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垂了眼,曲慕非偏過頭去,低眉望着庭院池中波光粼粼。縱然薛白不說,她也能將事情七拼八湊地拼出個大概來:司徒十四定是爲了保她周全,所以他纔不得不投向有實力的“黑白別苑”。畢竟,若不是當日在“湖心小築”因爲她與pda的事件而鬧得翻了,他與這薛白和覃僻商二人本就是舊識,也算是在“黑市”上的投資方和供應商的關係,關係理應不會太壞就是。但是,在目前的情勢之下,以這兩奸商的作風,她不信他們會一時良心大發,無緣無故地賣給司徒十四這個人情。
她猛地擡了眼,直視對方,“你讓他做了什麼?”
“以物易人,這買賣很公平。”薛白很是悠閒地笑道。
“……”曲慕非一時無言,只是捏緊了拳頭。聽這薛白的意思,就是讓司徒十四去偷竊那pda,用來交換她從牢獄之中安然脫出。可那pda已被官府衙門沒收,想必守備必是森嚴,就算司徒自稱“手上功夫無人能及”,可這畢竟是玩命的買賣……
他這又是何苦?
曲慕非的心中,無來由地升起一種怒火。她實在是很想立刻拽了司徒的衣領,拼命地搖,好將他搖個清醒。
他們二人不過萍水相逢,相處才短短不到三個月而已。大多數的時候,都是他嬉皮笑臉地帶着她四處亂逛,而她則被他拉着到處跑,不時地吐兩句槽、向他潑潑冷水。若說“深交”二字也談不上。他們只不過是這兩三個月來,走得比較近而已。
不過這樣的交情,他何必爲了她如此賣命?!這……這又是何苦啊……
拳頭被她握緊,指關節都泛了白。曲慕非在心中暗罵司徒的糊塗和濫好心,可同時,她卻又微微地紅了眼眶:見他爲她如此上心,說不感動,那定是假的……
就這般,責難、感動,還有等着消息的焦急,以及不知他行動是否順利的擔心——這些一起混在心底,讓曲慕非百感交集。
然而,此時也無法可想,只能這般乾等着。直到了第三日,打探的家丁將消息告訴了薛白——
“不愧是十四那小子,果然還算是有兩把刷子。”薛白笑道。
隨即,他將曲慕非喚至大堂之中,將打探到的消息轉告於她:“‘盜中君’盜走安懷縣進貢給聖上的神器——此事已經傳遍了大江南北。人人慾奪那掌上電腦pda:要麼是想據爲己有,要麼就是想捉拿盜匪、尋回失物,好去領取那鉅額的賞金——總之,言而簡之就是一句話,十四那小子,這次是麻煩大了!”
“……”曲慕非不做聲,只是斂眉合上了眼,將脣抿出了隱忍的弧度。
薛白瞥了她一眼,淡淡道:“若要尋他的人,可上長安古道。吾並不希望還沒拿到貨,就損了一名好使之人。若現在趕去接應,或許還來得及。”
再無須多言,曲慕非衝對方點了點頭,隨即,她立刻邁步奔出了門外,一路快步疾走而去……
暗夜,月朦朧,烏雲緩緩劃過天幕,讓月光時隱時現。就在這樣微微陰沉的夜晚之中,於樹林之間,只見一個人影正在疾馳。
“嚓嚓——嚓嚓嚓——”隨着他奔跑的動作,腳下擦過草叢,發出“嚓嚓”的聲響,與蟲鳴一起,更顯得暗夜的寂靜。
烏雲微微移開,讓銀色的月光從樹林中傾瀉下來,映在那人的臉上。
清秀的面目,一雙眸子黑亮亮的。脣角微微上揚,勾勒出一抹笑痕。可仔細看他表情,又有些苦惱的味道,全然不像當真在微笑,“哎呀呀,這下子可是麻煩大了啊,”他一邊狂奔一邊如此喃喃自語,只見月光之下,他在脣邊刻畫出了苦笑的弧度來,“若讓慕非看見了,定是要說我——這是逮個現行的喪家之犬了。”
這麼一想,脣邊的苦笑久擴大了去。就在這時,只聽自他身後的林中,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吼聲——“就在前面!追!”
