣傳工作。
而他,見她走出了屋外,這才脫了外套躺下。擡起右臂,遮住透過窗櫺的日光,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來:他確實是睏倦得很。
這裡本就是他的屋子,可是現在,卻被那個鬼靈精怪的未來人給佔了。這幾日中,爲了避嫌,他自願夜值也堅決不在家過夜——然而對於他的堅持,那個沒有常識、沒有禮法概念的未來人卻似乎不以爲然的樣子。
想到這裡張名揚無奈地搖了搖頭,在脣邊咧開苦笑的弧度:究竟誰纔是把好心當作驢肝肺啊!
微微的清風從窗中吹來,清涼的風拂過面龐,有着說不出的愜意。張名揚垂下遮在眼上的手臂,睡意漸漸襲來。可就在朦朧之中,他隱約聽見“沙沙”的聲音。半夢半醒之中,他望去:只見那桌上的書頁,正被輕風翻過了一頁又一頁,微微作響。
果然她做的東西,沒那麼安身哪。
腦海中突然閃過的念頭,讓他不禁失笑。睡意微褪,他伸出右手,抓過書卷。就這麼半臥着,翻閱起來。
“良緣簿,爲您尋找最適合您的心儀的人兒……”
眼光掃過扉頁,張名揚不禁再度苦笑搖頭:良緣簿?!她以爲她是月老紅娘嗎?他倒要看看,一本書倒怎麼幫人找對象做媒的。
單手翻過一頁,只見一整面書頁上,卻只有一段小問題——
“問一,您是否非常在意她的外表?
非得要她國色天香不可——請往第七頁;
對於長相要求不很苛刻、當然只要不是醜得太過分就好——請往第十頁;
就算長相很醜也無所謂,只希望她的個性好——請往第十五頁。”
張名揚愣了一下,有一瞬的思索之後,他伸出食指舔了一下,剛想翻頁,可突然思及她曾威脅過:“不過千萬記得別把書弄髒了,這是營業用的”,於是只好把手指擦了,小心地往第十頁翻去。
在翻過第七頁的時候,他有了片刻的停頓。想了一想之後,他還是選擇了看一下這頁的內容——
“選擇想要國色天香的你——喂,你當你是皇帝,等着選妃子啊?!切,世界上哪兒那麼多美女?!就算難得遇上一個,也輪不上你啊!再說了,紅粉美貌不過短短几十年,等到雞皮鶴髮的時候美女丑女也就沒什麼差別啦。再過過,百年之後同歸塵土,骷髏一具。‘良緣’友情提醒你:做人還是現實一點比較好,若是你自個兒沒有橫溢的才華,沒有蓋世的武功,還是不要太奢望自己的另一半能傾國傾城的好,免得武大郎的悲劇上演。”
“這傢伙……倒還有點意思。”不自覺地揚起脣角,張名揚在脣邊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這樣俏皮的口氣,他甚至可以想象出當她寫這段話時,一邊撇了撇嘴角,露出不屑的表情。
翻回了最初那頁,他按照“長相要求不很苛刻、當然只要不是醜得太過分就好”的選擇,剛想向第十頁翻去,卻在瞥見那些文字的時候皺起了眉頭。
起身披上了外裳,張名揚坐到了桌邊,提起毛筆,將她所寫的“國色天香”的“國”字改成了“國”,又將“對於”改成了“對於”。這才翻向第十頁:
“問十,您對於她的個性,有着怎樣的要求?
希望她活潑開朗,俏皮可愛——請往第九頁;
希望她恬淡寧靜,溫柔大方——請往第十二頁;
沒有特別的要求,但是本性要善良——請往第十八頁。”
用了片刻的時間思考,他本想選擇“恬淡寧靜又溫柔”的類型,可是剎那之中,腦海中又浮現出一張笑吟吟的面孔。那樣張揚的笑容,應該算是活潑開朗的類型吧。張名揚愣了一愣,最終選擇了“沒有特別的要求,但是本性要善良”的那一項。
然後,他提筆將“個性”改成了“個性”,“活潑”改成了“活潑”,“寧靜”改成了“寧靜”。再度審視了一遍有無遺漏,這才繼續翻向第十八頁。
就這樣,他一邊幫她進行着“簡化繁”的翻譯工作,一邊按照書中的問題,一頁頁地翻了下去——
“問十四,您對於她的家庭狀況,有特別的要求嗎?
