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司徒流螢故作輕鬆的說,“但我會等你七年,七年後你若再不回來,我就嫁給別人去了。”
“嗯。”聽到她這樣回答,楚蕭然心中雖難受,但也輕鬆了不少,至少他不會毀了她的一生。
“時辰到了!”官兵上前驅趕司徒流螢。
司徒流螢趕緊抓住了他的手,囑咐,“包子是我,親手做了好久的,你一定要吃!”
“說完了沒有!快走!”官兵上前將司徒流螢往外拉。
掌中的手漸漸離去,楚蕭然想握卻不能握,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離開。
司徒流螢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府中,看着搖籃中熟睡的孩子,眼中終於決堤,淚如雨下,她顫抖的從懷中拿出那血休書,喃喃着,“蓁蓁,你看,你爹爹好傻,竟然想着讓孃親,另嫁他人,可是啊他不知道,娘這一生只嫁一人。”
說着,她伸手到燭光的上方,火焰逐漸點燃了休書的一角,看着它漸漸被火吞噬,她笑道,“楚蕭然,想甩開我,沒那麼容易,我司徒流螢,一輩子都是你的妻!”
楚蕭然和楚涵軒被關押在一輛囚車之中。
他打開了食盒,拿出一個遞給楚涵軒,道,“爹,流螢做的包子,吃個吧。”
楚涵軒嘆了一聲氣,接過。
楚蕭然低頭默默的吃着,一個接一個,和着淚一道吞入腹中。
突然,他一怔,謹慎的看了看四周的人,看他們沒有注意自己,便悄悄從嘴裡吐出了個東西。
楚蕭然定睛一看,居然是把鑰匙!
他擡頭看向楚涵軒,二人立馬會意。
到了蠻疆後,楚蕭然和楚涵軒下了車。
“楚大人,前方的路,我們就不陪你們走了,祈爾吉運。”押送的官兵說到。
楚蕭然和楚涵軒互相看了眼,緩緩朝前走去。
突然,他只感背後一陣殺氣襲來,楚蕭然一個側身,凌厲的刀從面部頃刻劃過。
“你們這是何意!”楚蕭然質問。
“楚大人。”官兵們紛紛拔出了刀,同他冷言,“不要怪我們,要怪就怪你們,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說着他們便攻了上來,楚蕭然和楚涵軒趕緊,掙脫了手上的枷鎖抵擋。
官兵顯然沒想到,二人居然早就解開了鎖。
趁他們失神之際,楚蕭然和楚涵軒趕緊,搶了他們的馬匹逃竄。
可是沒跑多遠,他們便追了上來。
楚蕭然被飛箭射落,楚涵軒趕緊下馬,去扶他。
而此時敵人也而至,楚涵軒赤手空拳的和他們打了起來,楚蕭然拔出肩上的箭,衝上去紮在了一人的手上,奪了他的刀。
可楚蕭然不善用刀,而這些人還都不是一般的官兵,武功皆在上乘。
楚蕭然和楚涵軒很快不敵,二人狠狠摔在了地面。
“想不到賢仁如此趕盡殺絕,非要至你我父子二人於死地不可!”楚涵軒局地籲天,憤憤不平言。
楚蕭然伸手想撿回掉落的刀,官兵的腳卻踩到了他的手上,冷眼相待道,“別掙扎了,老老實實去赴死吧。”
說着,他揮刀就向楚蕭然的頭顱砍去。
就在這危急關頭,一戴着黑布帷帽的男子,持劍從天而降,逼的那人趕緊撤步閃身。
“什麼人,朝廷的事,也敢管?!”官兵怒斥到。
但那人似乎並不在意,持劍就朝他們攻去。
楚蕭然只見那人劍術極其精妙,劍速快速,劍勢迅猛,一挽流星,狠毒異常,腳下雲步一旋,翻身一刺,招招斃命,就連一直以劍爲傲的他,都自愧不如。
長劍脫手而飛,人影一晃,只是頃刻又回到了他手中,而四個人卻直挺的倒在了地上,劍尖猶在滴血。
剩下那個官兵見此,趕緊棄刀倉皇而逃。
大風而起,吹動着他的帽簾,他收回了劍,走到他們跟前。
楚蕭然忙抱拳,感激道,“多謝前輩救命之恩!”
