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中國東晉時期;地點:浙江上虞縣祝家莊,玉水河邊的一家祝府內;人物:祝員外、其女祝英臺、其家中丫環銀心。
“爹爹,女兒不依啦,母親在世前都不曾給女兒提過我有什麼指腹爲婚的未婚夫。現在爹爹突然告訴女兒,等三年那個什麼狗屁馬文才求學歸家後,就要與女兒完婚,女兒可不依!”
祝英臺一個勁兒的搖晃着祝員外的胳膊撒嬌。哼!她纔不管什麼指腹爲婚呢,就算真有,她也可以抵死不承認,取消婚約。她的人生她做主,她要嫁就要嫁給自己心愛的人,怎可能答應這荒唐的盲婚啞嫁?
“胡鬧!”祝員外扒拉開祝英臺的小手,毫無底氣的呵斥道,“妄你自幼隨你兄長習詩文,慕班昭、蔡文姬的才學,女兒家家又怎能爆粗口?”
見祝英臺並無悔改之意,還一臉的我就這樣的模樣,祝員外頓時就覺得一陣頭疼。
“乖女兒,你也知道爹爹一直都視你如珠如寶,又怎可能將你所託非人?”
拍了拍祝英臺的小手,祝員外繼續道:“前不久,爹爹已經派人偷偷的打聽過馬文才。回來的人說,他可謂是相貌堂堂,文武雙全,更難得的還是品性極佳,不僅一身浩然正氣、襟懷坦蕩,還潔身自好,實爲佳婿的上好人選。”
祝英臺聽自己的父親這樣說,心裡便有了一絲鬆動,但仍是不服輸的道:“那都是聽人說的,爹爹你有自己親眼看到過嗎?所以耳聽爲虛,眼見爲實!”
“這…”祝員外這下有些爲難了,他確實從來都沒見過馬文才本人,所以方纔說的全都是下人打聽回來的回話。
“那你想如何?”他知道自己的女兒素來都是極爲有主意的,甚至她的才智比她哥哥還更勝一籌。
眼珠在眼眶中咕嚕嚕的轉了兩圈,祝英臺計上心來,試探的道:“很簡單,這事既然關係到女兒的終身幸福,所以女兒想自己親自去查探查探。如果他真的如傳言那般,女兒便乖乖待嫁,但若不是,只是浪得虛名,那女兒一定寧死不嫁!”
“胡鬧!”不同於方纔的縱容,此刻的祝員外是真的怒了,“你一個女孩子,怎能外出,難道你就不知道女兒家的貞潔名聲有多重要?還是你要將你爹我的老臉丟盡你才滿意?”
“我又沒說我要這樣出去,我可以女扮男裝啊。”祝英臺據理力爭。
“胡鬧,簡直就是胡鬧!”祝員外給氣的直接吹鬍子瞪眼,手更在座椅上拍的啪啪作響,“你想都不要想,我是堅決不會讓你走出這道大門的。你是女孩子,女孩子就該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該…”
“就該什麼?就該遵從愚昧的封建教條,就該遵守什麼勞什子三從四德?”祝英臺憤恨的接下祝員外的話茬,“憑什麼,這些都是不公平的,全都是對女子的枷鎖和壓迫,女兒憑什麼要去遵循!”
“你!簡直就是死不悔改!”祝員外氣的直接起身,手更是指着祝英臺罵道,“今日爹爹就告訴你,你不嫁也得嫁,給我在家好好呆着。自古以來,兒女婚事皆遵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看你還能翻天不成!”
“那女兒這次就翻一次天給爹爹您看看!”
“啪!”祝員外一個怒極來不及思考便扇了祝英臺一巴掌。
祝英臺偏着頭斜看着祝員外,一時間悲從心來,兩行清淚洶涌而出,顫抖的帶着哭腔道:“爹爹你打我,你竟然爲了一個連面的沒見過的外人,第一次這般狠心的打我。爹爹,我會讓你後悔的!”
說完這句,祝英臺便哭着跑開。
祝員外心疼的看着祝英臺離開的背影,再弱弱的看了看自己方纔犯錯的右手,眉間早已皺成了川字形。
“銀心,你快跟着小姐,千萬不要讓她做傻事。”
“是,老爺。”銀心恭敬的回答,然後一溜煙的跟着祝英臺離開。
銀心皺着眉看着自己眼前這個可謂風流倜儻,英俊瀟灑的年輕男子,害怕且不確定的再次問道:“小姐,你真的決定了嗎?”
剛問出的話,還沒得到答案,首先得到的卻是祝英臺用手中紙扇的一記敲打。
“都跟你說過幾次了,以我們現在的裝扮,你應該叫我公子,而你也不是我的丫環,是我的書童。我打你是想讓你給我長長記性,出去了可千萬別給我說漏嘴,小心惹麻煩上身。”
“知道了。”銀心扁扁嘴,獻媚的重新喚道:“那公子,我們真的要去嗎?都不跟老爺說一聲?”
