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麼一說,寧璞玉也有點不放心了。
湊巧一個姑子捧着乾淨的衣服過來,就放在了泉邊。
“你趕緊換上衣服,過去找找她。畢竟咱們人生地不熟的,別真惹出什麼麻煩來。”
“是,娘娘,奴婢這就去。”趁着四下裡無人,芽枝飛快的擦乾身子,換上了乾淨的衣服。
奇怪的是,這樣乾淨的衣服,竟然只准備了一套。
“娘娘,您別急,可能是這裡的姑子手腳慢,還在熨燙乾衣。您再泡一會兒,奴婢去去就來。”
“別擔心我,這裡這麼舒服,就是趕我也不走。”寧璞玉笑着說。
“好,那奴婢速去速回。”芽枝趕忙就走了出去,想找個姑子問一問。
拐過了幾條迴廊,芽枝始終沒看到一個人影。“竹節,你這丫頭跑到哪裡去了?竹節……”
她喊了兩聲,隱約聽見盡頭的廂房裡有動靜。
以爲是竹節躲在裡頭故意逗她,就急匆匆的跑了過去。
“竹節,是你在裡面嗎?”站在門口,她小聲的詢問。
裡面並沒有人答應,竹節剛想走,就聽見杯盞掉在地上的聲音,顯然是有人,可爲什麼不做聲呢?
正狐疑是怎麼一回事,門忽然開了。
她還沒來得及看清楚裡面是什麼情況,後脖頸猛的被誰劈了一下。
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把人看好,別壞了大事。”領路那姑子交代了一聲,把人往門裡一推,轉身就走了。
房間裡,竹節被人困在椅子上,堵住嘴。拼命的想要掙扎卻掙脫不開。
看守的姑子用厚布沾水,遮住了口鼻,掏出迷香點上了。
不一會兒的功夫,竹節就覺得頭腦發暈:“嗚嗚……”
她想問,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爲什麼要使出這樣卑鄙的手段。
很可惜她掙扎了半天,最終還是乖乖的昏了過去。
許是溫泉水太過舒服,這麼站着又剛好漫過胸口。寧璞玉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靠着,泡着泡着就有了些許睏意。
以至於芽枝和竹節半天沒有回來,她都沒察覺到。
一個身影急匆匆的走過來,步子輕快。
纔來到泉池邊,就迫不及待的解開了自己的衣衫。
精壯的身子看上去強而有力,略微古銅的顏色在陽光下格外耀眼。
只是臉上,喉結上,點點飛濺的墨跡看上去很突兀。
男子猛的往臉上撩了幾把水,這才覺得眼睛裡的墨汁衝了出來,沒有那麼難受了。
也是這撩水的聲音,吵醒了寧璞玉。
她揉了揉眼睛,晃了晃腦袋:“芽枝,找到竹節了沒有?”
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嚇着了石牆背面的人。
這聲音,怎麼這麼熟悉?
男子狐疑的不行,躡手躡腳的走過去。
溫泉池中間,一道神似屏風的石牆。就這麼隔開了兩個人。但其實誰都能很輕易的繞過去。
寧璞玉睜開眼睛的時候,簡直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她面前站着的人,竟然是……一絲不掛的冷決。
幸虧池水不低,她只能看見他的上半身一半的位置。
但這也足夠讓她驚悚,嚇得她不由得抱緊自己。“你……怎麼會在這裡?不,我是說,你爲什麼這樣出現在這裡?”
問完這句話,寧璞玉就反應過來了。一定是冷決串通了爹,用這種方式毀她的清譽。
太卑鄙了!
她頓時惱了,怒火中燒:“冷決,我到底有什麼對不起你的?你怎麼可以這麼卑鄙?”
冷決也懵了,他想過很多見面的情形。唯獨沒想過,他會衣衫解盡的在這裡與她赤膊相對。
“不是我……”
這麼解釋,顯然有些無力。
冷決僅僅是以爲,約在這裡能避人耳目。
可他萬萬沒想到,那孩子手裡潑出來的墨水,是爲了這樣陷害璞玉。
只覺得不好,他轉身就要走。
寧璞玉尷尬的不行,雖然生氣,卻也不會在這個時候攔着他。
才走了兩步,冷決又停了下來:“璞玉,你相信我,這不是我的心思。”
“你快點走開,別在囉嗦這些話。”寧璞玉氣得都要哭了。
一個是昔年的舊愛,一個是親手的父親。爲什麼這兩個對她來說都重要的人,竟然沆瀣一氣,用這種無恥至極的方法來毀掉她的一生。
如果被人看見,她會是什麼下場?
心頭隱隱覺出不好,寧璞玉膽顫心驚的四處張望。
冷決知道這樣解釋不合適,就返回了剛纔脫衣裳的位置。也是這個時候,他驚訝的發現,自己的衣衫毛襪竟然都不翼而飛了。
“豈有此理,寧歷晟,你竟然用這麼卑鄙的方法!”冷決氣得發抖,嘴裡不住的指責:“那可是你的親生女兒,你怎麼能用這樣的方法來害她?”
