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等一日三餐,皆有宮中開支,每餐至少肉半斤,米麪管夠。”趙桓確認道。
“謝殿下恩典。”衆親衛齊拜謝恩。
聽他們能把屋頂掀翻的聲音,便可知他們有多興奮。
其實不奇怪。
至漢代起,一日十二個時辰命名爲夜半、雞鳴、平旦、日出、食時、隅中、日中、日昳、晡時、日入、黃昏、人定,一直沿用至今。
其中食時、晡時,乃是進餐時間。
也就是說,老百姓一天只吃兩頓。
對陳朕鵬這等俸祿不低的人來說,當然是想吃幾頓就幾頓,可是對那些十將來說,特別是拖家帶口的,俸祿並不足以讓他們吃三頓。
東宮自然是管飯的,可也僅限於當值時的一頓。
大約,這也是他們荒廢訓練的原因。
吃不飽,沒力氣,自然沒心思訓練。
所以,一天三頓飯非常關鍵。
“吾所定訓練相當辛苦,爾等可能堅持?”趙桓問了一句。
陳朕鵬道:“所謂足食足兵,殿下如此厚待,安得不效死力!”
沒文化真可怕,足食足兵是這樣用的?
“殿下放心,如此餐食,辛苦算的甚麼。”展天神道。
兵辰亦拍着胸膛,喝道:“爲殿下肝腦塗地,在所不惜。”
“赴湯蹈火,在所不惜!”衆人齊喝。
“善!”趙桓微微頜首,喝道:“開飯!”
立刻,有雜役擡來飯食。
兩桶米飯饅頭,這是主食,管夠!
一桶肉,都是方方正正的好大一塊,已經醬的發黑,仍然能夠看出來全是肥肉,瘦肉很少。
此時的人油水不足,就愛這樣的。
還有一桶葫蘆、青菜、白菜、豆腐、肉丁胡亂煮出來的亂燉,也是油水十足。
“按序取食,軍官在後。”趙桓吩咐道。
於是,陳朕鵬等將官自覺向後,讓出了位置。
不一刻,一人端着一個小木桶。
在衆人的目瞪口呆中,趙桓也取了碗,舀了米飯燉菜。
“殿下,這是?”陳朕鵬瞪着眼睛問道。
“爾等爲我親衛,亦是正軍,吾當爲主將,自然同食。”
所完,趙桓扒了口飯。
東宮廚師手藝不錯,胡亂煮的也很好吃。
陳朕鵬等人不說話了,只是埋頭扒飯。
真的是:人人動嘴,個個低頭。遮天映日,猶如蝗蚋一齊來;擠眼掇肩,好似餓牢纔打出。
看着飯菜飛快消失,愚任眼角直抽。
吃的都是錢啊。
肥豬肉五十文一斤,五十人便是一多貫,加上米麪油鹽菜,香料柴禾等,一頓飯近十貫。
太子府當然不缺這十貫錢,然而一天要三十,一月近千……
不敢算不能算,仔細算會吐血的。
若是人數擴大十倍百倍……
愚任突然理解,爲什麼朝廷收入過億,仍然還是過得緊巴巴的。
冗兵嘛,百萬禁軍廂軍,不窮纔怪。
哎~嘆了口氣,愚任看向外面。
“咦,雨停了。”
“真的停了。”衆人驚呼。
待會還要訓練,誰也不想冒着大雨進行。
吃完飯,休息片刻,已然到了辰時。
趙桓皺起了眉頭。
“繼續訓練。”太子不動聲色地叫道。
衆人整理了甲冑兵器,到了校場上。
“呦,哥們這麼快都到啦。”
順着吊兒郎當的聲音看去,李山王五兩人勾肩搭背,晃晃悠悠地進了來。
“蠢貨,速速向太子殿下賠罪!”陳朕鵬喝道。
“指揮使莫開玩笑,太子千金之軀,如何肯來這泥濘之中。”李山道。
王五也是嬉皮笑臉,道:“太子要是進了泥地,小弟把腳剁下來賠你。”
“那你把腳剁下來吧。”
話音中,趙桓從人羣中轉了出來。
說來也是巧合,兩人視線被擋,未曾看到太子,因此大放厥詞。
噗通,王五跪倒在地,道:“殿下恕罪,小的口無遮攔慣了。”
李山也跪下,頭埋地上,道:“小的來遲,殿下恕罪。”
趙桓問道:“你二人以爲,早間該是何時?”
兩人喏喏不敢回答。
“爾等出身軍伍,久慣戰陣,可知失期不至如何懲處?”
聽到趙桓如此問,兩人的冷汗立刻嘩嘩直冒。
失期不至者,斬!