哎呀呀,想不到這些不中看的傢伙還能派上點用場,頗能吃上兩泡狗屎嘛。
司徒十四在心中如此暗暗地做出了嘲諷的發言。然而此情此景,實在不宜鬥這口舌之爭,這點他還是相當清楚的。
見火光有越發迫近的趨勢,司徒微微斂眉。他忽地從肩上扯下了抹布,“刷——”的一聲抖了開去,像是長鞭一樣甩中了樹幹的頂端。他右手再一使力,左腳地面上一蹬,便借力將自己提了上去,隱於茂密的樹冠枝葉當中。隨即,他屏住了呼吸,只從樹葉的縫隙當中,以那雙黑亮的眼偷瞄下面的狀況。
烏雲又移,月光越發黯淡下來。此時,就是有人站在司徒十四藏身的樹底下向上看,也是看不出半分他藏匿於此的痕跡——既然這邊是做賊的專門科,司徒十四對於自己的藏身之道,還是頗有一番研究和心得的。
不多時,林子漸漸被火光映亮。伴隨着嘈雜而紛亂的腳步聲,幾個拿着火把的漢子追了過來,“定就在這附近!”一名瘦高個兒操着不知哪兒的怪口音,篤定地說道,“剛瞅着那小子往這兒奔來着!一定就是在這兒不遠!”
旁邊一個尖嘴猴腮的矮個子“嘿嘿”一笑,露出一口歪七八糟的黃牙,“頭兒,你放心,那小子中了我的燕子翎,肯定跑不遠的!”
呸!廢話!司徒聽了他這句,在心中低咒了一聲:若不是中了這賊小子暗算,以你爺爺我的腳程,豈是憑你們這幾個龜兒子就能趕得上的?!
原來,自當日司徒十四攔截了安懷縣令送貢品的隊伍之後,這一路上,他就沒怎麼好過——
事發之後,朝廷當下貼出了通緝令,並重金懸賞。因此,不僅僅是官差像條狗兒似的追着他不放,更讓他頭疼的是那些江湖黑道上的牛鬼蛇神,也都將他視作獵物。
後有官兵追逐逮人,前有武林好手擋道,還有不知哪兒沒名氣的匪類也想在他身上撈上一票,司徒十四是被逼得焦頭爛額——各大要大皆被封鎖,一時他也無法將奪來的pda送回洛陽。
思來想去,他只好選了這早被廢棄的長安古道。打算自這裡偷溜出官兵與盜匪的眼皮子,再折道回洛陽。可他萬萬沒有想到,這長安古道因爲廢棄已久、林木衆多,又鮮少爲官府之人所查詢,因此久而久之,這裡竟成了黑道土匪的聚集地——這下子,他等於說是自個兒闖進了賊窩了!
其實也不能怪司徒十四。雖然他還有個“盜中君”的名頭,但向來是在未來人聚集地作案,然後去洛陽黑市販賣,和江湖上的這些混混不同。所以,他也並不很瞭解這些江湖上的消息。
待到他直闖入長安古道連綿的密林之中,行了約莫兩百多米,就聽忽然一聲“嗡嗡”的怪聲——扭頭一看,竟然是一個回力鏢破空而來。
當下不敢多想,他忙一個躍起,閃身躲過。
那回力鏢擊上前方一棵大樹,只聽“嘭——”的一聲,竟然硬生生地將巨木攔腰截斷了!
“奶奶的!”司徒十四忍不住破口大罵,“這是作弊!西洋款的武器也就罷了,竟然還是個未來貨!以爲老子認不出不鏽鋼嗎?!”
“哈哈!”一人大笑道,隨即從一棵大樹的陰影中走出。只見他個兒奇高,瘦得像根條兒似的。他右手戴着棒球手套,穩穩接住回力鏢,衝司徒笑道,“果然好眼力!不愧是傳說中的‘未來百曉生——盜中君’。我這些小玩意兒,就是從你東家那兒買來的。”
該死的黑白老頭兒!我咒你們一輩子討不到老婆!生孩子沒有xx!司徒十四在心裡把覃僻商和薛白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一個遍兒。可是面子上,他還是笑眯眯地望着那個“瘦條兒”。
“哈,‘百曉生’不敢當,這裡不過是好學愛問,算是半個‘未來事物包打聽’罷了,”他衝對方拱了拱手,笑道,“既然這位兄臺是‘黑白別苑’的常客,也算是朋友的朋友了。既然又是熟客,又是老朋友,那麼還請多多擔待包涵啊——說到這個,兄臺你有何指教?”
