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就是我所說的這樣,中嶋小姐會暫住半年,懂了嗎?”
北川寺將洗乾淨的花菇從不鏽鋼小盆中取出,手腕輕抖,在蘑菇面上改刀切好,再摘下菇託後,往在鍋中放油微炸,待表面炸得微黃後將其撈出控油,將鍋內部分油倒出,留少許底油,再放入準備好的雞肉泥煎炒。
雞肉加鹽,接着再將花菇放入一起翻炒,最後倒入溶解了高湯塊的清水。
清香味一下子散發而出,讓北川繪里的鼻頭都禁不住動了動。
她走到北川寺身邊,接着詫異地開口說道:“寺哥,你還會做飯的嗎?”
北川寺通常做早餐也就是普通的簡單面包牛奶沙拉,所以北川繪里一直都覺得北川寺不會做飯,至少也不是像現在這樣如此熟練,做事也幹淨利落。
“......”北川寺。
北川寺看了她一眼,感覺世界上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能力,就她一個人對自己一無所知。
“唔啊——這個味道,也太好聞了吧?”
看着鍋內白中透出半分淡黃、咕嚕咕嚕冒着泡的熱湯,中嶋実花這個剛纔還說要過來幫把手的人飄蕩過來了。
她看了好久,接着詫異道:“這應該不是傳統的味增湯吧?”
“我自己的食譜。”北川寺簡單地回答一句,將手邊的味霖加入高湯內,接着開小火慢燉。
隨後他又伸出手去試第二個竈臺上平底鍋的油溫。
覺得差不多後將自己買來處理好的三條鯡魚身下鍋小火慢煎。
鯡魚已經用料酒去腥處理,加上油溫不高,慢煎多翻,也就不會粘鍋。
他又從桌底取出一隻平底鍋,洗淨後將第三個竈臺火打開。
接下來要準備煎鯡魚的醬汁。
雖然這邊日式食材居多,但北川寺做菜還是保留了中式的習慣。
慣用油,喜歡大火烹飪。
只不過他像是考慮到了什麼,所以油用的不重,沒用上傳統意義上中式的寬油。
“呃...寺哥...你竟然能用三個竈臺?”
北川繪里瞪大了眼睛。
“沒讓你打下手算是好事了,還在這裡多嘴。”北川寺道。
呃——
北川繪里捂住嘴巴,乖乖地走回沙發上去看自己最喜歡看的小動物節目了。
一側的中嶋実花看着北川寺啪啪啪幾刀將牛油分成小塊,又反手將其放入鍋中的同時,還不如忘伸出手去爲鍋裡的煎鯡魚身翻到另一面。
這有條不紊的節奏與樣子,感覺就算她想幫忙也只能幫倒忙。
“那我也過去了,北川君,你忙。”
“嗯。”
北川寺頭也不擡地應了一聲,將三條魚身分裝三盤的同時,將第三隻平底鍋中的黑椒醬汁傾斜於魚身上,伴隨着滋滋滋的誘人聲音,香味也散發而出。
他又弄了青菜小西紅柿當作配菜,就將兩個餐盤放在桌面上,擡頭打了聲招呼。
“可以吃飯了。”
“來了!寺哥正式做飯的第一餐,就讓我北川繪里來品嚐味道!啊——実花姐你先請。”
北川繪里吵吵鬧鬧地落座了。
但中嶋実花卻發現了,原本吵鬧的北川繪里一坐下吃飯就非常自覺地不再大聲說話了。
‘這也算是北川君管教的緣故嗎?’
中嶋実花心中犯嘀咕,但還是湊到桌邊來。
“寺哥,煎鯡魚怎麼做出這種味道來的?這也太好吃了。”北川繪里壓低了聲音。
北川寺握着小碗喝了一口湯纔回答道:“我自己的食譜,有空給你寫一份。”
“好。”北川繪里點頭,隨後便乖巧地開始用餐。
北川繪里開始吃飯了。而中嶋実花坐在另一邊,也端起冒着熱氣的湯碗,學着北川寺的樣子喝了一口湯。
然後——
“好燙!但是好香...”
中嶋実花吐了吐舌頭。
她從來都不是什麼美食家,所以也就沒有小說中那麼多戲。
畢竟一般人根本就想不到那麼多形容詞去形容美食,所以她的表達也直截了當:
“再來一碗,北川君。”
北川寺接過中嶋実花的小碗,將其又滿了一碗湯,同時問道:
“好喝麼?”