最好是達官貴人之女——請往第三十八頁;
只要門當戶對就好——請往第二十頁;
沒有什麼特別的要求——請往第二十四頁。”
翻到二十四頁——
“問十七,您對於她的文化程度,有特別的要求嗎?
女子無才便是德——請往第四十二頁;
希望她是大才女,學富五車——請往第三十六頁;
沒有特別的要求——請往二十八頁。”
雖然自己選擇了第三項,但是可以想象到,那個傢伙肯定不會對選擇“女子無才便是德”的人客氣。張名揚以看好戲的心態,故意翻向第四十二頁。果不其然,林天天不滿的口氣從字裡行間顯露,還夾雜着微微的怒氣和怨氣。
“選擇女子無才便是德的你——你是怕女孩子有了本事,超過你們男人吧!自己肚子裡沒墨水,偏偏又死要面子。要不就是擔心女子有了自己的思想,讓你們不好控制。你們這種男人,‘良緣’的建議是:反正你們娶老婆不在乎對方的思想,那麼幹脆娶個智力上有問題的女子好了,還能算是做點善事!”
微微斂了眉頭,他有點哭笑不得:是不是所有的未來人,都是像林天天那樣想的呢?可仔細想想卻又不盡然的樣子:這裡只是一個小城,除了她之外,還有三個未來人登記在案。這些人,他或多或少也都接觸過一些,可是,儘管他們的言論也都相當稀奇古怪,卻沒有林天天所言來得那樣……讓他覺得古靈精怪。
雖然怪異,但卻……並不討厭就是。
關於這一點,張名揚自己都覺得有些奇怪。事實上,在過去,他一直覺得未來人的存在,是突兀而又不和諧的。那些前衛的想法,也絕不應該出現在這個時代。可是當他看見了她寫下的這些,讀出了她對於那些人的不屑,也讀出了她對於一些觀念的支持和讚揚。字裡行間,他卻覺得是再自然不過:或許有些偏激,但是道理卻是沒有錯的。
不自覺地在脣邊揚起淡淡的弧度,他伸手將毛筆蘸了墨汁,又在硯臺上掭了一掭,方纔繼續問題。
一道接着一道,各樣的問題,將他對那個不知名的“她”的要求,漸漸具象化。到了這個時候,他不禁有些佩服起林天天來:她所設計的這個“良緣簿”,確是有些用處的。當然,張名揚並不知道,她是借鑑了未來世界中那種名爲“心理測試”的東西。
順着問題,轉眼就翻過了大半本的書冊。當他不知第幾次做出選擇,按照書中指示翻頁的時候,卻驚訝地看見,在這頁面上,並非是問題,也並非是責難與調侃,而是赫然“林天天”三個大字——
“林天天,長相中等偏上,既非大家閨秀也非小家碧玉,但是勉強算得上清秀,還可以入眼。一沒家世二沒財產,一窮二白,唯一多的是鬼點子,不過在這個時代並沒有什麼用處的樣子。個性偏向活潑,嘴巴稍微有點毒,不過心不壞。家事女紅一概讓人無語,但好處是學習能力比較強。
“對於不特別要求外貌、同時對個性和家世也沒有什麼特別要求的你,認爲養家餬口是男人應盡的義務和責任。這樣的你,或許在大街上隨便抓一個適婚女子,你都不會太挑剔,認爲結婚也沒什麼。不過,與其這麼平平淡淡過着夫妻相敬如‘冰’的日子,考慮下這位如何?雖然她的觀念可能和你稍有差異,但是想必每天都會有不同的精彩。
“‘良緣’友情提醒: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哦!如果您對這個測試滿意,並有意結識這位女子的話,歡迎來四條巷巷口張捕快家,‘良緣’將爲您牽線搭橋。”
沉默。
一時間,屋中一片沉寂。張名揚呆坐在桌邊,直愣愣地望着手中的書頁。
這算什麼?!結果竟然是……那個傢伙?!
半晌之後,他纔有了反應。腦海中閃現過的第一個想法就是:這是她故意開的玩笑,早就設計好的!可是,當他迅速翻過書頁,卻見書最後的三十多頁,每頁都寫着一名女子的姓名和相關資料。只要他在問題的選擇之中,稍微有一些偏差,最後的結果,就絕對不會是那個傢伙!