見他明知故問,那“瘦條兒”也不生氣,倒是極有耐性地答了,神態還甚是有涵養,“聽說好友身上有‘天下密寶之卷’,其中暗藏上下五千年風雲變遷,得之者立可封王拜相、顛覆乾坤——不知兄臺可否借來一閱?”
“天下密寶之卷”?!虧他們想得出這名字!司徒十四不禁咧了嘴角:若是讓慕非聽了這話兒,定又是要瞠目結舌,一副下巴快要脫臼的模樣了。
“哎呀呀,那是自然,”司徒十四笑眯眯地走了上去,一邊在袖中掏着,一邊壓低了聲音道,“唉,怪只怪小弟沒這才華和智力,看不明白——兄弟你若看明白了,改日稱霸天下,別忘了分小弟我一杯羹啊!”
“瘦條兒”見司徒走上前,不但不迎,倒是往後退了一步,道:“好友留步!只在這裡把東西拋過來就好——江湖上都知道,司徒老弟你稀奇古怪的物事見得多了,老哥這邊可消受不起。”
奶奶的!這老狐狸!長得一副吃不飽飯的刻薄相兒,看似個風一吹就能飄走的沒用傢伙,沒想到腦子還頗好使!
聽了對方的話,司徒只好停了腳步,一邊在心中吐了對方口水,一邊將從袖管裡掏了一半的注射器塞了回去。定了定神,他咧開了脣角,衝對方笑眯眯地道:“這位老哥說得對,倒是十四大意了。”他微微側過身去,作勢從懷中掏出了什麼物事,忽地,撒了出去——
只見漫天黑乎乎的東西砸來,那“瘦條兒”以爲是暗器,慌忙擡手去擋。頓時,只覺得劈頭蓋臉地砸在腦袋上、膀子上,微微生疼。
等到“暗器”落完了,“瘦條兒”低頭一看:哪裡是什麼暗器!不過是幹得都結了餅兒的硬米粒!
而司徒十四,亦趁着這短短的空當兒,從肩上扯下了抹布,兩手分別扯着兩端,將抹布繃得直直,一副打算幹架的樣兒來。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瞪着面前的對手,“瘦條兒”變了臉色。
“嘿嘿,”司徒亦不給他好臉色看,在脣邊勾勒了嘲笑的弧度,“想跟你爺爺我鬥,還早了兩百年呢!”
“瘦條兒”二話不說,甩出手中鋼製的回力鏢——只聽伴隨着“嗡嗡”的破空之聲,那回力鏢直衝衝地朝司徒飛了過來。
司徒左手丟開抹布前段,右手一使力,將抹布揚得虎虎生風。見那回力鏢迎面而來,他急退三步,揚手以抹布接招——
那抹布長年浸着菜湯餿水,又經常藏着些骨頭什麼的,滑不溜丟,油得不可沾手。那回力鏢乃是鋼質地的,上面平平整整沒有半點凸起。兩種質地孑然不同的武器相接,沒聲沒息地,原本直衝司徒飛來的回力鏢,竟就這麼擦着抹布滑了開去,只在表面上溜下了一層油光。
面對回力鏢這種力道剛猛的武器,如果司徒運氣力硬拼,定是要落得個被斬斷了武器、說不定還能被斬下一條手臂來。可這抹布甚是油滑,不鏽鋼的回力鏢亦是平滑,兩者相接,回力鏢非但斬不斷抹布,反而被借力滑向一邊了——
“嘿嘿,”司徒咧了嘴角,大笑道,“要不要你司徒爺爺我良心大發,好好教導你一番關於‘摩擦力’的物理課程?這邊雖然也沒學過,可是閒聊之時,也巴求着慕非蹭了不少課哦!”
“哼,莫要高興得太早!”“瘦條兒”沉了一張臉,死盯着司徒,臉上有種篤定的神色。
就在司徒打算逞口舌之爭,問他“還有什麼能耐就一併使出來”的當口,卻聽一陣轟鳴——
“嗚嗚嗡嗡嗡——”
這聲響甚是巨大,驚得鳥獸四散。聽了這聲響,司徒也不禁變了臉色,“這是……”
正這麼說着,只見一個魁梧的大漢,自樹林中走了出來。當看見他手中不斷動彈着的物品之時,司徒頓時瞠目結舌,“怎……怎麼可能?!這……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電’……‘電鋸’?!”他斂起眉來,一臉難以置信,“慕非不是說了,這個時代沒有‘電’這種東西嗎?!”