“好久不見,楚蕭然。”那人緩緩笑言。
楚蕭然聽到這如此熟悉的聲音,整個人頓時一愣。
只見他擡手摘下了帷帽。
楚蕭然震驚,居然真的是溫玉言!
“永安王?!”
楚涵軒整個人震悚,在他心裡溫玉言早就是個死人了,可是他沒想到他居然活生生的站在了自己面前!
“你不是已經……”楚蕭然難以置信,整個人瞠目結舌。
溫玉言道,“此事說來話長,你們先隨我來,等到了安全之地,我再同你們徐徐道來。”
“王爺所言極是。”楚涵軒從驚訝中回過了神,不管溫玉言究竟是個什麼情況,此刻最終的是必須脫離眼下的險境。
他上前扶起地上的楚蕭然,二人跟着溫玉言而去。
走到不遠,楚蕭然便看到了十五和幾名男子,腳邊還躺着方纔那逃走的官兵。
“王爺。”十五跑過來,看見楚蕭然驚喜,又忙行禮道,“見過楚公子楚丞相!”
“這位是……”楚涵軒一時間想不起十五是誰了,只覺得眼熟。
楚蕭然介紹,“這是王爺府上的侍女。”
“不,她不是我的侍女。 ”溫玉言淺笑說,“她現在是我的幕僚,我營的軍師。”
“王爺,我把那人打昏了。”十五扭頭同溫玉言道。
溫玉言點頭說,“很好,先把他帶回去。”
回營後,十五叫來了藍玄機,爲楚蕭然診治。
見到他,楚蕭然又是一陣意外,從溫玉言口中,他才得知,之前捉弄自己的這個老頭子,居然是聞名天下的劍師,一個讓他師傅都要敬讓七分的人。
“把衣服脫了。”藍玄機同楚蕭然道。
楚蕭然單手慢慢解起了衣帶。
溫玉言看了眼身邊的十五,見她還不爲所動站在原地,他假咳了一聲,故作很自然的吩咐到,“十五,你去將那官兵弄醒,後面怎麼做,我想你是知道的。”
“是。”十五領命轉身走出了營帳。
溫玉言搖了搖頭,但又低頭覺得好笑……
後來溫玉言將自己被貶後的遭遇,一一講給了楚蕭然他們聽。
“王爺,你作事可真不厚道。”楚蕭然不由打趣到,“竟一點消息也不透露給我們,你可知流螢因此難過了多久嗎。”
“那時也是情勢所迫,不讓你們知道,對我們大家都好。”溫玉言解釋,又詢問起,“你和丞相,會在此地?”
楚蕭然捏緊了拳頭,氣憤的說,“我被賢仁等人誣陷貪污,連累我父被削去官職貶於此地七年,只是賢仁心太狠毒,貶了我們還不夠,非要趕盡殺絕。”
“好在流螢他們暫時無恙,我也託了姚顧川照拂。”楚蕭然雖嘴上說着,但其實內心依舊擔心煎熬。
楚涵軒道,“王爺,眼下朝中已被賢仁太子等人全權掌握。”
“而且我從長孫霏霏口中套出,陛下只怕已經被賢仁給軟禁了,情況十分嚴峻恐有性命之憂。”楚蕭然言。
“嗯,我知道了。”溫玉言並未有太大的觸動,很冷靜的說,“眼下你二人暫在此處修養,等到時機成熟再從長計議。”
楚蕭然雖然心裡恨不得馬上回去,但此時他有傷在身,只能聽從溫玉言的建議如此了。
一盤渾圓的落日貼着沙漠的棱線,大地被襯得暗沉,黃沙滑落熱潮翻滾,吹起溫玉言的衣襬。
十五緩步來到了他身邊。
溫玉言知道是她,啓脣道,“十五,我想我該回皇城了,但不是爲了救那個人,而是爲了報仇!”
“十五,我最後很認真的問你一次。”溫玉言面向她嚴肅的說,“你真的要和我一起?”