“好喝。”
中嶋実花稱讚道。
聽了這句話,北川寺點點頭:“確實,我也覺得好喝。”
呃——?
中嶋実花捏着碗,嘴巴抽了抽,對北川寺這‘毫不謙虛’的行爲感到詫異。
她有些想說什麼,但又不知道怎麼說。
另一邊的北川繪里還是不說話動筷子吃飯。
似乎是察覺到中嶋実花的面色,北川寺夾起一筷子魚肉,蘸着魚身上的醬汁吃下去反問道:“中嶋小姐比較喜歡那種‘明明做得很好,但非要裝模作樣過分謙虛’的人嗎?”
“這倒不是。”中嶋実花回道。
“那麼我自然也就不用在你面前裝模作樣了。”北川寺放下筷子,理所當然地繼續說道:“若是隻打交道一兩次的人,或許我還會保持謙虛,但你接下來要在我家住下達半年的時間,我想我們彼此之間其實不用有那麼多防備,對不對?”
這個男生...
中嶋実花目露一絲驚詫。
從一開始的發問,到現在理所當然的扭轉,北川寺似乎已經設想好自己的反應以及回答了。
也難怪千葉螢說北川寺是個不簡單的青年——
思考到這裡,中嶋実花訕笑兩聲:
“也對,是我拘謹了。”
另一邊的北川繪里依舊一言不發地吃飯。
北川寺目光稍緩:
“嗯,希望你能儘快適應這邊的環境,中嶋小姐。”
中嶋実花稍微端正了態度:
“好的,之後也請多指教了,北川君。”
至於北川繪里——
她仍然在吃飯,小臉上滿是能吃到這麼好吃的菜的幸福感。
北川繪里甚至一邊吃一邊還在想,以後乾脆都讓北川寺做飯算了,她就在一邊當一條等着吃飯的鹹魚,這該多好。
另一邊,東京千葉宅。
“姐姐,你還在看什麼呢?”
千葉倉看着站在窗戶旁邊的千葉螢,不理解地問道。
千葉螢已經在窗戶邊站很久了,不知道在思考着什麼。
“哎。”千葉螢悠悠地嘆息一聲:“我在想一件事。”
千葉倉摸了摸腦袋:“想事?”
千葉螢杵着柺杖坐下,聲音中有些迷惑:“我在思考,將実花姐交給北川前輩是不是正確的選擇。”
“唔...這件事実花姐不是也答應了嗎?”千葉倉不理解,爲何千葉螢會去思考這種事情。
“実花姐是看在我的面子上答應的,我只是希望她一直繃着的精神能放鬆一會兒,纔會想着去拜託北川前輩的。”
千葉螢沉默了一會兒:“実花姐的病情...不對...是她現在的精神狀態已經很不對勁了,所以我想讓她體驗一下——”
“體驗...送実花姐去北川前輩那裡能體驗到什麼?”
千葉螢搖頭,不再說話。
北川前輩。
希望你能將懸崖邊上的実花姐拉回來吧。
......
北川家的飯後生活很簡單,北川繪里取出校內作業來做,等到作業做完後就開始看電視。
而北川寺則是出去散步,散步結束後進入房間內不知道去幹什麼了。
他們兩個人進入了平常的生活節奏,中嶋実花看着這兩個人,覺得自己似乎也一下子放鬆了不少。
她一邊喝着茶,一邊看着北川繪里寫作業。
北川繪里本來寫作業寫得好好兒的,結果中嶋実花一看過來讓她整個人都緊張了不少,一些數學上的代算都錯了好多。
這可是真正的國民女神!和那些就只火了一會兒的人不同,現在網絡上都還有關於她的傳聞。
她有些過於緊張了,光滑白皙的額頭滲出一絲絲汗水。
“不要着急,慢慢思考,你看這邊的集合符號,還有另一邊的。”
招呼聲從背後傳出,中嶋実花竟然俯下身子,輕聲指導起來了!
像動漫中緊張一瞬間緩解了的狀況並沒有出現在北川繪里身上,她手腳一癱軟,竟然啪嗒在一下撞在了桌子上。
“痛!”
北川繪里叫了一聲。
中嶋実花向後退了兩步,難爲情地開口了:“沒事吧?咳咳...不好意思,我剛纔...”
