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麻辣燙(中)
午後的沉悶一直持續着。坐在廊下做針線的丫頭們也放棄了手中的針線,靠着打起了瞌睡。坐在屋裡的溶月卻心神不寧,她扎兩針又放了下來,走到門口,掀了竹簾朝外瞧了瞧。
睡得迷迷瞪瞪地彩雲微微睜了眼,瞧又是她,含糊地道:“你別瞧了,到時候自己會回來的。”
溶月瞧了彩雲一眼,推了推她:“你也別睡了。”
彩雲側了身子扇了兩下扇子:“好姐姐,你就讓我睡會。這麼熱的天我身上懶懶的。”
“你怎麼不知道害怕?如今太太來了,時不時的就要過來,若是瞧不見三少爺我們怎麼交待?”
彩雲立馬睜開了眼,坐直了身子:“那又能怎麼辦?該勸也勸了,還是要出去。”
溶月蹙眉坐到彩雲身邊:“我只盼少爺平平安安的過了鄉試,不在老宅了,我這心裡才能放下。少爺總往瑞雪那跑像什麼話。”
彩雲笑了,自己倒了茶吃:“你擔心這個做什麼?你我都知道,少爺是爲了叫她打掩護。若說多了,不也是往少爺身上潑髒水?”
溶月嘆氣道:“我又怎麼會不知道?只是六少爺跟前的人可不這麼說。”她說着將上次趙希遠同瑞雪說話的事說了。
“就你成日裡操心。你要是急,就去瑞雪那等他。”
溶月同彩雲頓時愣住了。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同時往外面跑,偏裝到一起,跌坐在一邊。
“你告訴我這是什麼?既然出去了,把自己的課業交給瑞雪寫?你告訴我,世上若不是刻意而爲,有哪兩個人的字寫的是一摸一樣的?你告訴我,瑞雪一個女孩子家寫論語做什麼?”
趙老太爺輕輕哼了一聲,示意瑞雪去開門。
沒走遠地趙希厚回過身,笑着道:“我還以爲你不在呢!今天沒人來找我吧!”
“要打三少爺?!”怎麼會這麼嚴重。
趙二太太也以爲趙老太爺相信了自己的話,忙解釋道:“老太爺不是一直沒問?媳婦以爲是這丫頭惹老太爺生氣了!”
“可我瞧着這事未必又能行。也許只有那個瑞雪,少爺才瞧得進眼裡。”
溶月記得直打轉。
“你到底想要怎麼對付我?”
劈頭蓋臉地一打紙扔向了趙二太太。
“你說什麼呢!”
“瑞雪是我,我回來了。今天沒人來找你吧!我先回去了!”
玉簪兒笑着道:“我說我瞧見的。姐姐怕什麼,反正太太在屋裡,聽不見的。”
溶月忙扶着趙二太太坐下,使眼色叫彩雲答。
彩雲趕緊站起來,伸手拉着已經腿腳發麻地溶月:“就說少爺出去遛狗了。橫豎都知道的。”
彩雲笑道:“姐姐怎麼這個時候着急了?太太就是生氣,也不會拿你發火啊。你可是少爺的屋裡人呢!”
趙老太爺瞧向了趙二太太:“你讓的?”
可是偏偏就是這樣,令趙希厚誤以爲瑞雪出賣了他。
“你到時候去了就知道了。”
“三少爺說天太熱讀不進書,要出去走走,想是去了花園那邊,那裡有水也涼快些。”
在人攙扶下的趙老太爺拄着柺棍走出了王家的主屋,後面還跟着趙二太太。
“你快些吧!在王廚子住的院子。”
“三兒怎麼還沒回來?玉簪兒,去花園尋尋。”
彩雲愣愣地瞧着髮釵,一句話也說不出。
瑞雪沒說話,只是用手指了指裡面。
彩雲應道,急急地出去了。纔出了遠門,卻撞到一人,她仰面就要栽下去,幸虧那人拉了自己一把,這才站住了。
趙二太太擦拭了汗,環視着屋子:“這麼大熱的天,他還出去。”
趙二太太在裡屋叫了玉簪兒,玉簪兒立馬站起身朝外面走去。
彩雲又捧了茶與趙二太太:“院試前的事。那小黑狗蠻機靈的。”
彩雲沒好氣地道:“求太太快把你打發出去。”
趙希厚以爲瑞雪叫自己去家裡坐會,他擺着手道:“不去了,我一身的臭汗,回去洗了澡,還要想着法子對付爺爺呢!”