慢慢地,覺得臉上微微發燙。縱然依舊有清涼的風從窗口吹來,可他卻覺得臉上越吹越熱,漸漸連耳根子都熱了。
就在張名揚不知所措的時候,卻聽見“吱呀——”一聲響:那個連門也不曉得扣一下的傢伙,一邊用右手做着扇風狀,一邊衝了進來。
“好熱好熱!好久沒有發過傳單了,果然人老了就不中用了。上大學那會兒,打工也發過傳單,那時可沒覺得這麼累啊!”
徑直走到桌邊,拉出長凳坐下,林天天爲自己滿上一杯茶。啜了兩口,這才緩過神來。一眼瞥見他手上的書冊,頓時喜笑顏開,“怎樣怎樣?覺得如何?做出結果來了嗎?”一邊說着,她一邊探過頭來,要看他的測試結果。
張名揚頓時只覺得耳根一熱,“刷——”的一聲,猛地合上了書,像燙手的山芋一般,丟在了一邊,“沒,沒結果。我就隨便翻翻。”
“哦——”她故意以曖昧的語調,長長地怪叫一聲。瞧他那樣臉色,騙誰呢。
“嘿,張大捕快,你還害羞了不是?來來,告訴本紅娘,究竟看上了哪家的姑娘?”
“……”他別過臉去,乾脆當作沒聽見。
“喂,大男人害什麼臊啊!”林天天轉了轉眼珠子,猛地一拍巴掌,“我知道了!一定是隔壁街的綠豆美女!我就知道你喜歡溫柔型的!”
“……”
他依舊不答話,火燒屁股似的站了起來,走向屋外逃避她的纏問。
可林天天分明看見,他的耳朵根都紅成了一片,像是下鍋煮了似的。賊賊地偷笑兩聲,她當下決定——看在這個傢伙心腸不錯、供她吃住的分上,她怎麼也得幫他牽了這段姻緣!
耶?!爲啥這麼一想,心裡卻有點怪緊張的呢?難道因爲這是第一樁生意,所以分外在意?林天天摸了摸後腦勺,努力咧了咧微微僵硬的嘴角:既然他喜歡綠豆美女,她明兒個就幫他遊說去!
第二天一早,林天天就晃悠到了隔壁街的綠豆攤子,跟綠豆美女婉轉地提了這檔子事兒。可沒想到,綠豆美女竟然心中早有了人選。
在林天天鍥而不捨的追問之下,溫柔美女終於羞答答地道,原來她是看上了近日因公事暫住在衙門裡的李將軍。無奈身份懸殊,所以她也只有遠遠地望着,偷偷地看上兩眼。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啊!”
想到張名揚的憧憬就這樣泡了湯,林天天一邊搖頭一邊發出這樣的感慨。可是這語氣怎麼聽,都有點幸災樂禍的味道。
事實上,當她聽見綠豆美人說有了心上人的時候,林天天的心情沒來由地一陣陽光明媚。這不,看她笑吟吟地眯了眼,一拍胸脯道:“呂姑娘你放心!我‘良緣’紅娘,一定幫你完成你的心願,讓你和心儀的如意郎君終成眷屬!”
回到張名揚的小窩,林天天故作沉痛狀地向他報告了戀情無望的殘酷現實。然而,他卻顯得沒有半點失落的樣子,反而問她究竟打算怎麼做,才能讓那李將軍結識呂姑娘。
“想我讀言情無數,沒有千兒也有八百的,還搞不定初遇這麼簡單的事情?!”她斜眼瞥他,一拍胸脯,“你就等着看好了!山人自有妙計!”
看她那副自信滿滿的樣子,張名揚不禁半信半疑。可他萬萬沒想到,她所謂的“妙計”,竟然就是讓綠豆美人在腰上掛了個沉甸甸的錢袋子,招搖過市地在大路上走動。
“你究竟在想什麼啊?!”作爲捕快的正義感,讓他忍不住出言數落,“哪有人特地把錢袋別在腰上露外頭的?這不明擺着讓偷兒搶麼?!你沒看見那幾個傢伙已經盯上了呂姑娘了?”
“呦,心疼啦?!”她斜眼瞥他,這句一出,四周頓時漫出一股子酸味兒來,“我就怕沒人搶她的呢!”
“啊?!”這下子,倒讓他懵了。
她遞去一個“你好笨”的眼神,“我早就打聽好了,每天這個時候,那李將軍都會打從這條路上過,去前面的茶樓吃早點。我這是特地讓他看見綠豆美人被偷啊!”