十五瞬間單膝跪下,抱拳說,“十五,誓死追隨王爺。”
她目光如炬,堅定不移。
對於溫玉言來說,十五就是那春風,百花聞盡,一掠山河萬木逢春,她在自己面前,連蠻疆的風,都變得格外溫柔……
賢仁來到了溫政良的牀榻邊,假惺惺的問到,“陛下,您好些了嗎?”
溫政良不回答,只是滿眼憤怒的看着她。
賢仁不以爲然,春風滿面的說,“陛下,您放心,現在本宮替您將朝堂打理的井然有序。”
溫政良眼中迸射着仇恨的火花,眉毛猙獰的扭在一起,虛弱的凜聲言,“朕一直待你不薄,爲何要如此對待朕,你對朕過往的那一切,都是虛情假意不成!”
賢仁斂去了笑容,“我曾經對陛下你,也有過真心,容下清秋已經是我最大退讓,可是我沒想到陛下你,除了有清秋以外還有那麼女子,一個接一個,臣妾對陛下的那點真心,便是這麼被慢慢消耗殆盡……”
她又嘲笑了起來,說,“陛下,您也要真心的嗎?難道您不知道,在深宮就沒有真心二字!”
“不對。”賢仁忽然又想起了什麼,更加嘲諷的說,“清秋倒是對陛下一片真心,但最終還不是被您丟在冷宮十多年,世人皆以花比美人,一朵花能夠盛開多久?一個女子又有多少個十年?好在我不像她,我沒那麼蠢!把所有的一切都給陛下你,最後以自刎了卻殘生。”
賢仁湊近了他一些,笑道,“此外,我不妨告訴您,其實慎言根本就不是您的孩子,您的孩子早就被我,用來換這皇后之位了!”
溫政良震驚,聲音發顫的問,“蘭君的事,是不是也是你一手策劃?”
“是!我原以爲清秋已經很蠢了,沒想到您那個嫺妃更蠢,三言兩語就被我騙的團團轉,還敢覬覦我的皇后之位,我只能叫侍衛把她玩死在牀榻上了!”賢仁很惋惜的說,“只可惜啊,陛下沒見看到,她想呼救卻呼不出的樣子,那真真是精彩至極。”
“清秋待你如至親,你的怎麼下得去手,去害死她!歹毒至極!”溫政良恨極髮指的說到。
“我歹毒?我做的這些可都是跟您學的啊陛下!”賢仁橫眉立目陰鷙的一面大笑,一面說,“清秋只是待我如至親,可陛下您呢?您連至親都殺!其實害死清秋的人是陛下您啊,我只是略施小計三言兩語,就讓您覺得她和南陽王有私情,是您的猜忌和絕情害死了她!這個皇宮真正歹毒的人,是你!”
陛下沒有錯,陛下是天子,怎麼可能會有錯呢。
耳邊響起來清秋那日的話,腦中也逐漸浮現她揮劍自刎的畫面,那一刻她是望向自己的,眼中滿是不捨,他以爲是她對這世間的不捨,眼下他才明白,那是對他的不捨。
她還愛着他,一直都愛着他,哪怕被傷的遍體鱗傷,她的心中從始至終都是他。
一直覺得她不解釋和南陽王的事情,現在才發現原來她一直都有解釋,可是他從來都沒有好好聽過她的一句話,沒有去相信過她的一個字。
這世上最愛自己的人,就被他這麼活生生的逼死了……
悔與恨頃刻如刀一般,凌遲着他的整顆心,眼眶通紅,整張臉都扭曲異常,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甚至都感覺難以呼吸,頓時一口血從溫政良嘴中直接噴了出來……
待楚蕭然好了之後,溫玉言召集兩軍會師,便向皇城而去。
爲了不打草驚蛇,溫玉言將軍隊,分散成了幾個隊,他只帶着一小部分先行,而其他人則後行,且在城外靜等號令。
傍晚十五等人暫留客棧,他們一起圍坐在桌前用膳,溫玉言姍姍來遲,然後繞過一圈,在十五的身邊坐下。
“明日就要入城,大家都謹慎些。”溫玉言提醒到。
楚蕭然和楚涵軒點頭。
用完膳後,十五端着水推門進入了溫玉言的房間,結果沒想到他居然在更衣。
十五猝不及防看到了大片裸露的胸膛,趕緊背過去了身去,慌張的道歉,“王爺,抱歉,是十五唐突了!”