趙二太太不由地笑着道:“你這是怎麼了?沒茶了。”
溶月不好意思地低了頭。
彩雲一天趙老太爺也在找趙希厚頓時覺得腦袋大了起來,怎麼今日全都到齊了,她若是有預先的本事,就是死也要攔住趙希厚的。
彩雲點頭道:“三少爺去遛狗了。”
*
靜悄悄地王家院子,瑞雪垂頭站立在一邊。趙老太爺閉目養神,趙二太太雙眼冒着火的瞪着那個垂頭不語的女孩子。
“遛狗?三兒何時養了狗?”
趙二太太拉着溶月說話,彩雲瞧着也沒自己什麼事也就退了下去,這心裡直打顫,三少爺你可快些回來纔是。
可是,她實在想不明白,趙老太爺怎麼會突然來這裡?
“唰!”
趙二太太進了屋子鬆了口氣,笑道:“好熱的天,我來瞧瞧三兒。”又發現趙希厚沒在,奇道,“三兒人呢?”
“你快去瑞雪那邊瞧瞧,若是三少爺回來了,就立即領來。”
“太太過來了!”
她不由地再次向老天祈求,求趙希厚早些回來。
溪墨撲哧地笑道:“平常總聽人說你厲害,今日一見也不過如此。”
溪墨沉吟片刻,咬牙道:“你還是把太太叫上吧。萬一老太爺要打三少爺,太太在跟前也好護着一二。”
“也在找三少爺?”
“姐姐瞧我做什麼?可是看中了我這支釵?”玉簪兒笑着從發間取了支釵下來,遞到彩雲手中,“這是太太賞的,我也沒帶過幾次。”
“怎麼了?”
“你也會糊弄我了!我年紀是大了,眼花了,可心沒花!”趙老太爺突然暴怒起來,他衝着趙二太太不客氣地吼道。
此時彩雲所有的心事再次被趙希厚佔據了,太太這是鐵了心要見少爺,這該如何是好?到時候要怎麼圓謊?
溶月哪裡想到彩雲在這個要命的時候還有心同她說笑,罵道:“等回頭過了這事,我再撕了你的嘴。你快去。太太今兒一定要見着人才要走的。”
也許她們兩都是尖牙利嘴的人吧!
趙希厚頓時掃向了瑞雪,他想問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爺爺跟母親會一同出現在這裡。
王廚子?這下連找理由的機會也沒有了,老太爺怎麼會去那。以前也有過這種事,瑞雪不是都遮掩過去了,今日是怎麼了?她這要跟太太怎麼開口?還是要去王廚子住的院子,這……
趙希厚傻了。他吃驚地看着瑞雪,又挪了身子,瞧向了院子。
彩雲無奈地點點頭,她急的直跺腳:“這該怎麼辦?”
寫滿紙的紙張在打着旋地落在了地上,圍繞着趙二太太展開。
溶月頓時漲紅了臉,支吾道:“我出去給太太泡茶。”
趙希厚沒敢開口,他知道已經被抓到現行了,怎麼解釋都沒有用了。
趙二太太指着金鶯手裡的東西道:“這是冰綠豆湯,你們也吃些吧,都在做什麼呢?”她取了溶月的花繃子瞧了,又拉着溶月的手仔細的看了看,“你花扎的越發的好了。”
玉簪兒笑着坐到她的旁邊,貌似自言自語地道:“太太想讓溶月姐姐做少爺的通房。方纔我聽太太同金鶯姐姐說話,說是要等少爺鄉試過了後就辦事,已經金鶯姐姐找東西了。”
“對不住,沒撞着姑娘你吧!”
