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
嘉興城外,二百餘大車一字排開,然車上的人都是愁雲密佈,哭聲連綿。
範瓊提着馬鞭,喝道:“爾等皆爲罪官之屬,本在流放之列,悽慘度日自不必待言。
如今東宮開恩,送爾等往流求安置,哪裡雖未曾開發,然土地肥沃,氣候溫暖,求活不難。
更兼得殿下做主,各戶分土地三十畝,憑雙手勞作,不比犯官家屬的身份強?”
只是他叫的響亮,半點作用也無,該哭的還是哭個不聽。
瓊州雖偏遠,然衆人還是聽過的,流求是什麼鬼地方?怕不是去了要被殺了吃掉!
因此聽說要出海,這些人都痛哭不已。
範瓊焦躁起來,叭地一鞭子抽在牛車上,喝道:“即刻起,再有啼哭者,禁絕糧水!”
果然,此話一出,哭聲爲之一頓。
除了幾個小孩子還在哭,終歸是把其他人哭聲給停了。
見此,趙桓道:“這範瓊,倒是適合這活。”
“知人善用,莫過於殿下。”愚任笑道。
“就你會說話。”趙桓啞然失笑。
範瓊被抽了一頓,此時方纔養好,趙桓便讓他監押移民出海。
事實證明,這活就是要這等心狠手辣的。
因爲其他人,是絕對不可能以區區二十餘人,監管三千人不得動彈。
趙桓左右看了一圈,問道:“愚任何在?”
“好教殿下知曉,愚任的媳婦來了。”陳朝老笑道。
“愚任何時有了媳婦?”趙桓問道。
作爲自己親隨心腹,他還不清楚愚任單身了二十年,如何能夠有媳婦。
當朝可不是後世,這裡的媳婦,是正兒八經的妻子,絕不是隨便個女人都能叫媳婦的。
至於小妾,那只是財產。
便如樑師成他娘,原先就是蘇軾的小妾,後來蘇軾被貶,被送人了。
可見妾的地位知低微。
若是愚任真的要找媳婦,絕不可能不經過趙桓的。
見趙桓疑惑,陳朝老笑道:“殿下隨我來,一看便知。”
趙桓當然要去看看的。
二十餘年單身狗找到另一半,趙桓當然是樂見其成的。
穿過城門進了城,只見愚任和一女子面對而立,正說着什麼。
細看那女子,倒是有幾分姿色,特別是那身上溫婉的氣質,讓人一看就心生好感。
趙桓踱着霸王步搖了過去,嗯哼一聲清了清嗓子,道:“愚任,船隻尚未準備齊全,爾如何在此耽誤。”
愚任聞言,立刻回過頭來,道:“殿下恕罪,臣立刻去辦。”
“哈哈哈……”衆人都是大笑。
莫說船隻已經準備就緒,便是未曾準備齊全,趙桓會因此事責怪愚任?
“哎~愛情啊,是愚人變智者,亦使智者變愚人。”趙桓嘆息道。
愚任大窘,討擾道:“殿下莫要開玩笑了,臣愧不敢當。”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你也老大不小了,如何愧不敢當?怕不是羞不敢當吧?”調笑一句,趙桓道:“速速介紹一番,到底誰家女兒,讓東宮詹事如此神魂顛倒。”
愚任尚未說話,那女子已經上前來,盈盈做了一福,道:“民女李小玉並舍弟李小石見過太子殿下。”
大氣,毫無羞怯。
倒是他後面那個少年,頗爲緊張。
“免禮。”趙桓虛扶道:“未知二位尊父母何在?”
“殿下,玉孃家園毀於洪水,父母親族皆亡。”愚任道:“當時臣入湖州,小石頭得了重病,玉娘於城門口插標自賣,要救石頭。
臣感其情誼,便施以援手,是故結下了緣分。”
“詹事舉手之勞,與我姐弟卻有救命之恩,本待銜草結環以報,卻不想詹事巡查,不得再遇,幸得老天垂憐,於此偶遇。
妾身出身卑賤,蒲柳之姿亦不堪入目,不敢求侍寢之望,只求做個鋪牀疊被,端茶送水的丫鬟便可。”李小玉道。
“不是,我……”愚任支支吾吾半晌,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趙桓瞧的明白,這傢伙是真的動情了,只是單身狗不會表達罷了。
趙桓笑道:“來人,安排李家姐弟隨行,待回京後吾親自做主,爲詹事主婚。”
“多謝殿下。”李小玉做了個萬福,帶着李小石走了。
“殿下,我……”
“怎麼?”趙桓打斷,道:“你不願意?”
“不是,我……”
“既然願意,有何猶疑?”趙桓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所謂娶妻娶賢,納妾納色,這李小玉人品模樣都不差,想來是個賢內助。
至於出身,這不重要。
對皇帝來說,巴不得每個手下的姻親都是一文不名纔好。
因爲盤根錯節的聯姻,往往是臣下做大的先兆,不如直接掐死在源頭來的保險。
事情既定,衆人都來恭喜。
周雲清嘆道:“果真還是要獨自外出,方可尋到意中人啊!”
無辜吃了狗糧,同是單身狗的周雲清好羨慕。
趙桓略一思忖,道:“傳令下去,移民中十六以上,二十以下雲英未嫁女子,挑選容貌品德出色者,發配東宮屬官並親衛中未婚者,爲妻爲妾,但憑自決。”
“殿下,這怕是有強奪民女之嫌疑。”周雲清立刻反對。
有妹子當然值得欣喜,只是太過突然,因此下意識地反駁了。
“志平所言甚是。”趙桓點頭,道:“如此,分配按照年紀大小排序,志平不再考慮之內。”
“多謝殿下恩賜!”衆人拜道,唯有周雲清拖着一張苦瓜臉。
“無需如此,此次年齡合適不多,並不足分,待以後掃平遼金西夏,有的是公主郡主挑選,切勿心急。”趙桓道。
“願爲殿下效死!”衆人齊呼。
投入東宮俸祿豐厚,又得重用,如今更有妹子分配,還能找到如此好去處?必須立刻死心塌地啊!
至於那些女子是否願意,其實不重要。
說到底,這個年代的女子地位確實不高,大多時候也是作爲男人的附屬存在。
對她們來說,與其發配流求看不見未來,不如嫁給東宮所屬。
最起碼,會在東京生活,萬一被選爲正室,以後或可博個誥命。
即便是妾,也是東京城內的妾,比去流求做野人強太多了。
所以說,這是兩便的事。
於是,預定回京的人員中,又多了五十餘鶯鶯燕燕。
趙桓行程,乃是走海路。
國朝海貿興盛,海船衆多,安全並不用太過擔憂。
且此時乃是九月,海上風浪平靜,基本可以確保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