“哦!”張名揚這才恍然大悟,“原來你是想讓他來個‘英雄救美’!”
“嘖嘖,說你老土你還真老土!”她瞥他一眼,“英雄救美,那招兒早就用濫啦!再說了,都怪你這捕快太勤奮,這城裡最多就有幾個小偷小摸的,也沒見什麼土匪惡霸,你叫我上哪兒找反派演員去?!英雄救美?!又沒什麼危險,怎麼救啊?!”
“啊?!那你是……”
“根據我讀了那麼多言情的結論:這種威武將軍和小家碧玉的故事中,最爲常見的邂逅情景,就是‘偷爲媒’大法了!男女主角因爲小偷而認識,這可是古代言情中最普遍的橋段耶……”
正說到這裡,埋伏在牆角的二人,就見到一個獐眉鼠目、長着三角眼的男人,裝着若無其事的樣子,走進綠豆美女,往她身上這麼一撞——
張名揚“刷”地直起身來,就要衝過去拿人,卻被林天天一把拉住,衝他瞪眼道:“你急什麼?!給我好好看着!”
聞言,他只好靜觀其變了:只見偷兒在綠豆美女身上這一撞後,再度表現出若無其事狀地向人羣中走去。而呂姑娘這才驚覺錢袋掉了,一邊喊着“抓小偷”,一邊邁着小腳步子向人羣中追去……
身爲捕快的使命感讓張名揚看不下去了。一邊的林天天見他急得跟個貓抓兒似的,以爲他是擔心那綠豆美人,頓時心裡悶悶的。想也不想地,她一把抓住他的手,死死拽住他,“一邊蹲着去!別壞了人家的好事!”
張名揚頓時耳根一熱,甩了手想掙開,可偏覺得她拽得緊,甩了兩下甩不開,他也就放棄了掙扎——當然,憑捕快拿人的技巧和力氣,一個小小女子又怎麼能製得住他?!由此可見,世上有些事情,並非不能,而是不願。
這一廂,二人心中各有所思,而那一廂,街巷追逐站仍然在進行中:那綠豆美女哪裡跑得過偷兒?!追了不到半條街便喘得厲害,身子一軟,正撞在一個人的身上——這人不用說,正是她心儀的李將軍。
眼看着懷中的女子一張秀美的臉蛋慘白,輕喘的樣子甚是讓人心疼,一雙明眸透露着無助。此情此景,怎能不讓一個堂堂七尺男兒不頓生保護憐愛之心?!李將軍頓覺得心中豪氣干雲。扶起了柔弱女子的身子,帶她到路邊的茶鋪坐下。然後,他三步並作兩步,一個飛身躍入人羣,不一會工夫就逮着了那偷兒。
一拳頭給了那偷兒教訓,再奪回錢袋,飛奔回柔弱女子的身邊。綠豆美人自然要趁勢柔柔地道一聲“多謝這位大哥”,李將軍再道一聲“不謝,應該做的”,於是二人一來二去,那李將軍樂得送受驚的美人回家。
林天天一個眼神示意,“跟上!”於是,堂堂捕快頓時反串狗仔隊,兩個人沿着牆根滴溜溜地跟在李將軍和綠豆美女身後,一路跟進了呂姑娘的家,然後躲在牆角繼續關注事態發展。
人送都送到了,可那李將軍偏偏就是傻杵在那兒不說一句“告辭”。綠豆美女羞答答紅了臉奉了茶,那李將軍也就順水推舟地坐定在桌邊,看這情況,不是一時半會可以聊得完的。
說來也巧,就在這個時候,那錢袋的錦囊竟然“奇異”地破了,露出半塊碎掉的玉鐲。綠豆美人一看頓時就紅了眼,微微啜泣一邊道:這是她母親臨終之時,在病榻上彌留之際,留給她的遺物,沒想到卻是碎了,八成是剛纔給偷兒搶走時不小心摔了。
將軍一看美人哭得梨花帶雨,頓時心疼,連忙安慰數聲。這一安慰,倒勾起了綠豆美人的傷心事,順勢就將腦袋埋進了李將軍的胸膛,微微啜泣起來。李將軍長嘆一聲,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任她好好哭一場,將悲傷宣泄出來……
——以上這一幕大戲,讓張名揚看得目瞪口呆,愣了半晌之後,方纔回過神來。轉頭望向林天天,他疑惑問道:“呂姑娘她娘不是因爲眼睛不好,錯將公牛當成母牛擠奶,硬生生給踢死的嗎?哪兒來的‘在病榻上彌留之際’?!”