“沒...沒事,我只是有些興奮過頭了。”
北川繪里用力地揮舞着手掌,天真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尷尬之色:“因爲実花姐一直都是我偶像嘛,我特別喜歡実花姐唱的歌。”
“是嗎?”中嶋実花難得地沒有露出悻悻頹喪的笑容了。
她眸光流轉問道:“繪里也喜歡我的歌嗎?”
“是、是的!”
北川繪里用力地點了點頭。
“特別是実花姐你的那首歌!那首《花之形》,本來以爲是描繪春天的歌曲,但沒想到実花姐你竟然寫的是關於秋天萬物凋零的時候。”
“那是我最喜歡的歌了!它曾經甚至幫我走出過人生低谷。”
北川繪里有點小激動。
《花之形》,日本第九屆年度五大單曲之一。
它講述的是少女在初秋來臨時的場景。
所謂的‘花之形’其含義並不是簡單的‘花朵的形狀’,它同樣是人心之花的形狀。
現實中的花朵凋零了,萬籟俱寂。
但人心之花從不凋零,悄然綻開。
這首歌當時不知激勵了多少人重新奮起,甚至降低了那個年代的自殺率。
也正是這首《花之形》,將中嶋実花再度送上一個新的高度。
“是嗎?”中嶋実花眨了眨眼睛,她豎起一根手指:“既然如此,那繪里妹妹,我和你做一個約定,只要你將作業完成,我就答應你一個小小的要求。比方說唱首歌,如何?”
“真的嗎?”北川繪里高興地快跳起來了:“我會加油的!”
在偶像的激勵下,北川繪里將渾身解數使出,不一會兒就將作業全部都寫完了。
本來她就是靠自己的水平考上京北的,也算得上是學霸一類的人物,自然不會被這小小的作業給難倒。
剛開始只是太過於緊張了,所以發揮失常。
“......”中嶋実花神情有些複雜。
她本來以爲北川繪里只是一個普通、成績中游的學生,還覺得自己估計要等她很久。
但沒想到北川繪里和他老哥一樣,看上去在學習方面不太起眼,可也是個學霸。
“実花姐!我好了!”北川繪里來到中嶋実花身邊,小臉期待。
“...嗯,繪里妹妹有什麼要求呢?”
中嶋実花不打算食言,檢查一遍後開口道。
“我想聽実花姐唱《花之形》。”
中嶋実花揉了揉嗓子,心裡面也在犯嘀咕。
《花之形》有一段可是需要飆高音的...也不知道現如今自己的嗓子究竟能不能支持得住。
可約定就是約定。
中嶋実花坐在沙發邊,深深地吸了幾口氣開嗓後,在北川繪里的目光中,唱出了《花之形》的第一段。
柔和溫婉的聲音盪漾在客廳中,就算沒有樂器伴奏,這清澈有條不紊的紮實唱功,也將北川繪里捲入了初秋時刻。
注視着萬物破敗的她並不絕望,心之花在靜靜開放。
而看着北川繪里如此樣子的中嶋実花臉上也露出一抹笑意。
她的喉嚨已經有些不太舒服了,高音的部分可能唱不上去,因此她將歌曲降下兩個調,又即興創作一般的加了兩句歌詞,讓高潮部分更加舒緩怡人。
這就是中嶋実花天王級別的實力。
就算現在狀態不佳,她同樣也有許多種唱完一首歌的手段。
演唱會現場還有許多突發狀況,這些都需要歌手隨機應變能力。
而她作爲一位現役的國民女歌星,在這些方面上自然是合格的。
況且...這也是完成承諾的一種方法。
一曲終了,北川繪里鼓起掌,小臉上紅彤彤的:“実花姐唱得好棒!”
這種恐怖紮實的功底,無愧於她的掌聲。
“呵呵...”
中嶋実花佯作乾咳兩聲,聲音微微下壓:“繪里妹妹能高興就最好了。”
“嗯,能聽到実花姐給我一個人唱得《花之形》我就已經很滿足了。”
兩個人又在客廳攀談起來。
但她們卻沒有發現,客廳入口處,北川寺已經緩緩退去的身影。
北川寺徑直上了樓,走進房間後給千葉螢打了一個電話。
等到那邊接通後,他語調平靜地問道:“千葉小姐,我想問你一件事,請你老實回答我。”
“關於中嶋小姐,你是不是刻意隱瞞了什麼。”
“比方說——”
“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