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蒼穹殿裡出來,魯鑫就黑着一張臉。
魯營只作不覺,畢竟這麼多年,他做的事情幾乎就沒有能讓他爹滿意的。
也正是因爲如此,他纔要把這些事情當着皇上的面說出來。沒有皇上的震懾力,想辦成太難太難。
“爹。”魯營停下了腳步:“我想去謝謝二殿下的救命之恩,您先回府吧。”
“你是不是瘋了?”魯鑫沒忍住氣,衝口就問:“二皇子府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你可還記得你是我的兒子?你可還記得你是魯家的人?”
“爹,您說什麼呢!”魯營冷着臉:“這是在宮裡,說話要有分寸。您懷疑茵茹的身份就算了,可我能不是你親生的麼?”
“你辦的事,是我親生子能辦出來的?”魯鑫惱的雙眼血紅:“你知不知道你三言兩語,皇上就奪了我的兵權。皇上正因爲西南的事情而心存怨懟。你可倒好,在這個時候給皇上幫了個大忙!我可是你的親爹!”
魯營總算還有一身正氣,他擰着眉頭看着魯鑫,口氣有些硬:“皇上爲何要收回您的兵權,難道您心裡沒數嗎?我在西南正危困崖山,您可倒好,不聲不響的丟下我就還朝了。幸而這一次是二殿下所救,不然你我父子就成了臨陣脫逃的罪臣。可是倘若不是你走了,咱們一起圍剿,徐飛又豈能輕而易舉的逃脫?爹,您到底在想什麼?”
魯鑫的心思,自然不能跟這個不長進的兒子說。“總之以後你別喊我爹,我也沒有你這樣的兒子。你愛幹什麼就幹什麼。”
“爹。”魯營攔住了他:“那茵茹呢,你打算什麼時候接她回府。她到底是我妹妹。我已經沒有了雙虞,總不能有這個妹妹卻不相認。”
“你那麼想接她回來,到底是爲什麼?”魯鑫很納悶,這個茵茹她不是沒見過。蒼穹殿上也只是會爲二皇子府說話的賠錢貨。弄這麼個人在身邊煩自己有什麼好處?何況她還是寧家長大的丫頭,鬼曉得寧家是怎麼調教她的……
“沒有證據能證明她是你的親妹妹。滴血驗親怎麼了?就一定準?你去弄一碗清水試試看,把你和一頭豬的血混在一起,用筷子攪一攪還不是一樣融合!”魯鑫氣呼呼的說。
“爹,我要是滴血驗親,也是和您。難道您是豬不成?”
“你這臭小子!”魯鑫簡直快要被他氣瘋了。“我怎麼沒在你生下來的時候一下子掐死你呢!”
“你現在說這些遲了!”魯營一回頭,正好撞在一人身上。“呀,大殿下恕罪,微臣冒失了。”
冷濉輕輕搖了搖頭:“無妨。難得你平安回來,魯將軍也就能放心了。”
“是。”魯鑫誠然一笑:“勞煩大殿下記掛。”
“我有兩句話,想和魯將軍說說。”冷濉與他對視一眼,目光一沉。
魯鑫自然是覺得好。二殿下沒有扳倒也就算了。現在還惹出了這麼多麻煩得罪了皇上。這時候,如果能有大殿下相助,那自然是最好不過了。
“微臣先行告退。”魯營適時行禮,急火火就跑開了。他想去見見二殿下,問問他是否願意把茵茹還給魯家。畢竟他答應了茵茹,要帶她回府。
榮華苑,冷衍剛剛走出來。
晚秋就帶來了太后的幾句話。“二殿下務必記得太后的囑咐纔好。”
“勞煩姑姑稟明皇祖母,孫兒一定謹記。”冷衍衝她溫和一笑。
晚秋以爲是自己看錯了,連忙揉了揉眼睛。“二殿下您……還真是和從前不同了。”
“是麼?”冷衍倒是沒有注意有什麼不同。
“奴婢告退了。”晚秋心想,這二殿下竟然愛笑了。從前要見他笑一回,別提有多難了。一定是寧側妃時常在他身邊相伴,纔會有這樣的改變。這多好,兩個人能和和美美的過日子,當真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二殿下。”魯營恭敬的走過來,溫和的行禮。“多謝您的救命之恩。”
冷衍看他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心裡也就踏實了。“舉手之勞。”
“二殿下有所不知,這幾日我一直住在府上。多虧了寧側妃和馮庶妃一直不遺餘力的救治。不然只怕我也撐不到現在。傷纔好,寧側妃就允准我出府入宮,這才能將整件事情說清楚。”魯營心裡還是難免愧疚:“皇子妃的事情,都怪雙虞,馮庶妃的孩子,也是雙虞的詭計。您當時只是將她送出了府,並沒責難,爲此我也該再謝您!”