挪動着幾乎已經僵直地雙腿來到門前,開了門。
彩雲瞧着外面已經有人影,急忙道:“咱們就出去找,磨時辰就是了。”說話見,竹簾已從外面掀起來。
“這下可怎麼辦?”
“這麼火急火燎地做什麼?大熱天趕着去投胎?”
彩雲見是趙老太爺跟前的溪墨,立馬沒了話,忙對着他道了萬福,側了身子道:“沒,是我太急了些。墨大哥,我沒踩着你吧!”
“姐姐還真是不待見我。我人都在跟前了,還想着把我打發出去。”
彩雲坐在欄上,扇着手中的帕子,只是不理玉簪兒。
玉簪兒絮絮叨叨地說着她的一些見聞,彩雲一句話也沒聽進去。她從未想過自己還會有同玉簪兒坐在一起坐着說話的時候。
彩雲聽了只是笑了笑。溶月給三少爺做通房這是肯定的事,都二十多了還在三少爺跟前,也沒說人家,是誰都已經把她當成三少爺的屋裡人了,所差的不過就是個時間的事。
急衝衝出了屋子的溶月,拉着彩雲就往茶爐子走,臨進去,將個看爐子的小丫頭叫了出去。那小丫頭真嫌守在茶爐子邊上熱,樂得跑出去玩。
趙希厚張揚地聲音在院門外響起。
瑞雪知道今天過不去的,她知道,即使是能言善辯的趙希厚也逃不過去,只是,爲何趙二太太會出現在這裡。
趙老太爺重重地點了柺杖,威嚴地道:“說!你到底想要怎麼對付我?”
“是,是真的,是媳婦……”
彩雲頓時漲紅了臉:“你聽誰說的!”
又是她,怎麼又是她。只要跟三兒有點點聯繫,都要跟這個丫頭碰到一處。
溪墨道:“快些吧,老太爺不大高興。”
“其實,姐姐跟三少爺在老家吃了不少苦。我瞧着姐姐身上的首飾還是好些年前的東西,如今都不時新了,回頭姐姐上我拿挑幾個好了。前年,我同太太進京,到了大老爺三老爺家才知道咱們在外省的好。大老爺也是三品官,家裡過的緊巴巴地,三老爺家卻是比咱們想的要好許多。”
屋裡的溶月再次倒茶給趙二太太,可是茶壺裡怎麼也倒不出水來,她不免有些急了,使命地倒了倒。
彩雲聽着他說的遮遮掩掩地就感覺事情不好,忙道:“太太就在屋裡呢。”
趙二太太忙賠笑道:“是,是媳婦叫他出去的。”
關鍵的時候,還是趙二太太救了自己的兒子,她笑着道:“是媳婦讓三兒出去的。”
她微微側頭瞧了眼被關閉地院門。希望門在她望過去的一瞬間迅速打開,趙希厚出現。趙老太爺將他帶走,而趙二太太也離開這。
“若是太太等着呢?”
溪墨趕緊道:“說說而已。老太爺找少爺呢。”
“哦!你方纔怎麼不說?”趙老太爺似乎相信了趙二太太的理由。
彩雲怔怔地瞧着玉簪兒,總覺得她變了,變得自己有些不認識了。眼前這個人還是玉簪兒,可是爲什麼卻那麼的陌生呢?這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尖牙利嘴的玉簪兒了,她竟變了那麼多。
站在廊下的玉簪兒好笑地瞧着雙手合十的彩雲:“呦。姐姐這是在求什麼呢?”
瑞雪低着頭,沒瞧見趙希厚的動作。
老天,保佑什麼事都不要出,不要出!
趙二太太不喜歡她,可是說討厭她,她害怕這位趙二太太,儘量地躲避這位趙二太太。可是,到現在爲止,她好像總是跟趙二太太碰到一起。
那是瑞雪一下午寫的,凌亂地散在地上。
趙二太太沒敢看,她只是怨恨地瞧着依舊垂首而立的瑞雪。都是這個丫頭害得!
趙希厚依舊瞪着瑞雪,他在等着她擡頭。
雖然是低着頭,可瑞雪依舊能感到炙熱的目光盯在她身上。她明白,無論結果如何,到最後受到懲罰的只有她。
“瑞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