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璞玉憧憬了無數次,他和冷決的洞房花燭夜。
在繡着並蒂蓮花成雙好的香羅裡,他溫柔的掀起她的紅蓋頭……
然而現實的情景有些不一樣。
他一進來,就撩開了柔軟的帷帳,滿身酒氣的將她捲進了鬆軟的鴛鴦鋪上。
他的手指,利落的剝開了她的衣裳。
“別這樣……”寧璞玉納悶,不是該先喝了那交杯的美酒麼。
男子低沉的聲音近在耳畔:“難道你不想麼?”
寧璞玉紅了臉,挨着他的肌膚難耐的發燙。
薄薄的脣啃噬着懷中的柔軟,懷裡的女子像是一塊冰冷的玉。
可越是冷,他越是想捂熱。
“你可知這一天我等了多久……”璞玉迷離微醺的樣子很是嫵媚,她渴望被他這樣的柔寵。
男子邪魅而笑:“我卻不知道堂堂寧家嫡親金,閨房裡竟然這麼心急!”
他恣意的給了她溫柔一擊。
寧璞玉咬着脣瓣,溫熱的淚滴順着眼尾滾下來:“冷決,輕一點……”
身上忽然一輕,壓着她的人迅速的抽離。
寒意瞬間吞噬了溫香玉軟的身子。
璞玉還沒回過神是怎麼回事,嘩啦一聲,一盆冰涼的冷水從天而降。
緊跟着便是銅盆摔落在地上哐啷啷的響動。
“寧璞玉,睜開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我是誰?”
這聲音無比的威嚴,且充滿了憤怒。
嚇得璞玉瑟瑟不止:“冷決,你怎麼了……你不是冷決!”
“我當然不是!”冷衍橫眉怒目。
生硬的扔下這句話,他披了衣裳,揚長而去。
門外預備接喜帕的婆子見狀嚇得直哆嗦,都未曾看清楚殿下爺的臉色,就聽見四個冰冷的字。“送去柴房。”
“是,殿下。”婆子趕緊扯了粗布,急匆匆的走進去將牀上的人一裹。
“放開我,你們放開我!”寧璞玉拼命的掙扎。
“閉嘴,安分點好!”那婆子力氣極大:“這兒可沒你的容身之處,柴房裡待着去就是!”
冬夜的柴房,自然不是好去處。
寧璞玉才被推進來,柴房的門就被迅速關上。
“冷衍,你憑什麼關着我,放我出去,你們放我出去……”
刺骨的寒風,從四面八方灌進這破破爛爛的柴房。
直到這一刻,她仍然恍如夢中。
她分明穿戴着鳳冠霞帔,上了大紅的八擡花轎。
可是爲什麼竟來了二皇子府爲妾?
她要嫁的人,分明是三殿下冷決!
“你們兩個聽着,把門鎖好!”
門外,那婆子嗓音尖銳:“她要作死由着她就是了,咱們可不必陪着她一塊上路!”
瀲灩居。
冷衍怒氣未消,冷着臉坐着。
榮燕雯從侍婢扶蘇手裡接過熱茶,殷勤的送了上去。“爺,才沏好的玉露茶,您喝了消消氣。”
接過茶盞輕抿了一口,冷衍依舊默不作聲。
榮燕雯的聰明就在於,不該多問的話,她必然不提一字。
冷衍擰着眉道:“外頭什麼動靜?”
“爺。”隔着門,小廝不適宜的稟告:“柴房忽然起火了。”
眼底流露出些許的嫌惡,他蹙眉起身:“好手腕!”
寧家的人敢在二殿下府放火,這樣的好手腕會是冷決教的?
“爺,這麼晚了您還要親自過去?”榮燕雯急急的追上他的腳步。
“不必跟着!”冷衍斂眸,自行離去。
柴房的火勢,到底還是讓他有些吃驚。
“爺!”救火的小廝們不想驚動了殿下爺,緊着都湊了過來。
“她人呢?”冷衍並沒看見寧璞玉的身影,不由得惱火。
“還……還在裡面。”跪在前頭的婆子顫巍巍的說。“方纔關進去的時候還是好好的,沒想着能放火!”
“廢話!”冷衍眸中冷光一閃,從臨近的小廝手裡奪過一桶水,往胸前一倒,扔下桶便衝了進去。
一想到她爲了擺脫他連命都不要,冷衍便覺得心裡不舒坦。
在這府邸,只有他可以蔑視可以冷漠,她卻不能!