“當然是編的啦!”她斜眼瞥他,“這樣才能體現出女主角的悲傷心境,更顯得她楚楚可憐啊!”
“那,那個錦囊也不是偶然破掉的了?”他挑眉。
“那當然!”林天天抱着手臂,得意洋洋地道,“這都是我早就計算好了的!不過想不倒綠豆美人的演技倒也真不錯嘛!”
“……”張名揚沒了言語,只是望向那張因爲得意而笑得眯了眼的面容。
“好了!任務進展順利!”她拍了拍雙手,直起身子,順便一把將他從地上拉起來,“別看了!人家已經lovelove的了,你再羨慕也沒有用了!走吧!”
“我沒有……”又開始覺得臉頰發燙,他小聲地反駁道,卻並沒有拍開她的手。
漫步在街道之上,林天天卻並沒有想回家的意思。剛剛順利解決來到古代後的第一份工作任務——尤其對方還是那個張名揚看上的綠豆美女——此時的她,正喜笑顏開,打算在街上溜達溜達。
拉了不情不願的張名揚,她拖着他走進熙熙攘攘的人羣,左顧右盼地看着街道兩邊的小攤,“嘿嘿,回頭等那綠豆美女和將軍說完體己話,我就可以去要酬金了!”那將是她移民古代後的第一份工資呢,“到時候,我就可以買想要的東西了!”
她的話讓他挑起了眉,“你有什麼想要的嗎?需要什麼你買就是,銀子我先借你。雖然小捕快的月俸有限,但若只是這些小東西,還不要緊。”
“不要!那不一樣,”她用力搖了搖腦袋,擡起眼望他,正色道,“女人要自強!花男人的錢,那算什麼本事?!靠男人吃飯,等到人老珠黃的時候,萬一被一腳踹了,到時候又沒有一技之長、又沒有工作、又沒有自己的積蓄,那日子可得怎麼過啊!”
她的說辭讓他失笑,擡手輕掩了嘴角,剎那之間就想脫口而出:“誰敢踹你下堂啊。”可這話還沒出口,就覺得甚是不妥,被他硬生生嚥進了肚中。
“耶?!你怎麼又臉紅了?!”她驚奇道。
“咳……咳……”他忙咳嗽數聲作爲掩飾,拉她走向路邊的飾品攤子,胡亂地指向其中一件,露骨地岔開話題,“啊,這個挺好看的。”
“你那是什麼審美眼光啊……”望向他說是好看的那個劣質的假紅寶石耳墜,林天天不禁皺了眉頭,“不過既然你覺得好看,等我拿到了工錢,送你一對就是!”
“啊?!”她的說辭讓他呆了一呆,隨即連忙擺手。他怎麼能讓女人送他東西?!
“不用客氣啦!應該的,算是感謝你這段時間讓我借住!”她揚了揚手,示意他不必客氣。
這動作讓他哭笑不得。剛想反駁什麼,無意中瞥見攤上有支翠玉的簪子,“老師傅,這個怎麼賣?”
珠寶攤的師傅一見生意上門,立刻搓着雙手,樂呵呵地道:“這位公子您真是識貨啊!這可是上好的和田玉,你看這玉色,這水頭……”
“少來了!坑人不是這麼坑的吧!”見張名揚有心想買,林天天想也不想地開始幫他討價還價,“老闆,這玉里那麼多白色棉質,一點都不晶瑩剔透,再看這雕功,簡陋得緊啊!您就別漫天要價了,給個誠心價吧!若看合適我們就買了,若是不合適那還是算了吧,又不是什麼好貨色,非要拿下不可。”
說罷,她還表現出轉頭要走的驅使,想逼那商販降價。可餘光一瞥,卻發現不只那珠寶師傅臉色發黑,就是身邊那張名揚,也陰沉着一張臉。
“怎麼了?”她用肘子輕輕捅他,小聲問道。
“那個……”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再一下,“這簪子真這麼差麼?”
林天天瞄一眼老闆的臉色,隨即拉過張名揚,附耳小聲道:“一般啦。但是不挑點刺兒來,難道任那老闆獅子大開口?!話說回來,你買簪子幹什麼?”
