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筍子燒肉(下)
趙希厚匆匆忙忙地趕到大廳,但見主位上坐着個不認識的來人。
趙老太爺見他來了,冷哼一聲:“這位是陸員外。”
趙希厚作揖行禮,退到趙老太爺身邊。
陸員外上下打量着趙希厚,笑道:“趙三公子果然是一表人才。以後前途不可限量。”
趙老太爺笑道:“承你吉言。你有什麼話問就是了。”
陸員外笑道:“還要問趙三公子一聲,趙老太爺要爲邱家大姐做媒可是真的?”
趙希厚微微一愣,隨即想起這位陸員外怕就是那個短命鬼的爹。笑道:“這話從何說起?”
陸員外冷笑道:“這話要從半月前,公子當着街坊的面說,趙老太爺要爲劉舉人家的公子做媒,壞我兒姻緣,致使我兒英年早逝,我長房絕嗣說起。”
趙希厚笑了:“陸員外這話說的小侄惶恐至極,這姻緣同令郎早逝,長房絕嗣有何關係?”
陸員外並未動氣,朝着趙老太爺道:“令孫果然是伶牙俐齒。只可惜小小年紀不學好,毛還沒長齊就學會逛院子,喝花酒,玩妓女。趙家的家教真是見教了。”說着拂袖而去。
跪在趙希厚邊上,抱住趙老太爺雙腿:“爺爺別打了,三哥知道錯了。”
瑞雪此時被人拉了來,她抓住趙老太爺的荊條,扶着趙老太爺做回椅子上,爲他撫胸擦背。趙希筠忙站起來,端了茶與趙老太爺。
溶月衝了進去,跪在趙希厚身邊,瞧着他面頰上的印跡,又要去卷趙希厚的袖子。
他抽吸着,握緊拳頭忍耐。
“爹說,筍子開胃。你今日被老太爺打了,心中定不好受,叫我做了這個給你。你若不吃就算。”又見趙希厚面上的傷口已經上了藥,道,“溶月姑娘已經來過了?沒給你送飯?”
“你個混賬!你讀的好書!這是怎麼回事?我活了快八十年,今日倒叫旁人指着我鼻子說家教不嚴。你這些日子到底上哪裡去了?”
溶月在外面也跪將下來,不住地磕頭:“老太爺別打了,三少爺知道錯了。眼看就要院試了,若是打壞了哪裡,豈不是要誤少爺一輩子?”
溶月一聽,兩眼一黑,好容易抓住玉藻才站住,她使勁地抓住玉藻,脫口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好好的怎麼打起來了?”
好容易跑到門廳,趙希筠還沒來得及喘兩口,就被溶月推了進去。趙希筠艱難地穩住了身子,轉了頭本想責備溶月,卻瞧着她一臉擔憂的樣子,只得走上前。
趙希厚見了這個,忍不住抽動嘴角:“你故意寒磣我?”
趙希厚也發現自己說漏了嘴,忙道:“就是前幾天的事,爺爺可以去問問。我如果跑出去玩,爺爺交待的那些課業怎能完成?”
“老太爺您歇歇再打。”
玉藻被溶月抓地生疼,吃痛地掙脫着,卻掙脫不了,只道:“我怎麼知道?不過是溪墨來說話,叫請姑娘去呢。”
“跪下!”
趙希厚也不敢當着幾個姑娘的面說自己去了什麼地方,這裡面雖然瑞雪是知道的,這事卻是有些難辦。若是不說,自己今日是要完蛋了,對了,十句話中九句真話一句假話就好,這不過是一閃念的工夫。
趙老太爺顫巍巍地道:“打,接着他。”
他說話間,已然頹廢地坐在椅子上,滿面淚痕:“我怕你在家無趣,讓你出去走走,給你支銀子,不是叫你上那種地方。你倒好,你出息了!那家法來!”
瑞雪搖搖頭:“你別再跑出去了。今日若不是你那話,還不知道要打到什麼時候。”
聽見瑞雪這麼說,溶月忍不住瞪了瑞雪一眼。
“好姑娘,你快着點,這都打了多久了,再不去,人就打壞了。打壞了少爺,怎麼跟太太交待。好姑娘,你好好求求老太爺,別再打了。”
溶月哪裡會想到是這樣子,跪倒在一邊失聲大哭。
“你怎麼纔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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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華初升,趙希厚正跪得不耐煩,瑞雪提了食盒推門進來。
趙老太爺見他一言不發,心中越發惱怒,抽地更用勁。
趙老太爺冷笑道:“沒去哪裡,沒去哪裡,那個口上兩撇老鼠胡的狗東西指着我鼻子說這說那?你果然是好本事,還學會壞人親事,替旁人說親了。果真是有本事。還學會去那種地方,你讀的好書!”
玉藻揉着被溶月抓疼的手臂,氣惱地道:“好大的力氣,抓得我生疼。明明是叫姑娘去,她跑那麼快做什麼?姑娘,我扶你過去吧!”
瑞雪取了軟墊,扶着趙希厚坐下,端出晚飯,卻是一碗筍子燒肉,同筍子湯。
趙老太爺現在也懶得理他,顫抖着指着他:“滾回你屋子去。以後沒我的話,不許你出院子。”
“拿板子來!”