關於“電”的理論,他只纏着曲慕非問過一次,除了那些小物品之外,這是司徒十四首次看見用電的大型道具——然而,這個時機實在不是進行科學研究以及詢問“十萬個爲什麼”的良好機遇,當看見那巨漢高舉電鋸、向他劈來的時候,司徒再不敢多分神,慌忙閃身躲過。
就在這時,那回力鏢又至。司徒揚了抹布重施故伎,可那電鋸又轟鳴着朝他背後襲來,司徒慌忙提氣縱身一躍——
忽地左腿一疼,被什麼東西擊中了。
司徒十四跌至地面,摔坐在地上,這時纔看見原來是一枚燕子翎擊中了左腿。傷口之處汩汩冒出血來。
只聽“嘿嘿”地低沉笑聲,一名尖嘴猴腮的矮個兒現了身形,手上還拿了數枚燕子翎。司徒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雖然很想一口吐沫吐到那張難看的臉上,無奈“射程”太遠,只能作罷。
三名長相皆是不咋地的傢伙,將跌坐在地上的司徒十四團團圍住。
“識相點,就將東西交出來!”
那大漢幾乎是用吼的了。手中的電鋸“嗡嗡”作響,他舉高了電鋸正對着司徒,“不交我就劈了你!”
知道他這話絕不是玩笑,司徒迅速轉動腦袋瓜子。
“且慢!”他伸了手,做了一個“stop”的姿勢,隨即擡頭衝三人笑道,“三位大哥果然都是人中龍鳳。這等武器,司徒小弟別說沒見過,連聽都沒有聽說過。特別是這位漢子的……”他眯眼望向那巨漢,“這武器聲音倒是頗氣派,跟打雷似的。就不知效果怎麼樣了——請問可能讓在下一睹這電鋸的風采?”
“有何不可?!我就讓你見識見識,看你還敢不敢跟老子說個‘不’字!”
那巨漢啐了一口,隨即走向一邊的大樹,擡高了手臂。只見那樹甚粗,一人都抱不過來。巨漢揚了手中的電鋸,二話不說,衝那大樹砍了過去——
巨響轟鳴,木屑亂飛,不到一會工夫,那大樹就被攔腰截斷。
“如何?”那巨漢面有得色。
司徒十四瞪大了眼,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這簡直是神蹟啊!如此巨力,想必天上的巨靈神也不過如此吧!”
被這話一誇,那巨漢咧了一張大嘴,被稱讚得找不着北了。
“不過……”司徒話鋒一轉,“就不知是這武器太過於厲害,還是這位兄臺你自身力大無窮了。”
“呃!”這話正擊中那巨漢死穴,頓時沒了言語。愣了半晌之後,他逞強地拍了胸脯,“這話還用問?!自然是我天生神力!這鋸子,不過比普通的快了點罷了。”
“哦,是嗎?”司徒十四淡淡一笑。
“老大!別聽他的!”
那“瘦條兒”剛說了一句,就被那巨漢擺手制止,“怎麼?你小子不信嗎?待我砍了你,你便信了!”
“哎呀呀,話可不是這麼說的,”司徒笑道,“不如咱們比上一比。這位大哥,你以你的天生神力砍樹,我則以這電鋸砍樹——看誰砍得快,不就見分曉了嗎?”
那巨漢斜眼瞥他,“哼!你以爲我這麼笨嗎?將鋸子交給你,豈不是便宜了你小子?!”說着,他轉偏了頭,轉向旁邊的“矮猴兒”,“老三,你拿這鋸子去砍,我們來比比!老二,你看好這賊小子!”
“嘿嘿,這位兄臺你放心,有好戲可看,我司徒十四是向來不會落下的。”司徒眯眼笑道。
“瘦猴兒”雖然有心阻止,但看見巨漢心意已決的神色,也只好不再多言,只是瞪了司徒十四一眼,“莫想耍什麼滑頭!”