“……”說到這個,他的臉色越發難看。長長地嘆出一口氣來,他在脣邊咧開了苦澀的弧度,“我是打算買給你的。”
“啊?!”林天天頓時愣了。這下,她終於明白他的臉色爲什麼那麼差了。他好容易看中這根簪子,打算送給她,卻被她說得一錢不值。換作是她,面子早掛不住了!
“呵……呵呵……”她摸了摸後腦勺,打着哈哈,“我這不是幫你砍價嗎?也是好心啦!話再說回來,你送我簪子幹什麼?”
“別問那麼多了,你要不喜歡,換一家就是。”他依然面色不善,看來剛纔被她鬱悶得不輕。 wWW ●ttkan ●C〇
她偷偷吐了吐舌頭,“多謝好意啦!不過不用了,我要簪子做什麼啊?”
他瞥她一眼,“你沒見別的媒婆,都是頭上插着花戴着簪的麼?”
“難道你要我像那些媒婆一樣,臉上塗脂抹粉?插得滿頭花哨?!”她不屑地道,“你的品味有夠差耶!”“讓你戴上就戴上,你管那麼多幹嗎?”
呦?!今兒個語氣很強硬嘛!林天天偷偷看他的臉色,眼見着他拉長了臉,望向別家的攤子,她忙走回了原先那家,拿了先前那支玉簪給他看,“好啦好啦!我就喜歡這支!恭敬不如從命了,你就掏銀子吧!”果然,臉色好看了很多。林天天不禁在心中大爲感慨:男人的自尊心啊。
“你不是說這支不好?”他有些疑惑,遲疑了片刻。
眼見上門的生意動搖中,珠寶老闆立刻上前遊說,把握住機會開始灌迷魂湯:“這位小哥,你就別猶豫啦!選簪如選人,一眼看中就是她了!你看這位美姑娘都允了,你就順了她的意吧!可不能讓未來的新媳婦失望呀!”
這一番話立刻讓張名揚的臉,從脖子紅到耳朵根。口裡喃喃着“老師傅你誤會了”,可是掏銀子的動作,那一個叫迅速!
這馬屁可算拍準了!珠寶老闆笑眯了眼,直把玉簪遞給張名揚,還不忘了再說兩句好話,爲拉攏回頭客打好基礎:“這位小哥,還不給人家美姑娘插上?看您這一對,那可是郎才女貌啊……”
“好了好了!”林天天打斷老闆的話,一把從張名揚的手上搶過碎銀,扣下幾塊,這才遞給老闆,“您就別費這口舌了!拿去!”
“姑娘……你這可太苛扣了些吧……”老闆面露難色。
“少來!當我不知道嗎?就這些,你絕對還有賺頭哩!”林天天將剛纔扣下的銀子塞回張名揚手中,拉了他頭也不回地就往外走。任由老闆在後面怎麼叫,就是不搭理。
“喂,會不會太過分了些?”聽着老闆在後面長嘆“虧本”,他皺了眉頭問。
“切,要真虧本了,他還不立刻追上來?”林天天笑吟吟地道,擡手露出自豪的神色,“想當年,我在我們那兒的萊迪購物城,可是‘砍遍一條街’!這貨色,在我們那裡只能算一般啦。不過這也是時代造就的嘛,這裡的加工技術比我們那裡差好多……嗚嗚……嗚嗚嗚!”
還沒說完,她就被他一把捂住了嘴。左右看了看,幸虧沒人聽見,張名揚這才放開她,小聲訓斥道:“記着!以後堅決不可以提你們那兒怎麼樣怎麼樣!特別是諸如未來會出現什麼,絕對不可以說!”
“爲什麼?”她瞪大了眼,好奇地問。
“這是規矩,也是法令,”他正色道,“總之,絕對不可以說。若被別人聽見了,是要關進衙門受刑的!”“天!這麼慘?!”她驚叫,“不會又要挨板子吧?”
張名揚沒有出聲,只是伸了舌頭,然後用兩指比了一個剪刀的動作。
這頓時讓林天天傻了眼,呆了一瞬後,她連忙用兩手捂住嘴,“不說了不說了!我不要剪舌頭!絕對不要變啞巴!”
見她孩子氣的動作,他不禁微微揚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不再談這個話題,他拿出那支玉簪,遞給她,“喏,記得戴上。不過你說得沒錯,這麼便宜,的確不是什麼特別好的東西。等下個月拿到俸祿,我再買支好的。”
“不用啦!這個我就很喜歡了!”林天天趕忙將簪子插在了頭上,表示自己很鐘意,順便在心中大爲感嘆男人的價值觀:難道男人們對事物的認知,僅僅只簡單地停留在價格上嗎?難道他們只認爲,價格最貴的就是最好的了嗎?