溶月聽了這話,忙起身拉着趙希厚就有出去。趙希厚不耐煩地摔開,湊到趙老太爺跟前爲他順氣:“爺爺息怒。孫兒真的沒胡鬧。陸家實在可惡,哪有快死的人還娶邱姐姐的?那不是壞邱姐姐一輩子的事麼?子談自幼與邱姐姐相依爲命,邱姐姐春日裡採茶,冬日裡爲人洗衣,辛苦掙些錢供子談讀書。那天我知道後,就想起爺爺說,曾祖母同祖母辛苦供爺爺讀書,心中甚至感慨,這才口出狂言。孫兒知錯了。”
板子沒找來,只有荊條。趙老太爺揮着荊條,沒頭沒臉地往趙希厚身上抽去。打的是又快又狠,身着春裝的趙希厚只覺得渾身生疼,可又不敢逃。有幾下抽到臉上,只覺得火辣辣的。
“溶月,你慢着點。”
守在外間的溪墨,潑毫幾人一時反應不來。家法,打他們進了趙家就沒聽說還有家法一說。
“咣!”瓷杯砸向了他,茶水茶葉沾了他一身的。
又聽不下荊條打在趙希厚身上的音兒,急着走到側門那,伸着腦袋急等趙希筠來。遠遠地瞧見趙希筠扶着玉藻過來,忙跑上前,不由分說拉着趙希筠就跑。
趙希筠在趙希厚屋子裡同溶月她們說話。丫頭玉藻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姑娘,姑娘快去瞧瞧吧。老太爺在打三少爺呢!”
溶月早就跑到了大廳,站在門口,瞧着趙老太爺打趙希厚,只覺得心中疼惜萬分,可又不敢衝上前,將趙希厚護着,只得咬緊牙關。
“已經睡下了。胃口不大好,晚上都沒吃什麼。你以後不許氣老太爺了,年紀那麼大,萬一……”
他低了頭將那日知道邱家大姐爲了讓那個邱端甫有錢參加院試,自願給陸家兒子沖喜,又說劉平瞧不過去,當面求婚,自己一時情急說了爺爺要做媒。又說陸家不義,然後一口咬定自己絕沒去那種地方,說是陸家誣陷。
“你!”趙老太爺說着取了荊條又要抽趙希厚,卻被瑞雪攔住了。
趙希厚頓時木在那,他這是……
“是。”趙希筠忙接口,“爺爺,過大堂還叫犯人說話呢。您聽三哥說說。”
只是他又覺得無風不起浪,半響才道:“跪倒書房去。沒我的話不許起來!”
趙希厚忙道:“真的與同窗論文,沒到哪裡去。”
趙希厚只是吃飯,並未說話,末了問道:“爺爺怎麼樣?”
溶月一聽,立馬就朝外頭跑去。
“老太爺聽三少爺說說!總不該只聽那一人的話就打三少爺吧。”
趙希厚自知今日難逃一劫,老實地撩了袍子跪將下來。
溪墨瞧了一會子,悄悄地退到外面,一溜煙去請趙希筠。
“我哪裡知道?溪墨託了二門上的婆子來找姑娘,只說老太爺在打三少爺,請姑娘快些去勸勸。”
趙老太爺聽了更是氣惱異常,他居然早就溜到了外面,掙扎着站起來,也不用荊條,一腳就要踹過去。只是年紀大了,搖搖晃晃地又倒進椅子裡。
“我知道了,這墊子給我留下,跪得我雙腿疼死了。”
趙希筠站起身子,將手搭在玉藻的肩上,擔憂地道:“怎麼回事?”
趙希厚拔了口飯,又喝了口湯,才道:“我打發她走了!哭哭啼啼的沒完沒了。煩死了。帶山楂糖沒?給我留下來。”
趙希厚跪着上前幾步,忍着痛,賠笑道:“孫兒是該打。只是孫兒真的沒去那不該去的地界。還望爺爺明察。”
趙老太爺聽了這話越發的上火,下手更重,喘吁吁地道:“打死他算了!還讀什麼書,你讀的是什麼書?成日裡淨是些淫詞豔曲,趁早打死你。”
趙老太爺聽趙希厚說起母親及早逝的妻子,頓時淚下如雨。他自幼喪父,是母親與妻子供自己讀書,榮登科甲,揚名立萬,置辦起如今的家業。又想,那老鼠鬍子的陸員外,只覺得此人分外厭惡,想着趙希厚平日裡也算老實,哪裡知道上青樓楚館,定是故意誘自己去打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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筍子燒肉:料爲首要。肉嘛~當然是前胛肉了,因爲前胛的瘦肉燒出來還是很細膩的,如果是後腿肉的話就是死肉,吃起來硬梆梆地。當然五花肉也可以,但是五花肉做紅燒肉的話只能純燒,放筍子豆角之類的進去就燒不出味道來。
筍子燒肉,筍子好吃,便多放很多筍子,其實不然,此時肉少放則淡而無味,建議多放肉燒,讓筍子盡情地吸收肉香。
切記,切蔥的刀一定要洗盡之後再切筍,要不味道壞盡。
記得以前點菜,我因爲不知道玉蘭片到底是什麼,便點了個大炒玉蘭片,到後來端上一盤炒筍片後我才知道,原來由冬筍製成的筍乾叫“玉蘭片”。害得我當時還跟服務員說上錯菜了,丟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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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