“哪兒敢啊。”司徒笑答,隨即轉頭望向那邊開始角逐力量的二人——
那巨漢二話不說,從腰間掏出斧頭就開始砍樹。而那“矮猴兒”身子本就短,拿了電鋸後更是重心不穩,似是站穩當了都費了大力氣,可怎麼也控制不住電鋸的方向,只見木屑亂飛,砍得歪斜扭八——總之,對不到一個口上,所以砍了半晌,也不能將樹砍倒。
巨漢瞅了一眼這邊,表情甚是得意的樣子,更爲賣力地揮動手中的斧頭伐木。而那“矮猴兒”好半天才穩住了電鋸,砍了沒兩下,忽然,轟鳴之聲漸漸小了——
三人皆是疑惑,都偏頭去望。只見電鋸越轉越慢,終是停了——
那“矮猴兒”慌忙將電鋸往地上一摔,擺了手道:“頭……頭兒!不,不是我弄壞的!”
此時不逃,更待何時?!
司徒十四瞅準時機,直了身子拔腿便奔。一邊奔還一邊扯了嗓子喊:“嘿!笨蛋傢伙們,沒聽說過電池的電是能用完的麼?!”
直到這個時候,那三人方知司徒十四剛纔是故意拖延時間來着。巨漢大怒,大吼一聲,追向司徒。
若在平時,以司徒的腳程定能逃脫。可現下左腿受傷,燕子翎還卡在肉裡,每走一步都是刀割之痛,讓他的速度大打折扣。沒跑了多久,那三人便追了上來。
司徒二話不說,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盒子,向後一丟——
幾十只的銀色物體被撒在地上。三人也不認識,一腳踏了上去——
“噢——”只聽一聲狂叫,那巨漢抱着腳丫子跳將起來。
“嘿嘿,”司徒邊跑邊回頭做了一個鬼臉,“三個沒見識的,沒聽說過‘圖釘’吧!笨!要知道,這邊可是機器貓的fans,百寶袋裡的東西可是五花八門哦!”說罷,他再不看那三個抱着腳丫子跳腳的人一眼,拖着受傷的左腿,忍痛狂奔……
——於是這般,這纔出現了開場那一幕。
躲在樹上,司徒透過樹葉看地面的情況,只見那三個傢伙皆是提着火把四處搜尋。中途,那“瘦條兒”也曾擡了頭向上看,卻看不出他的身影,於是望向別處去了。
正當司徒十四以爲躲過此劫、剛想鬆了一口氣之時,卻見那“矮猴兒”吸了吸鼻子,四處探着,“頭兒,有血的味道!”
奶奶的!這死傢伙是狗鼻子嗎?!這都能聞得出來?!
司徒不禁在心中如此破口大罵。他小心地、緩緩移動了手,捂住腿上的傷口,想借此捂住血腥的氣息——當手指觸及早已糊成一團的傷口時,他咬緊了牙關,才讓抽氣聲不溢出脣外。
然而,司徒十四並沒有發現,先前腿上不斷流出的血,已經滴在了樹葉之上,並且漸漸滑落——
“嗯?”突然感覺到鼻頭一涼,“矮猴兒”對眼往鼻頭一看沒看出個究竟。伸手一摸,趁着火把的光,正瞧見手指頭被染紅,“啊哈!”他擡了眼,望着頭頂的樹,大聲叫道,“頭兒!那小子在這上面!”
那“瘦條兒”立馬退後一步,從腰間抽出了回力鏢,大力出手——
眼看着那回力鏢就要朝自己藏身這棵樹上擊來,司徒慌忙跳出。這一落地,即使他以右腳承擔了大部分的力量,還是牽動了左腿的傷勢,讓他“噝噝”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巨漢快速出腳,一腳踹上司徒的左腿骨——
“喀嚓”一響,司徒明白,定是骨頭斷了。在這一踹之下,他被踹得跪在了地上。可他咬了牙,不讓痛呼出聲。
“小子!東西交來,饒你狗命!”“瘦條兒”凶神惡煞地道。
司徒擡了黑亮的眸子望他,咧開了脣角,“來,叫一聲‘爺爺’聽,我就考慮考慮。”
“死小子!死到臨頭還耍嘴皮!”那“瘦猴兒”揚手就是一掌,直打得司徒嘔出一口血來。
胸口一陣氣海翻騰,左腿上鑽心的疼,左臉頰火辣辣地燙。司徒想要咧嘴露出一個輕蔑而不在意的笑,可這一巴掌將他的臉打得腫了,嘴角根本無法動彈。
他以雙手支撐在地面上,費力地挪動着身體,將跪姿改成了坐姿。隨即,他伸手衝那“矮猴兒”招了招手,“來。他們都是壞人,我只告訴你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