祝英臺將裝好的包裹扔給銀心,這才用紙扇指着桌上的一封書信道:“誰說我沒告訴我爹了,那封書信不就是麼?”
接着包裹的銀心嘴角仍不住一陣抽搐,這個也能算告訴?難道這不算不告而別嗎?
還沒等銀心腹誹完,她便感覺自己的衣領已經被祝英臺粗魯的提起,還伴着她極爲不耐的聲音:“快走,要不然待會兒等我爹和我哥回來,我們就別想走了。”
就這樣,兩人以一身男子的裝扮,偷偷摸摸的出了祝府,往杭州城的萬鬆書院而去。
但至於她們爲什麼要去那裡?哼哼哼!那是因爲祝英臺打聽到了,馬文才他也正準備趕往去那裡求學,妄圖三年後的京試一舉高中。
主僕兩人在日夜兼程的趕赴下,終於只剩下一日的路程。在行走途中意外的發現了一座涼亭,實在已經被累歡的祝英臺忙拖着疲憊的身子與銀心一起來到草橋亭歇息。
“水,銀心,本少爺想要喝水。”祝英臺一個勁兒的用自己的衣袖猛扇着風,想以此涼快些。可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自己想喝的水,她不解的向銀心望去。
銀心不得已搖了搖手中已經乾涸的水壺,苦着小臉宣佈着噩耗:“少爺,沒水了,我們要怎麼辦啊!”
就在祝英臺將要崩潰的時候,男子溫潤純淨的嗓音適時的響起:“兄臺如果不嫌棄,在下這裡倒是有水,可讓二位飲用。”
祝英臺的雙眸一亮,往發聲源望去,入眼的便是一個做書生裝扮的年輕男子。只見他穿的儉樸,一看就知道是個家中較爲貧困的普通學子,但從他乾淨整潔的着裝,不卑不亢的態度,明眼人一看便知此人談吐不凡,前途可謂不可限量。
接過遞上來的水壺,祝英臺豪爽的飲了一口,然後再遞給同樣渴的嗓子冒煙的銀心,這才與對面的男子開始攀談起來。
“看兄臺這身行裝,應該與在下一樣是去求學吧?就是不知道兄臺打算往哪兒去?”
男子拱了拱手,道:“在下想去素有第一書院之稱的萬鬆書院。”
“哦?”祝英臺不得不感嘆人生的巧合,“在下也是去那裡,真的好巧。”
聽祝英臺說與自己是同去一個地方,那男子也變得開始熱絡起來,忙問道:“是嗎?真的好巧。在下姓樑名山伯,年十六,會稽人士。”
祝英臺也照樣向對方拱了拱手,禮貌的回道:“在下姓祝名英臺,年十五,浙江上虞縣祝家莊人。”
“比我小,不知可否介意在下叫兄臺爲弟?”
“兄長。”祝英臺利落的起身向梁山伯見禮道。
梁山伯見祝英臺行事豪爽利落,毫不拖泥帶水,心裡便是很喜歡。忙急切起身上前向祝英臺見禮道:“賢弟。”
銀心放下自己手中的水,吃驚的看着眼前的這一幕,覺得自家小姐是不是太容易相信人了?就因爲一壺水,連家底都透露了?還與人這般熱絡,這樣真的好嗎?
“既然我與賢弟這般投緣,那不如我們結義金蘭,從今而後結伴同行,肝膽相照如何?”梁山伯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他看到祝英臺後就覺得打心裡喜歡,想與他更親近一些。
“在這裡?”祝英臺狐疑的看了看涼亭四周,這裡太過於簡陋不說,而且還什麼都沒有,與人結拜不是要準備祭祀的物品嗎?就這樣隨性的結拜是不是顯得太倉促、太隨意了些?
彷彿知曉了祝英臺心中的疑惑,梁山伯笑着轉身在涼亭附近扯下兩株草,再讓他的書童四九刨了一些泥土放在涼亭中央。
這才轉身對祝英臺笑道:“賢弟你看,現在不就可以了嗎?”
然後他遞了一株草給祝英臺道:“自古以來,結拜尤爲看中的是誠意,與那些虛誇的禮節並沒有太多的關係。現在我們就以這株草爲香,以這堆土爲壇,只要我們夠心誠,上天也一樣認可我們的兄弟情義。”
“對,兄長說的真是太對了,深得我心。”祝英臺欣喜的附和,心裡也越加的欣賞梁山伯這光明磊落,心直口快的豪爽性格,“再說擇日不如撞日,這千載難逢的好日子,我們不結拜,不是反倒辜負上天賜予我們的好意不是?”
就在兩人正惺惺相惜,準備即刻結拜的時候,銀心不適時宜的聲音響起:“公子,這樣不好吧?如果老爺知道了…”
銀心的話在祝英臺惡狠狠的注視下,戛然而止。
“是愚兄冒昧了,如果賢弟有難處,愚兄也不該強迫賢弟纔是。”梁山伯察覺出祝英臺與銀心之間的暗涌,爲不讓祝英臺難做,忙寬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