寧璞玉也完全傻掉了,池子邊上,沒有衣裳,連個人影都沒有。
竹節和芽枝都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這可怎麼辦?她要是就這麼站起來,跑回剛纔的廂房裡換衣裳,也不見得就能找到自己脫掉的衣服。爹顯然是故意要她名譽掃地,哪裡還會讓她有別的轉機。
越想越生氣,寧璞玉恨不得一頭碰死在這石頭上,也比羞死要好。
可是憑什麼死?
她爲什麼要被人擺佈着去死?
“璞玉。”冷決走到了石壁的背後,隔着一道“牆”,低聲說:“你相信我,這不是我的本意。你先等在這裡不要動,我這就去找衣裳過來。”
“你走!”寧璞玉咬牙切齒的說:“你要是不想我死,就趕緊離開這裡。”
想了想,倒也是。冷決留在這裡只會讓他更難堪。
“好,那我走了。以後有機會,再向你解釋清楚這件事。”他轉身往岸邊走的時候,驚訝的發現領路的姑子就站在岸邊。
她手裡拿着的,那一蜿一蜿的是什麼?
水蛇嗎?
心口一緊,他來不及制止,就看着那東西被她拋了過來,正好飛到石牆對面。
什麼東西砸過來,掉在寧璞玉腿邊。低頭一看,驚得她失聲大叫。“救命,有蛇……”
冷決幾乎沒有思考,就風一樣的繞過來。“別怕,我來幫你。”
看見他這樣子過來,寧璞玉更害怕了。“你走,別管我,我不要你管。”
“你別動,這蛇有毒。”冷決拼命的想要徒手抓起這條蛇,可水蛇十分靈活,越是在水底就越難捉到。
兩個人一個抓蛇,一個躲。
一個蜷縮着身子不想讓人看見,一個卻拼了命的把對方護在懷裡。
“啪啪啪!”
連着三聲擊掌,一切都靜了下來。
寧璞玉擡起頭,只看見岸邊,冷衍一動不動的立着。
他的雙手,還保持這擊掌後的動作。臉色陰沉的看不出別的表情。
對,也是寧璞玉不敢看他,所以纔會覺得他沒有什麼表情。
“事情不是你想的這樣,水裡有蛇。”冷決纔不屑去解釋什麼,他只是不想璞玉受到傷害。
“爺,我說什麼來着,就是有古怪。”
女子的聲音清麗柔婉,透着嫵媚,在這個時候突兀的響起,叫人格外的不舒服。
對,是瀠繞沒錯。
她竟然也跟着來了。
“水裡有蛇,既然知道有蛇,又怎麼要赤身裸體的站在水裡?難不成你們這是鴛鴦戲水,故意扔進去幾條蛇英雄救美?”瀠繞的話格外的難聽。
這樣一說,冷衍整張臉都黑了。
半年之前,寧璞玉入二皇子府的第一晚,就是在他身下叫出這個男人的名字。
半年之後,他以爲他這次選對了人,卻沒想到會在這裡看見無比驚悚的一幕。
“你廢什麼話?”冷決自己並不覺得有什麼大不了。
可是他不能看着璞玉受委屈。“入庵的時候,一個孩童頑劣,將墨汁潑灑在我臉上。我這纔來此沐浴。方纔在石壁後面,只因爲有個姑子往這邊扔了一條蛇過來,我才心急救人,繞了過來,裡有你說的這麼難聽。”
“天底下的賊都是這樣的。被抓個現行,也不會承認自己是賊。”瀠繞嘖嘖:“爺,這樣的事情傳出去,只怕不光令您蒙羞,整個皇族都會被她沾污了名譽。您還是一紙休書,就在這裡了結此事得了。”
“就不能先給我件衣裳嗎?”寧璞玉十分生氣。“你們見過誰泡溫泉的時候,會把自己的衣服藏起來。困在這池子裡出不去?”
她這麼一問,瀠繞的心不禁一顫。
“你可是帶着侍婢一起出府的。不是你支開了她們,她們怎麼會不在這裡伺候?”瀠繞決不能給她可乘之機。隨意找個託辭就爲自己開罪了。
“爺……”寧璞玉很想冷衍能說句話,可這個時候,她根本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我……”
“好了。別在這裡裝可憐了。”瀠繞鄙夷的瞪着她。“若真是相信你的話,那纔是蠢呢!這世上,就沒見過你這樣不要臉的女子……”
“你別胡說八道!”
“你說完了沒有!”
冷決和寧璞玉幾乎一口聽聲。
瀠繞咯咯一笑,滿臉的清冷:“爺,您看見吧?這可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啊!虧得您對寧側妃這麼好,還獨獨許她住在滄浪園。她哪裡有領你的情,揹着你就在這裡做見不得人的勾當。幸虧今日佛祖保佑,咱們發現了這件醜事,不然來日,她指不定懷着別人的孩子,給您做便宜兒子呢。這樣的賤婦,焉能不休?爺,妾身這就去準備筆墨,就在這裡了斷了最好。乾乾淨淨。也不妨礙人家魚歡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