這霸氣的念頭驅使着他奮不顧身的衝進了火海,說什麼都得把這不情不願的人拖出來!
“爺……”只看見這個背影,就把急急跟來的榮燕雯嚇得魂兒都飛了。“你們還愣着幹什麼,趕緊進去幫忙。”
“寧璞玉?”冷衍身子伏的很低,濃煙滾滾,他唯有仔細的搜索着每一處角落。
忽然什麼東西勾住了他的腳踝。
冷衍轉過身子,伏低頭去看,竟然是一隻從柴垛底下伸出來的手。
“趕緊過來!”冷衍沉聲吼道:“搬開這垛柴。”
跟進來幫忙的小廝得令,七手八腳的將柴垛搬開。
只見一手捂着口鼻,一手死命拽着腳踝的寧璞玉,一動不動趴在下頭。
冷衍只覺得可笑。“火都放了,還怕死麼?”
寧璞玉看着他深不見底的眸光,只有乖乖的順從。
於是被他大手一擎抓了起來。
冷衍忍着心底的嫌惡把她裹進懷中,敏捷迅速的衝了出去。
“爺,您沒事吧?”榮燕雯的聲音又輕又細。
然而當她看見璞玉被他卷在懷裡的一瞬間,心頭像是被火燎了一樣的難受。
“無妨!”冷衍虛着眼,手一擡將心中的不滿都朝着懷裡的人使出來了。
於是提溜着寧璞玉的手一鬆,便將人摔在地上。
“你倒是說說。”冷衍似笑非笑的樣子有些邪魅:“這樣好的手腕是誰教你的?”
這一摔,寧璞玉疼的齜牙咧嘴。這一晚,可真是要把她折騰死了。
“火不是我放的!我若想死,大大方方的站在火裡只管燒就是,不等二殿下來救,我就已化成火炭了。”
她微微揚起頭,對上冷衍躥騰着火苗的質疑目光。
“再說,那是柴房啊。柴房裡堆放着廚房所需的乾柴跟火炭,入夜連蠟燭都不能點的,又怎麼會隨處預備着火摺子,讓我拿來放火用?”
這話說的有幾分道理。
冷衍沉默以待,靜靜聽着她說。
一時半刻,倒也沒再說指責的話。
伸手拉了拉粗布衣領,遮住了肩。
寧璞玉皺着眉頭繼續說道:“納妾之夜,二殿下豈會給自己添堵。這場火若真將我燒死,還不鬧得滿城風雨,人盡皆知。平白便宜了那些看戲的!”
她很聰明,話也說到點子上了。
冷衍的臉色又緩和了一些:“終究是因爲你才鬧成這局面!”
寧璞玉委屈的垂下頭去:“二殿下這麼說,不是要冤死我麼!我怎知好好的柴房,爲何偏在我被關進去之後就起了火!”
這個時候的寧璞玉,已經徹底的清醒過來。不管是誰陷害了她,眼下這個局面,她只能自救。要在二皇子府裡留住性命,面前這位二殿下,就一定不能得罪。
“冤也是你自找的!”冷衍瞥了一眼,見她雙頰還未褪盡的紅意,鎖緊了眉頭。
“是。”寧璞玉極用力的點頭:“殿下說的是,冤歸冤,璞玉也不想就這麼稀裡糊塗的死了。既然事情因我而起,還請殿下恩准我查明此事。”
冷衍眸光一凜,她倒是挺有趣:“查清便罷,查不清……後果自負。”
“多謝二殿下。”寧璞玉總算是找到了個活命的理由,心頭輕鬆了不少。
榮燕雯這才適時的關心道:“爺,瞧您這一身的水,妾身還是趕緊伺候您換身乾淨的衣裳吧!”
冷衍微微頷首。
於是她殷勤又道:”只是這柴房燒了,這寧家千金……“
“寧家千金”四個字才說出口,寧璞玉就明顯的感覺到二殿下的臉色瞬間一沉。
顯然,他的氣還沒有消呢,自然不願意承認她的身份。
“奴婢卑賤之軀,只求溫飽。”寧璞玉低眉順目的垂下頭去。
心想這個時候,再不能隨便得罪這位爺了。
冷衍沒有做聲,只是瞥了一眼榮燕雯。
“妾身的下院還有間空房,正好能住。”榮燕雯總覺得,這樣不同尋常的女子,還是擱在眼皮子底下會比較好!
來日,誰又能猜到她會有怎麼樣的心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