見她依言戴上,他的脣邊揚起淺淺的弧度。下意識地伸手爲她整了整頭髮,將玉簪的位置擺正。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突然驚覺自己的動作有多麼的逾矩,忙退後數步轉過了身。
別過臉去,眼光流連於四周小樓的檐角,偏就是不敢看她。而站在他身後的林天天,卻分明從那紅透的耳朵根上,看出了他此時的窘迫。
清風微微拂過,揚起她的鬢角。林天天伸手摸了摸頭上的簪子,微溫的觸感,怕是方纔一直被他緊握的緣故吧。
擡頭仰望碧藍的天幕,心情莫名地晴朗起來。漸漸地,她伸手探向他的後背,一把拉住他的衣角,然後快步越過他。擡起臉來,在她黑亮的眼眸中,映着明媚的碧空,也映着濃濃化不開的笑意。
明明只是支廉價的翠簪,可是此後,它卻一直跟了林天天許久。
而約莫兩個月之後,在一次和委託她做媒的女孩的交談中,林天天才瞭解到,爲什麼那日他堅持讓他戴上玉簪。
原來,在這個有着封建迷信思想的年代,關於媒婆的穿戴是有講究的。在幫別人做媒的同時,也是把自己的運氣借給對方;若是做媒沒有成功的話,媒婆本身是會受到反噬而生病的。所以,那些古代的媒婆纔會在頭上戴滿大花和金銀首飾,一來可以減少運氣的流失,二來也可以抵擋黴運和疾病。
聽到這番解釋,林天天不自覺地伸手摸向頭頂的簪子,笑意不自覺地浮上臉龐。笑在脣邊,也笑進了黑亮的眼眸中。
那一晚,她用自己的工資,買了一大包醬牛肉。半夜守在衙門口許久,終於等着了巡了第一遍夜的張名揚。
當然,這非但沒得到他的感動,反而招來了他的一頓罵就是。無非是“這麼晚還在街上晃萬一出事了怎麼辦”這種毫無新意的說辭,她也不在乎,一邊聽他訓話一邊用小指掏了掏耳朵。等他嘮叨夠了,這才慢悠悠地問了一句:“好吃嗎?”
“唔!”值夜正餓的他,又找不到筷子,只好蹲在地上用手抓了,狼吞虎嚥的。
她也順勢蹲下,這個動作引來他的皺眉。林天天沖天上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決定忽視他關於“不成體統”的言論。
“啊!看!那是什麼?!”她一臉驚異地指向他的背後。
“啊?!”回過頭卻沒有看見任何異狀,他這才明白自己再度上了她的當。果然,轉了頭,只見她拿着從他手裡搶過來的肉片,嚼得正開心。
爲防她再度耍詐,他乾脆埋頭苦吃。而她則時不時地搶上一塊,雖然實際上,她一點都不餓。
更深露重的半夜,銀白色的月光靜靜地灑在衙門口的兩座石獅子上,也灑在那兩個蹲在石獅子下吃醬牛肉的身影上。
有月下卻無花前,沒有挺直脊背吟詩作對的氣宇軒昂,只有猛吃醬牛肉的猥瑣姿勢。這個場景,怕是和裡描繪的“浪漫”差很多吧?
託着腮幫子,一邊望着他不算優雅的吃相,林天天一邊這麼想。
“喂!”
他的喚聲將她從神遊中拉回來。凝神一看,只見他抹着油嘴,一邊將紙包遞給自己:那裡面還裝着最後幾塊牛肉。
將紙包推給他,林天天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餓。可他卻又把紙包推了回來,二人就這麼推來推去,直到林天天干脆直起了身,轉頭要走,他才連忙將盛下的幾塊一起塞入嘴裡,然後急急地追上來,“我送你……啊!”
話音未落,張名揚一個腳步不穩,跌了一跤:蹲得太久,腿都麻了。
林天天“撲哧”一聲噴笑出來,伸手去拉他。可張名揚卻謹記所謂的“避嫌”,堅持不拉她伸過來的手,反而去抓她衣袖,“要死啦!大油手!我剛換過衣服耶!”
然後就是“咚”的一聲鈍響——那是某隻河東獅子,拍了那可憐男人腦袋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