“你怎麼知道雙虞的事?”冷衍皺眉看着他。
“摻了蜘蛛絲的冰蠶料子是雙虞在魯府裡讓人做的。”魯營沒有隱瞞:“我已經當着皇上的面,細細講明瞭整件事。”
這倒是讓冷衍刮目相看了。當日在府中,就因爲追查不出這些料子的來源,纔沒有實證指證魯雙虞。沒想到人去了,最後揭穿真正的竟然是魯家的人。
“多謝你。”冷衍誠然道:“若不是你揭穿此事,我當真難以爲青檸和璞珍討回公道。”
“別這麼說,是我們魯家虧欠您的。”魯營滿臉愧疚。“我這會過來,還有個不情之請。”
“你說。”冷衍凝眸看着他。
“能否讓茵茹跟我回魯家?”魯營嘆氣:“她畢竟是魯家的女兒。我已經失去了一個妹妹,不想再失去第二個。”
“這件事,我卻做不了主了。”冷衍挑眉:“她是璞玉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璞玉是要把她留在身邊,還是願意他跟你走,你要自己去問她纔可。並且,茵茹的病已經好了,能跑能跳,總得問過她自己的意思。”
“是。”魯營點頭:“父親那裡,還需要我再安排一下。不過,勞煩二殿下回府之後,替我問一問寧側妃的心思。若她點頭,我便入府再問茵茹。”
“嗯。”冷衍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管怎樣,西南之戰,你我也算是經歷生死。保重。”
“是。”魯營目送冷衍離開,發自內心覺得這纔是真正的王者之風。並且也是在這一瞬間,他忽然明白了爹爲什麼要與二殿下作對。一定是他怕二殿下成爲後繼之君。可皇家的事情,和魯家有什麼關係?
身爲臣子的,不是理當應該效忠主子麼?
既然如此,誰當主子又有什麼關係?只要天下太平,百姓安居,就是萬幸。
冷衍騎着馬一路往宮外走。
最後一重宮門剛跨出去,他竟然就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你怎麼在這裡?”
瀠繞不疾不徐的轉過身,淡淡的看他一眼:“出宮進香。”
“哦。”冷衍沒再多問,只是攥着馬繮就要走。
“你和我沒有別的話?”瀠繞虛了虛眼睛,愕然的看着他。“我還以爲你再看見我,會有很多話要說呢。”
“沒什麼可說的。”冷衍沉靜以待。“告辭。”
瀠繞也上了馬,跟在他身後,往同一個方向走。
冷衍皺眉,減慢了速度。“進香不是同一個方向,瀅妃娘娘長久不出宮一回,怕是忘了。”
“沒忘。”瀠繞不以爲意的說:“你府裡不是也有能進香的地方嗎?”
“恐怕不合適。”冷衍低眉:“宮裡宮外,人多口雜,娘娘這樣跟在我身後,是真不合適。”
“你也會在意旁人的眼光?”瀠繞很是意外。“我只當你是什麼都無所謂呢。”
“你到底想說什麼,不如痛快一點。”冷衍不願意再和她繞圈子。
“我妹妹在哪?你把她怎麼樣了?”瀠繞斂眸,目光裡都是冷意。“你別告訴我,她死在你手裡了。”
冷衍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比劃了個敲頭的動作。“用用你的腦子吧,你只是失憶,不是變蠢。”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瀠繞憤怒的看着他。
“我爲何要殺瀠溪?是誰告訴你我殺了瀠溪的?告訴你這句話的人有什麼目的,你想過麼?”冷衍沉靜的看着她,眉心裡透出了些許幽怨。“是徐飛殺了瀠溪。我替你將她安葬。至於在哪裡,你好好想想,如果能找得到,很多困擾你的難題就迎刃而解了。”
“你說什麼?瀠溪真的死了?”瀠繞有些不敢相信。“不會的,她功夫那麼好,你怎麼可能殺了她?一定是你用卑鄙的手段,害死她的,你爲什麼要這麼做?就因爲我愛的人是徐飛,所以你嫉妒,你要報復他也恨上了我,你太卑鄙了,你太卑鄙了……”
“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寧璞玉實在憋不住了。掙脫了竹節的手,從樹上飛身躍下來,穩穩當當的落在兩個人中間。“瀠溪不是爺殺的,是徐飛。當時我就在場,我們都知道整件事情的原委。不管徐飛是怎麼花言巧語欺騙的你,你也不該只聽他的一面之詞,就這麼相信整件事吧?”
“你們狼狽爲奸,什麼事情做不出來。”瀠繞氣得雙眼通紅,鼻子一酸,眼淚就滾了下來。“瀠溪和我,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妹。不錯,我們是鬥了這麼多年,我是恨毒了她要奪走我的一切。可是她是我妹妹,血肉相連,你知不知道她不見的這段日子,我每晚都覺得心口很痛。我經常會夢見她渾身是血的出現在我面前,叫我爲她報仇!原來是你們!是你們殺了她!好,我今天就在這裡殺死你們這對姦夫淫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