她心裡責怪自己,怎麼剛剛進來不不知道敲下門。
溫玉言一笑,一面慢條斯理的穿衣,一面說,“無妨。”
“那個,您的水,我放這兒了,沒什麼事,十五就先退下了。”十五放下水,就想溜。
結果還沒邁出門檻,溫玉言就道,“十五,你等一下。”
十五一停,不情不願的轉身看向他,問,“王爺還有什麼吩咐嗎?”
溫玉言道,“來幫我看看這個圖,可有什麼修改之處。”
“好……”十五硬着頭皮上前,走到案桌前細看他繪的皇城地形圖。
“王爺,我覺得這裡需要改一下。”
“哪裡?”
“這裡。”十五指了指。
溫玉言走近她,一股清新的皂莢香,襲來,聞的十五不由慌神。
“嗯,待會兒改。”溫玉言扭頭同她說到。
兩人四目相對,肩靠着肩。
很近,近到他伸手就能將人摟入懷中。
溫玉言當即回過神,又看向圖,故作鎮靜的再問,“還有別處嗎?”
“沒,沒有了。”十五道。
“好,那你去歇息吧。”
“嗯。”十五趕緊小跑出了房間,在外長舒了一氣。
溫玉言低頭,撫上了自己的心口,他的心又在劇烈的狂跳。
爲什麼會這樣?
溫玉言疑惑自問……
進入皇城後,他們暗中傳信給來姚顧川,姚顧川見信,立刻激動不已,他前往了花樓,進入房間後,便和同自己身形相仿的隨從換了衣,就這樣順利避開賢仁安插的眼線,前往了真正的約定地點。
他來到了門前,敲響了房門。
“來者何人?”裡面的人問到。
姚顧川回,“送信的。”
“請進。”
姚顧川推門而入,又趕緊轉身關上房門,隨後看去,溫玉言和楚蕭然等人從椅上,站了起來。
姚顧川最後的目光落在了十五身上。
他欲上前,溫玉言開口道,“姚公子,別來無恙。”
姚顧川清醒了點,想着眼下還是先談正事爲妙。
“王爺,楚公子,臣相,別來無恙。”姚顧川行了一禮。
溫玉言回禮,言,“請坐。”
幾人坐下後,姚顧川慶幸道,“幸好,你們都沒事,尤其是王爺你,當我們得知你還活着,我和家父是激動萬分。”
“多謝掛念,眼下朝堂如何?”溫玉言問到。
姚顧川嗟嘆,“皆已掌握在了皇后娘娘和太子手中,朝中凡有忤逆者便會已各種名義處決,已經有好幾位大臣,被莫名遇害,尤其是諫議大夫只因提出聖旨異議,隔天便被一羣來路不明的人,滿門被害,我和家父只能借病暫避。”
“我從長孫霏霏口中得知,賢仁眼下手中有羽林軍和二十七騎。”楚蕭然道。
十五也說,“應該還有一羣像赤林那樣,武功高強的死侍。”
“眼下形式多我們來說很不利啊。”楚涵軒愁道。
溫玉言沉默,的確他手中不過兩千多人,光二十七鐵騎就足足有四千多人,是他們的一倍之多,人多勢衆他必須要細細琢磨,要將傷害降到最低……
商議完後,姚顧川並未立刻離開,而是單獨找到了十五。
“十五姑娘。”他走到她身邊。
十五轉身看向他,行了一禮,問,“姚公子是有何事嗎?”
姚顧川搖頭,說,“原來你失蹤的這些日子,都跟王爺在一起,自聽聞王府被封后,我一直擔心你,甚至派人尋過你,看到你現在安然無恙,我便放心了。”
“多謝公子掛心。”十五道謝,心中卻隱約感覺到了什麼。
“姚公子。”溫玉言不知從何處走來,站在了十五前面,提醒道,“天色不早了,未免敵方起疑,還請儘早歸去。”
“是。”姚顧川看着十五,戀戀不捨的轉身離開。
溫玉言回頭看向身後的十五,十五有些尷尬的衝他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