顧念幾年的同袍情誼,陳朕鵬拜道:“二人初犯,且平日勤勤懇懇,並無錯失,懇請殿下恩典,給其改過自新的機會。”
“太子殿下饒命,我等知錯了。”二人磕頭求饒。
趙桓仰首望天,道:“爾等皆爲本王親衛,待本王登基,基本都是獨掌一軍的的大將。
若是遼人圍了開封,本王指望着爾等勤王救駕時,爾等卻因醉宿花柳而不至,呵呵……”
“太子殿下,實在是早間雨勢太大,我等以爲操練取消,是故……”王五辯解道。
“蠢貨,別人可以冒雨操練,偏你二人嬌貴碰不得水?你二個粗魯軍漢,豈有太子高貴?”
換了口氣,展天神又喝道:“事到如今,當速速向太子請罪求饒,莫要胡亂藉口推脫。”
“甚麼,太子淋雨操練了?”李山驚呼道。
“不錯,太子以身作則,冒大雨訓練,爾等如何敢借故不來?”兵辰接道。
“罷了。”趙桓打斷了他們。
他們三個說得恁多廢話,不過是覺得兩人還能搶救一下罷了。
“軍隊,首重軍紀,爾等多出身西北,當知曉軍紀之重要。東宮衛隊,亦是軍隊,失期之過,決不能饒。”
趙桓看向人羣,喝問道:“陳朕鵬,你說,失期該當何罪!”
“罪責難逃,斬。”
聲如蚊蠅,幾不可聞。
趙桓不滿,喝道:“大聲告訴本王,當如何?”
陳朕鵬咬了咬嘴脣,喝道:“斬!”
“茲有李山,王五二人,失期不至,逃脫訓練,藐視東宮威嚴,其罪當誅!”趙桓環顧衆親衛,問道:“來人,與我拿下二人。”
王五梗起脖子,叫道:“我等軍籍歸屬殿帥府,殿下貴爲儲君,亦無權私自懲辦。”
“不錯,我等奉命護衛東宮,太子無權管轄。”李山附和。
“嗨,高俅管轄?”冷笑中,趙桓喝道:“左右,誰與我拿下此獠!”
“末將奉令!”陳朕鵬起身。
嘩啦,餘者皆起,各持刀槍逼向兩人。
這兩個蠢貨,老老實實認錯求饒,加之這麼多人求情,雖免不了懲處,性命無憂。
奈何,自己作死,提起了殿帥府。
殿帥是誰?
乃是殿前都指揮使的尊稱。
北宋禁軍,分屬兩司,分別爲殿前都指揮使司和侍衛親軍馬步軍都指揮使司司,簡稱殿前司和侍衛司,禁軍的一切活動,都是兩司領導。
目下,殿前都指揮使正是高俅。
太子剛剛與高俅結下樑子,這兩個不開眼的倒好,居然哪壺不開提哪壺,不是找死是什麼?
見衆人逼來,王五慌了,叫道:“爾等助紂爲虐,豈不懼高太尉乎!”
李山倒是有些眼力,不斷磕頭,叫道:“殿下饒命,小人知錯了,小人知錯了。”
反抗是不敢的,莫說未曾穿戴甲冑,便是裝備整齊,也沒二打四十八的本事。
不一刻,兩人被綁縛結實。
“我曾爲高太尉貼身近侍,你便是太子,也動我不得。”王五尤自叫囂。
趙桓笑了笑,道:“誰與本王斬下兩個頭顱來。”
衆軍一靜,片刻後,陳朕鵬兵辰同時起身,道:“末將願意執刀。”
展天神抄刀廢了閹了高達,已經納了投名狀,此時兩人也要投名狀,作爲親信的資本。
這邊,展天神悄聲道:“向日官家欲提挈高俅,便派往西北歷練,時邊將劉仲武多有照顧,遣了許多精兵以爲護衛。
高俅得功回京,護衛多有追隨入京爲心腹者,此二人便是此來歷。”
趙桓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派心腹入東宮,可能是爲了監視儲君動。
到底時高俅擅自做主,還是趙佶示意,暫且不得而知。
其實不必要思考太多,殺了便了。
那邊,陳朕鵬兵辰二人抽刀在手。
“冒犯太子,失期不至。罪無可赦!”
話音未落,兩人同時揮刀斬下。
噗通,兩顆血淋淋地腦袋滾落在地。
眼睛睜得溜圓,死不瞑目。
本來打一頓趕出去便是,奈何自己找死,如何怪太子心狠?
腥味刺鼻,心裡一陣翻騰,趙桓不露異樣,沉聲道:“愚任,此本王名帖拜訪宿元景,請其將本王親衛軍籍調入侍衛司。”
調動軍籍,高俅肯定從中作梗,然而宿元景是和他平起平坐的大佬,這點小事想來能夠辦妥的。
沒了軍籍牽絆,高俅拿這些親衛便無可奈何。
安排妥當,趙桓又道:“爾等不負本王,本王亦不負爾等,然屬本王麾下,首重軍紀,違反軍紀者,定然嚴懲。
若是自覺不能忍受者,現在即出,本王自當放走。”
“願爲殿下效死!”衆軍齊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